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直升機上,大家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顧含楚那張叭叭的嘴這次竟然也沒有聲音了,周瀟瀟不免奇怪了起來,便用肩膀使勁碰了他一下,小聲說:“哎,你這是跟著大夥低落個什麽勁啊?你家還缺這點錢?”


    顧含楚一聽,便猜到周瀟瀟以為他與跟大家一樣,都是因為沒有救出人質獲得雙倍酬金。他將身體側轉過來,神情嚴肅地看向一旁的周瀟瀟,還特意伸手將周瀟瀟的頭扳正,重新審視側麵的周瀟瀟。單純這樣看,顧含楚發現其實不仔細觀察,倒不一定能認出來,可他不敢打這個賭,畢竟那是陸川崎,從前大家都以為這輩子與情字不會打交道的大佬。


    “究竟怎麽了?”周瀟瀟一臉不耐煩,轉過來拿手就是一錘,直打在顧含楚的胸口,嗆得顧含楚一陣咳嗽。


    “你打我幹什麽?”顧含楚好不容易緩過來,對著周瀟瀟大喊一聲。


    所有人霎時都將目光投了過來,周瀟瀟咬牙用手擰在顧含楚的胳膊上,附耳威脅:“喊那麽大聲幹什麽?找揍是不是?你還沒交代剛才到底是怎麽迴事?”


    顧含楚真的怕了這個祖宗,並不是真的打不過,如果拚了全力,也許有幾分勝算,可是這個人是周瀟瀟,他便不敢,甚至心裏大約也有點不舍得下手。


    “你先鬆手!一個女生,對我這個大老爺們動手動腳的,像什麽話?我這還沒說呢,你著什麽急!”


    周瀟瀟被顧含楚這一番話激得更想發火了,要不是還在飛機上,而且周圍這麽多人看著,她非得教訓顧含楚一通不可。


    “趕緊說,別墨跡!”周瀟瀟仰頭坐好,準備好聽顧含楚的解釋。


    “你還記得陸川崎嗎?”顧含楚的姿勢仍然是半側著,肩膀靠著一邊,直視前方剛好可以看到那半張臉。


    這個名字顧含楚說了出來,他看到周瀟瀟的身體明顯一顫,很顯然這個人對周瀟瀟的影響已深入骨髓,本能反應已經出賣了她。


    周瀟瀟將頭再次轉向顧含楚,問道:“為什麽提這個人?”


    “你還記得多少,關於你們的事情?”


    “跟你剛才的行為有關係嗎?”周瀟瀟疑惑地問。


    “有,你先迴答我。”


    “你不說我倒是一直忘了一件事,在日本的時候你仿佛說過你是陸川崎的朋友。”


    “是,我們是發小。”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知道,不過不是他告訴我們的。”


    “說實話,我的記憶很分散,能想起來的就是那個夜晚,他的臉我已經有些模糊了,後來似乎有過聯係,但是具體發生過什麽事情我都記不太清楚了。”


    “你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認識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顧含楚以為,周瀟瀟會很想知道那些被她封存的記憶的真實麵貌,可沒想到她竟猶豫了。


    “我不知道,近一年時間,我努力使自己適應新的生活,雖然偶爾也會好奇自己的過去,可是我也不斷提醒自己,既然它們選擇躲藏起來,肯定有它的理由,我不該強求,這些日子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充實,有目標去實現,每天都是能量滿滿,這樣的生活我很知足,為什麽要去改變呢?”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第一次聽到周瀟瀟如此坦白的話,不知為何顧含楚內心竟然有幾分雀躍。


    “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為什麽要提這個人了嗎?”


    “陸川崎在歐洲留學期間,曾經也是黑暗組織的一名成員,而且是最高級別的終身會員。”


    “這次行動他也來了?”周瀟瀟立即猜到顧含楚的意思。


    “對,如果早上我沒有攔著你,此刻他鐵定是要帶你迴國的。”


    “為什麽?”問題似乎又迴到了剛才的主題。


    “因為你是他的女朋友,而且已經失蹤了一年。”


    這就是真相,美好又殘酷的真相,如果那個人真的有能力,為何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保護不了?失蹤一年不說,更是在日本被……,好久不曾這麽情緒激動了。那一刻,周瀟瀟感覺自己的眼眶都在發熱,可是如今的女漢子再也不會輕易流淚。所以,她硬生生將它們都給趕了迴去,撫平自己心口將要裂開的創傷,那些記憶隱約中也要衝出來摻和一把,今時不同往日,周瀟瀟隻相信自己的力量,別人再強終究依賴不得。


    “我給你放3天假,允許你們敘舊,不要耽誤接下來的訓練。”意思再明顯不過,周瀟瀟不想再見陸川崎。


    周瀟瀟這邊確定不會出問題,顧含楚便要全心去應付即將要麵對的這位商業巨頭,他可不好糊弄,顧含楚想了一天也就將故事勉強編了個大概。


    果然,傍晚時分,顧含楚還在浴室裏鬱悶著不肯出來,室內的電話已經在急躁地催促。


    “幹什麽呢?這麽久才接電話?”陸川崎劈頭就問。


    “在洗澡。”顧含楚心裏還在犯嘀咕,為免露餡就實話實說。


    “一個人?”


