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江湖武人和周邊郡縣府兵的阻攔,再加上這些青陽武烈殿的常任不舍晝夜的追擊,這幫廟堂供養的武夫終於在此處截住三人。看著山崗上的一眾人等,端木邪三人微一感應,麵色頓時變得嚴峻起來。幾十人境界赫然都在者境之上,且這些人並沒有因為對方隻有三人,就表現出絲毫的大意。作為監察武人的獵犬,在這江湖市井內摸爬滾打多年,見過不少仗著境界高超卻陰溝裏翻船的蠢貨。所以個個都是老道出手,一上來便擺出一副獅子搏兔的架勢。他們皆是緩緩抽出武器,體內氣息開始劇烈波動。


    “青陽的獵犬們,果然不一般。”端木邪聽聞過這些家夥的難纏,好巧不巧,偏偏就讓自己夥遇上。雲觀看著漸漸將他們三人圍攏的一眾好手,下意識與端木邪背對而立。“小心應付,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你們。”宮敏華話語有些顫抖,可端木邪和雲觀都聽得出來,那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激動興奮。“真是個瘋娘們兒。”端木邪心中暗自嘀咕。其實能提醒一聲,對於宮大小姐來說,已然是仁至義盡。僵持不過一刹,隨著宮敏華猛然向著那個領頭的紅袍人衝殺過去,周圍紅袍人也向著端木邪幾人壓了過來。這些武器各異的猛人出手便是殺招,僅僅一個照麵,端木邪和雲觀身上都掛了彩,雖說二人都盡力躲開了致命傷,但僅僅一開始就如此兇險,二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應對。已經大致了解了三人特征的武烈堂高手針對三人,已經有了相對應的手段。幾人緊逼在雲觀近身,打的雲觀手中行山根本無法脫手,且這行山劍比尋常的三尺青鋒還要略微長那麽半尺,所以幾人將雲觀逼到一個狹小的戰圈內,使得他手中長劍根本沒有轉寰的餘地。而端木邪則更慘,他手中藏鋒又比普通鐵劍短著半尺,一眾人知道他的刀快,都不靠近他的身邊,圍著他打的人使的又都是些長槍大戟。二人是越打越心驚,僅僅一個照麵,也不知為何二人本來還能互相看護的犄角之勢,順道就被對方看破。現在二人皆是被圍在中央,招招都是險象環生。


    “這倆笨蛋。”宮敏華看了眼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二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可眼下她也被對方圍了個水泄不通。看了眼二人方向隻有幹著急的份。“看劍!如此境況還有功夫看別人,真當我們不敢殺你?!”領頭紅袍人沙啞喝道,顯然是早已得知此女的身份。宮敏華側過腦袋,一劍快速掠過,擦破她的耳邊,還不待她反應,又的一槍直刺她的心口。宮敏華橫刀擋住,可橫著刀的左臂卻又被刺了一劍,殷紅的血從她臂膀外側緩緩流出,不一會就染紅了整個手臂。宮敏華麵無表情,輪圓雙刀格擋開麵前一切武器,口中竟是緩緩笑出聲來:“嘿嘿嘿嘿嘿,老爺子,我覺得,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宮敏華在這一刻想起自己爺爺講的一個道理,殺人的道理。自從那次事情以後,老人其實並沒有責罰自家孫女,要說罰,那也僅僅是罰寫自家孫女抄寫了百遍清靜經。至於什麽流放大雪山,流放海外孤島,都是去給自己孫女開小灶而已。天賦異稟再加上有這麽一個超級大高手調教著,宮敏華境界功法在幾年時間裏進展神速。還是在無人小島的某一天,爺孫倆看著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對坐著抽煙嘮嗑。老人吐了一口煙,緩緩開口問道:“敏兒啊,你可知人為何會殺人麽?”宮敏華看了眼老人,隨意開口說道:“老頭,你沒病吧?”老人不理她,自顧自說道:“自然是因果,一國被入侵,士兵為保衛家園而殺,侵略者則為掠奪土地財富而殺。賢人大德止殺,君子聖人以殺止殺,魔頭巨梟濫殺,皆有因果定數。有賢德或欲望為根。當你知道自己是自己以後,你便不再是你了。而當你知道為何而殺,那殺盡天下人,又有何妨?天道公允。若你日後成為大善之人,惡人殺你自然成法,而你為保護自己或別人而殺人抑或被殺,道理仍然不虛。又倘若你成為魔道巨擘,也自然會有人出麵滅你,這便是理,可若你殺了對方,這還是理。這就是刀尖兒和拳頭上的道理。”當時的宮敏華聽得一頭霧水,雖說轉身離去不再搭理老人,卻將老人的話深深的記在心裏。如今麵對這等局麵,她終於明白老人所講為何。原來殺人這事兒,不分黑白。隻要站住了公理天道,於人於己都能問心無愧。


