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淵一手持劍,割下了外袍的一角,用割下來袍子按在了傷口處。


    “奕侍郎真是好運氣。”薑淵笑了笑。“若今日孤穿的不是常服而是禮服的話,侍郎就算把俸祿都拿來也不夠賠的。”


    “太子殿下說笑了。”奕澯有點咬牙切齒的說道。“一件禮服,臣還是能賠的起的。”


    薑淵沒有說話,隻是嘲諷的笑了一聲。


    “太子殿下,是我哥哥不好。”奕澯和薑淵的對話讓奕瑤心慌,害怕這件事被捅到朝堂以後,奕澯受到重罰,奕瑤連忙開口道歉。


    薑淵雖然沒有受到致命傷,但奕澯的劍實在太快了,隻是在胸前輕輕劃了一下,傷口就有半厘米深。


    在薑淵的按壓止血下,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但奕瑤還是擔心薑淵會因為這道傷口出什麽事。


    “讓我看看。”奕瑤上前,想要查看薑淵的傷口情形如何。


    薑淵也不扭捏,直接把按在胸前的手放了下來,露出了大約有五厘米長的一道傷口。


    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上結了血痂。奕瑤拿出了自己的絹絲手帕,輕輕地把傷口周圍擦拭幹淨。


    “看來奕小姐已經對孤有所改觀了。”薑淵心情頗好,好像剛才受傷的人不是他似的。


    奕澯心裏明白,奕瑤去關心薑淵,純粹是因為擔心他這個哥哥,會背上謀刺皇儲的罪名。


    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了自己,要違心的給別人擦拭傷口,本就憤怒難忍的奕澯,終於在聽到薑淵這句話後,再次爆發了。


    “薑隱峰!!!”


    奕澯大吼一聲,生氣的瞪著薑淵。他的眼神似乎正在警告薑淵——把你那不要臉的浪蕩公子德行收斂起來,別在我妹妹麵前放肆。


    薑淵聽到奕澯直接叫了他的字,倒也沒說什麽。隻是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旁有瘋狗亂吠的無奈神情。


    隱峰——是薑淵的字。尋常人隻覺得薑淵的字,無非是“隱身於峰巒”的意思。


    可隻有薑淵自己知道,“隱峰”的“峰”並不是“山峰”的“峰”,而是“鋒芒”的“鋒”。


    隱去鋒芒,蓄勢待發——是薑淵對於自己的要求。 起“隱鋒”為字,薑淵的本意是別人在叫他的時候,可以警醒自己不要鋒芒畢露。


    可惜自從薑淵起了這個字後沒兩天,就被封為了太子殿下。旁人和他的至交好友都開始稱唿他為“太子殿下”,“隱鋒”這個字被提起的次數少的可憐。


    若不是奕澯此刻的怒吼,薑淵自己恐怕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字。


    聽到自己的哥哥吼了太子殿下,奕瑤心裏一驚,心髒都漏了一拍,她立刻抬頭去看薑淵。


    薑淵倒是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奕澯而生氣。比起奕澯那邊單方麵的劍拔弩張,薑淵這邊倒是顯得風平浪靜。


    觀察薑淵的反應,兩人應該是不會在打起來了,奕瑤的心剛微微放下,就聽見薑淵的語出驚人。


    “叫孤幹什麽?連奕姑娘自己都沒反駁,可見是真的對孤產生了好感,孤又沒說錯。”


    薑淵看著奕澯逐漸暴起的青筋,又是一頓火上澆油,“奕侍郎如此狂吠,孤覺得已經不像是人了,倒是與流浪街頭、無家可歸,靠著撿拾垃圾為生的野狗更相像些。”


    自己哥哥是個什麽性子,奕瑤最是清楚不過。奕澯要是遇到別的事,還能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但隻要是碰到有關於自己家人的事,奕澯就再難平靜了。


    “薑隱鋒!”隨著話音襲來的,還有一個攜風而起的拳頭。奕澯的拳頭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猛地砸向薑淵的麵門。


    奕澯雖是被薑淵氣的怒火中燒、熱血上頭,但卻沒有失去理智。通過剛才的交手,奕澯已經發覺薑淵的身手在他之上。


    奕澯的劍剛才之所以能劃傷薑淵,純粹是因為薑淵記掛著身後的奕瑤,一時分了心。


    但是現在正麵挑釁奕澯,已經做好準備的薑淵,是不可能再被奕澯傷到了。


    奕澯心中料定這位太子殿下會閃開,不會讓自己再傷了他,所以這拳頭也用了十成的力量。


    “嘩——”拳頭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果然如奕澯所料,他的拳頭連薑淵的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


    薑淵摟著奕瑤往後讓了一步,奕澯的拳頭便落了空。


    奕澯看著自己沒打到人,內心倒是平靜,他本也沒想要真的打到薑淵,要是薑淵真的沒閃,讓他打到了,奕澯才麻煩。


    奕澯看向了剛才奕瑤站的位置,隻是那裏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奕瑤的身影?


    “男女有別,還請太子殿下莫要如此厚顏無恥。”


    “厚顏無恥?”薑淵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低聲地笑了起來。隻是這笑聲十分陰森滲人,讓人聽不出是在笑。


    薑淵眼神晦暗,如同煉獄般可怕的氣質驟然顯現,壓的人喘不過來氣。


    “侍郎大人莫不是真的變成了瘋狗?怎麽連好賴都分不清?孤剛才若是沒有拉走奕姑娘,她此刻恐怕已然受傷。”


    “受傷?”奕澯也笑了。不過比起薑淵的滲人,奕澯笑得倒是開懷。


    奕澯打的是薑淵,又不是奕瑤。在出拳時他就已經刻意避開了奕瑤,又怎麽會傷及奕瑤?


    突然,奕澯神色一凜,諷刺地說道:“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本領。在殿下的巧舌如簧麵前,臣的言辭確實是好像瘋狗一般低劣了。”


    奕澯仿佛一點都沒有被薑淵那壓死人的氣質所震懾,他看上去也是氣勢磅礴,猶如從遠處席卷而來的滔滔洪水。


    “不過臣的妹妹還是不勞您掛念了。東宮的事物都堆積如山了,怎麽能浪費太子殿下寶貴的時間?”


    ‘他是在諷刺孤不務正業?’薑淵的眼皮抽了一下。


    “瑤兒是孤心中未來的太子妃,想必奕侍郎剛才也聽到了。孤關心自己的妻子,又有什麽浪費時間的?”


    聽到薑淵的“無恥發言”之後,奕瑤連害臊都忘記了,隻一個勁兒的擔心兩人再打起來。


    出乎奕瑤意料的是,奕澯並沒有出手,也沒有要用文人的唾沫星子噴死薑淵的意思。


    他的拳頭雖然被攥地咯噔作響,語氣卻是平靜,“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太子殿下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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