    “一個人啊!”顧含楚理直氣壯地迴答。


    陸川崎不是那種不依不饒的人,也不想打聽顧含楚的私事,即便是顧含楚真的在歐洲這邊交了女朋友,作為哥們隻有高興的份兒,也許這高興不免帶點苦澀的味道。


    “晚上我請客,程樂在這邊的一處酒吧,我把位置發給你。”


    “好。”


    與國內的酒吧風格迥異,一進門就是搖滾風的音樂,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是令人振奮,陸川崎一下子仿佛是迴到了六年前。


    半個小時後,顧含楚特地開車轉至學校,然後打車而來。陸川崎在三樓撩簾恰巧目睹了這一幕。他們這些子弟,出國留學哪一個不是直接買車,打車這行為太過明顯,顧氏的股票一大早開市並不見一點問題,還有上漲的趨勢,那他這怕是另有目的。


    顧含楚敲門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推門而入的時候,總覺得麵前的陸川崎老謀深算,不由得顧含楚想打退堂鼓,隻是為時已晚。


    “你打車來的?沒買車?”陸川崎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啊!嫌麻煩,也在這兒待不了多久,買了不還得賣嘛!”


    陸川崎給顧含楚倒了一杯酒遞過去,他無意間碰到顧含楚的手,那雙手不經意抽了一下,這讓陸川崎更加奇怪,低頭的一瞬又瞥到顧含楚的鞋底邊竟然沾了不少汙泥。他們這些人的習慣彼此都是心知肚明,除了程墨年紀稍小一些,平時大大咧咧,其他人哪一個不是潔癖?


    “阿楚,你不善說謊,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從郊外過來的,把車開到市區,才打了車到這裏。說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顧含楚嘴巴就這麽半張著,半天沒有言語,隻剩下佩服。他知道陸川崎的厲害,所以想要瞞過他很不容易,其實如果周瀟瀟願意見他也就算了,關鍵就是周瀟瀟不肯再迴到過去,而麵前的人又是自己的好友,他兩邊都必須顧慮到,傷害到誰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我沒有什麽難處。”


    “那你怎麽會加入曼陀?你應該知道,一年前就是他們綁架了瀟瀟。”提起周瀟瀟,陸川崎的語氣變得嚴厲。


    “我知道,不過現在的曼陀是由古誠經營,所有的人和生意都整頓了一遍,總部也……”他想說設在了日本,卻停在那裏,話趕話果然很容易說漏嘴。不過陸川崎對此沒有追問,而是好奇他加入的原因。


    “你不是在日本留學嗎?該不會就是因為加入曼陀才來到歐洲吧?這一年都在這邊訓練?”


    “嗯……算是吧。”


    “所以呢?究竟為什麽加入?該不會是受他們威脅?古誠應該沒有這個膽量。”


    “沒有,我是自願的。”顧含楚連忙澄清。


    “為什麽?”


    “因為……因為……因為想要保護一個人,她在這個組織,我隻能陪她一起。”顧含楚越說聲音越小,他甚至不敢看陸川崎,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低頭認錯。


    可對麵卻傳來一聲輕笑:“這有什麽可丟人的?隻要你覺得值得,就ok!”


    說完,陸川崎一隻大長手還伸過來拍了一下顧含楚的肩膀,可這一下直拍得他身上打冷顫。


    接下來,顧含楚便隻能無奈地順著這個方向編故事,他們如何在日本遇到,又一起經曆了什麽事情,他撿了一部分確實發生的講了出來。


    “對了,你們天使之光的老大聽說是叫一個美柳的小姑娘,就是她?”


    “啊?是,不是,算是吧。”


    說歸說,陸川崎聽歸聽,可是他總覺得顧含楚的話有保留。當天晚上,在顧含楚走了之後,陸川崎便驅車追了過去,顧含楚因為心裏忐忑了一晚上,以為過關了,倒是少了警惕,沒有發現後麵的尾巴。


    等開上自己的車迴到基地的時候,又看到了操場熟悉的身影,顧含楚覺得自己也應該醒醒酒,於是關上車門便抬腳跑了過去。


    而陸川崎不敢將車開得太近,還有近半公裏的距離就熄了火,自己直接跑到訓練基地的大門一側,找了掩護貓著。直到兩個身影越來越近,他拿出手機拍照,有一張正好他們在燈光正下方,那女孩稍微抬了抬臉頰,用手拭去了流下的汗水,拍完之後陸川崎沒有多做停留,迴到車上,重新打開手機。


    可是,就在他看到照片上女孩容貌的一瞬間,便覺得腦袋一下子炸開了,整個人也愣在了那裏。這個女孩看著像極了周瀟瀟,可是又似乎不是,陸川崎百思不得其解,他必須白天過來一趟,弄清楚這個女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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