“紅粟?”長孫瀚德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倒是個好辦法!”之前的陰霾消散的無影無蹤,長孫瀚德整個人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哈哈!隻要不截糧,事情就好辦多了!就算上麵的人不貪又如何?隻要底下辦事的人貪就行了。


    金錢、權力、地位......隻要是人,就不可能抵擋得了誘惑!


    期盼了許久的軍糧盡數變了質!無論吃不吃,都是死路一條!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衍不是很得意他那個兒子嗎!老子倒是要看看,他陸衡之不吃飯能不能活下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隻是可惜,我不能親眼看見他們那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神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茶的清香被滾水激地四散開來,拿緞麵的帕子裹住了煮茶壺的壺把之後,蕭廣平才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起了茶。


    由於狂笑的時間太長,長孫瀚德此刻也是口幹舌燥。


    看著蕭廣平煮了茶,長孫瀚德還以為自己也能分上一口。


    然而直到那雀兒喝了口小瓷碗裏水,再度叫起來,長孫瀚德也沒能等到分給自己的那杯茶。


    ‘你可要乖乖死在邊關,才算是不枉本相如此大費周章、委屈自己......’蕭廣平把玩著已經喝空的茶杯,自顧自地想道。


    ..................


    沒有喜慶的大紅燈籠、沒有鞭炮和歡鬧的小孩兒、更沒有豐盛的年夜飯......


    東關的這個年,過的比往年還要冷清幾分。


    月亮不知藏到了何處;深藍的天空,隻剩下了漫天的星子仍舊閃著光。


    除夕夜總是看不見月的;但是在這樣一個與平日一般寂靜的夜裏,人們總覺得、是月和新年拋棄了自己和繁星。


    親手包的餃子填飽了肚子,心裏卻不可遏止的越來越空。


    將士們望著西邊的天空,唿吸逐漸變得沉重了起來——因為那裏,是家的方向......


    妻子、孩子、父母、兄弟......在安靜的夜裏,心中的話反而越發龐雜了起來。


    ‘吃的好嗎?睡的好嗎?’


    ‘朝廷補貼家裏的月銀有沒有按時發放?’


    ‘許久沒迴家,家裏可曾有過變故?’


    ‘家中老人身體是否健康?’


    ‘娘子可有過分操勞?’


    ‘幼子可曾讀書認字?’


    ‘待字閨中的女兒可曾許配人家?’


    ‘嫁出去的長姐可有被婆家欺負?’


    ‘幼弟有無成家立業?’


    ‘我不在家的日子裏,可有人欺負你們?’.........


    東關軍的將士們望著那片閃亮的星空,一時間思緒萬千。


    他們從軍,是為了家中生計、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國。


    東關軍的將士們不曾後悔保家衛國,但是卻無法抑製心中產生有關懷念和思念的情愫。


    ——他們懷念對家鄉,他們、思念自己愛人。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無數個問題,每個人的心中、都存著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們與星空相顧無言,卻又將心中紛雜的思緒匯成了一句話,說與了星空聽。


    “你們,如今過得還好嗎?”


    ............


    壓抑了許久的淚水,在黑夜的遮掩下終於決了堤;本該睡覺的時間,卻鮮少有人入眠。


    平日裏互相挑刺的戰友,假裝看不見對方的脆弱;在吹著寒風的邊關,升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火堆。


    略微跑調的歌聲打破了寂靜,將士們盤坐在火堆旁邊,唱響了獨屬於東關的歌。


    雄渾有力的聲音驅散了試圖遮擋星空的陰雲,縱使這首歌的歌詞已經不能讓人聽清,也依舊能夠鼓舞人心。


    “砰、砰!轟!砰、砰!轟!砰、砰!轟!砰、砰!轟!砰、砰!轟!......”


    有節律的拍子、隨著將士們的每一次敲擊響起;歌聲和拍子應和著,鑄成了震撼人心的一節新樂章......


    朝氣蓬勃的旋律衝散了悲傷,鏗鏘有力的聲音為每個人帶來了希望。


    長城上負責警戒的士兵們聽著後方的歌聲,下意識將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音樂將無數顆心擰成了一股繩;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格外溫暖的臉,給予了每一個人平安迴家的信心......


    沒有喜慶的大紅燈籠、沒有鞭炮和歡鬧的小孩兒、更沒有豐盛的年夜飯;但是那歌聲和拍子,卻在人們的心中燙出了難以磨滅的烙印。


    那一晚,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然變成了東關軍將士們心中最珍貴的記憶之一。


    ...............


    元昭六年、正月初四,這一天,發生了一件震驚整個東關軍的大事。


    ——安東將軍,把已經是五品裨將軍的羽,活活打死了。


    “別瞎編了!整個東關軍,誰不知道羽將軍是和宥將軍一起出生入死的關係?”


    “去去去!你懂什麽!”


    幾個東關軍擠在一起,偷偷說著悄悄話。


    “我可是親眼所見!”張迴有些激動地說道。


    “親眼所見什麽?親眼所見羽將軍被宥將軍打了?”如此問著,朱斂依舊是滿臉寫著“不相信”三個字。


    “對啊!你到底看見什麽了?”


    “別是什麽都沒看清楚,就來和我們瞎說一通......”


    也許是被朱斂的情緒所感染,另外兩個人也開始懷疑起了張迴之前說的話。


    “我看的真切!”見三人都不肯相信自己,張迴頓時有些急了:“那個血肉模糊、被抬出來的人絕對是羽將軍!”


    “都血肉模糊了,你怎麽知道他是誰?”


    “那人的穿著,還有他的佩劍,都和羽將軍一模一樣。而且就連小孫將軍也說都那人是羽將軍了!”


    “小孫將軍怎麽可能對著旁人,指著被抬出來的人說他是誰?


    你這謊扯的也太離譜了。”朱斂腦補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隨後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張迴的話。


    似乎是朱斂的一再懷疑讓張迴生氣了,張迴這一次直接吼了出來:“誰告訴你他是那麽說的了?!我可沒說他是這麽說的!”


    “噓!” “噓!” “噓——”


    長短不一地“噓”聲同時響起,四人向周圍望了望,見沒人注意到張迴剛才的那聲吼,才重新擠在了一起。


    “小孫將軍的話挺複雜的,我隻聽到了一點點,也隻記住了個意思。


    你們別管我說的和小孫將軍的原話一不一樣,隻要意思對了不就行?


    反正咱也不是什麽當官的料,學那些彎彎話幹什麽......”


    張迴還想發泄幾句自己剛才被懷疑的不滿,但是其餘三人卻是沒有什麽耐心聽了。


    “小孫將軍還說了啥!你快點說啊!”


    “就是!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既然你肯定那人是羽將軍,你總該說出個緣由。”


    “得得得!”張迴被催的有些不耐煩,“我現在就跟你們說!


    羽將軍喪命的原因......”張迴忽然壓低了聲音,“是因為和東傀勾結,意圖出賣咱們東關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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