    宮敏華將思緒拉迴當下,心中那份不知何處而來卻又無處安放的暴戾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純澈起來,而她的氣勢也徒然一變。周圍的紅袍人明顯感受到少女的轉變,這轉變比起方才猶如兇獸一般的少女,更加讓他們不安。若剛才還是一頭兇暴的困獸的話,此時的少女,完全就像一個冷靜的獵人。眾人不再多想,手底下又是加了幾分力道,更加專注的對著少女開始了新一輪的狂攻。可不同於剛才的是,饒是這次他們的進攻如何精妙,都被這少女一一化解或是躲了過去。“啊!”一個紅袍人露出破綻,被少女一刀兩段,短促的一聲慘叫過後再無聲息。“嗯哼!”又是一聲悶哼,另一個紅袍人腦袋被少女用刀背拍進了胸腔裏麵。領頭人看到自己這方已經開始出現傷亡,連忙對著其他人喊:“你們速速解決那兩個小子!”可天不如願,正當他喊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兩個被圍攻的年輕人也出現了狀況。先是那道士不知怎的突然跳出眾人包圍圈,然後一道亮光閃過,圍攻小道的眾人急忙閉眼後退,而下一刻飛劍還是如期而至,瞬間削去三人頭顱。待眾人目能視物,看清那小道士後,更加的大驚失色起來。隻見此時的雲觀正單手掐著劍訣,另一隻則手捏著一張冒著藍色火焰的符籙,而他的身周三張符籙環繞漂浮,火焰照得小道士臉色異常清晰俊俏。還不待這些人驚訝完畢,身後數聲慘叫又猛然傳來。在場所有人都背著突如其來的慘叫嚇了一跳,同時把目光投了過去,便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那個隻有者境後期看似最弱的紅色錦衣少年不知何故,此刻的他竟然淩空漂浮著,少年身周黑氣彌漫,雙手不再握刀,他雙目緊閉雙手在胸前合十,就連雙唇也抿的很緊。而圍攻的幾人卻一動不動,就像雕塑一般杵在原地。少年浮空的身軀開始向前移動,而被他碰到的雕像一般的人則是化成了一地黑色的齏粉,而再觸碰到他的紅袍人又變成了新的雕塑,就像瘟疫一般,這少年到哪,他身上那詭異的黑氣便跟隨飄過。隻要沾染到一絲黑氣的人,就都變成了雕塑,然後化為一地黑色齏粉。這些武人雖說都是老江湖,可哪裏見過這種奇幻詭異的場景:一個會傳說中才能有的會禦劍使符的仙家道人。一個完全不講道理如同九幽惡魔的詭異少年。終於想通了關節的宮敏華一通爽快的拚殺後,轉頭看到這兩個已不似凡人的少年,少女本想欣慰的說一句“這才對嘛”,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去你大爺的這都什麽玩意兒?!”


    領頭的紅袍人看到這種異象,本來還要再猶豫猶豫要不要撤,可就這一轉念的功夫,自己的手下就又是四五人瞬間斃命,領頭人終是不敢再猶豫,立馬對著眾人喊道:“走!”好家夥,再猶豫,再猶豫一下下自己這些人都不夠這仨人殺了。


    就這麽一瞬,隻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武烈殿常任們此時心裏是崩潰的,恨不得自己能多長兩條腿,亦或是幹脆來一雙翅膀。本欲追擊的宮敏華看著搖搖欲墜的端木邪和麵容憔悴的雲觀,收迴雙刀,轉身快步走到二人近前,正要去看端木邪時被雲觀趕忙拉住,此時的端木邪已經失去意識,體內黑氣四處流溢,二人看到地麵的草葉爬蟲甚至樹木露水盡皆成為黑色雕塑,連忙向後跳了三丈遠,小心翼翼的看著端木邪,不敢靠近。“這家夥什麽情況?這也太邪乎了。”宮敏華作為後加入二人隊伍的“新人”,很是好奇端木邪這是怎麽迴事。而雲觀說起來,其實也才認識端木邪不到半年時間。“也許,可能就連心水也不知道。”雲觀搖了搖頭,既是自語也算是迴答宮敏華。而山頭那邊的府兵將領此刻與另一個剛剛到來的同級將領騎著馬立在一起,看著士卒們砍下場中死人的頭顱進行清點。幾百號江湖武人組成的散沙隊伍,終是全部被殺。後來的將領有些百無聊賴的問道:“金烏島的小魔頭就這麽讓給武烈殿那幫武夫了?”頭前的將領懶散說道:“這會也許還在這山嶺背後呢,要不,你再去搶迴來?”“嘖,別扯了,今兒個已然是輕鬆愉快的撿了這麽多軍功,已經很可以啦。走吧!爺請你喝酒去。”“本就該輪到你請了。”隨著兩位將官離去,身後士卒也列隊完畢,步伐整齊的跟著二人快步走遠。林中陷入沉寂,而此時空中一抹黑雲緩緩飄來,擋住了明月的光輝,再次將黑暗,還給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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