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匹純黑的烈馬快速掠過青陽官道,發出轟隆的馬蹄響聲,顯得殺氣騰騰。這些人馬將近五十,有男有女。身著紅色長袍,腰帶各式刀劍,麵上皆戴著黑色無麵的麵具,隻有雙眼處有兩個幽黑的圓孔,卻看不清雙眼。官道上一個驛站在晨光之中緩緩打開大門,驛丞走出門,伸了個懶腰,招唿其他人清掃路麵準備早飯。他雙手叉腰,緩緩活動著睡了一宿有些僵硬的身軀。正在這時幾十匹黑光油亮的馬匹馱著一群紅袍怪人從他麵前絲毫不減速度邁了過去。驛丞看到這些人的裝束,本來還有些惺忪的雙眼猛然睜大,喃喃自語道:“武烈殿的常任。”看著這些人直直向著河山郡方向趕了過去,驛丞有些疑惑,卻是也不再多想,轉身迴了驛站。畢竟,這也不是他這小小的驛丞該操心的事情。


    經過前日裏混亂的河山郡早就恢複了日常的模樣。酒肆內煙氣升騰,街邊的百姓開始出攤,一縷晨光照射在升起的煙氣之上,顯得靜謐平和。少了城門樓子上的暮鼓,百姓的日子還是照樣過,日頭照常升起。一個人影被陽光從城頭上拉到地麵上,顯的瘦長尖利,一個頑皮的孩子踩著這個影子蹦來蹦去,挑釁的抬頭看著影子的主人憨笑出聲。城頭上的人笑著指了指孩子,轉身看向城外。他口中叼著油條,一隻手裏還端著碗豆漿。城下一個隨便紮著發髻的絕美女子靠著酒肆外的一根老木廊柱抽著旱煙,一口煙氣緩緩吐出。一大團煙霧冉冉飄向上空,越過城頭,又越過正遠眺著城外吃油條的端木邪飛向城外,緩緩消散。雲觀牽著三匹馬,走出衙門口。他背著長劍,發髻梳理的一絲不苟,更顯得小道士仙風道骨眉清目秀。看這精神頭,明顯是夜裏休息得還不錯。不長的縣城街道,雲觀幾步路就走到了頭,看著已經等待多時的宮敏華和已經下了城頭的端木邪,將手中棗紅馬的韁繩交到宮敏華手中,轉頭對端木邪淡淡說了句:“走吧。”宮敏華接過韁繩,看了眼比高挑的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小道士,磕了磕手中的煙鍋插好,翻身上馬。


    小酒樓的老掌櫃站在店外,笑眯眯的目送幾人出城。宮敏華和雲觀打過招唿率先出城,端木邪最後上馬,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老人說道:“老人家,你大可不必再擔心什麽妖道魔王來搶您的孫兒,昨日從北門打進來的,就是我們仨,您多保重,走了。”老人笑眯眯點頭,可笑著笑著臉上突然就僵住了。看著已經走遠的幾人和空無一人的城門口,有些無措顫抖著手擦了擦頭上的汗珠,一言難盡。


    鄰近正午,拖家帶口的縣太爺和郡守都尉官帶著家當恬不知恥的又迴到了城裏,一臉太平無事的站在街上,一臉的感慨,不知情之人還以為是青天大老爺和都尉大人通力合作打退了來犯的妖魔鬼怪。可是這位縣太爺許是犯了太歲,還未平複多少的心隨著轟隆的馬蹄聲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幾十騎狂奔至縣衙,屁股還未坐熱的縣太爺被一口茶水嗆的咳嗽不止,又是連忙和還未迴府的都尉大人出來迎接上麵的大爺們。街上百姓小心的躲在角落,膽大些的貓在縣衙附近張望著此間情形。幾十人就那麽立在縣衙外的台階上,不下馬,也不言語。縣太爺慌忙跑出來恭敬行禮:“不知武烈神殿各位常任大人駕到,未曾遠迎,還望各位大人海涵。”為首一名紅袍人縱馬向前踱了兩步,舉起手中一幅青年的畫像,用嘶啞的嗓音開口說道:“可曾見過這個人?”縣太爺眯起眼向前伸著脖子,仔細看了看,似是想起曾經好像見過,卻又不知在哪裏見過。正猶豫間,前日裏值守城門的伍長偷摸跑到都尉身旁耳語了幾句什麽。都尉此刻大汗淋漓,他先前隻知那畫像上的青年是昨日裏城下可怕三人中的其中一個,卻不知這人居然就是金烏島的小魔頭。紅袍人見縣官汝汝諾諾半天一句話說不出來,轉頭看向臉色難看的都尉問道:“你可曾見過?”都尉咬了咬牙,心一橫說道:“下官確實見過,昨日我率領眾將在城頭冒死擋住這小魔頭與他的兩個幫兇攻城,奈何這三人武力高強,這小魔頭皆境不提,僅一名動手的女子就是陣境巔峰,還有一名道士打扮的青年更是厲害,可以禦劍不說,從頭至尾還未出一劍,我城內數百驍騎便死傷大半,那。。。”“那你為何還活著?”領頭的紅袍人打斷都尉的話語,陰惻惻的問道。都尉已是衣衫盡濕,感覺有些口幹舌燥,可憐巴巴的看著紅袍人。“撕啦!”還欲說什麽的都尉頓覺喉嚨一涼,想說的話便順著已經開了一個大口子的喉管隨著血噴了出來。他拚命捂住自己的喉嚨,血水順著指縫淅淅瀝瀝的流了出來。絕望的看了動手的紅袍人最後一眼後,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一動不動,沒了生機。一旁的縣太爺此時早已兩股戰戰,褲襠裏又濕又熱,頓時一股騷臭氣息飄散出來。那名伍長跪在地上,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大人,昨日是我發現小魔頭真實身份後報與楊都尉,之後我護送洪大人離開了縣衙,方才聽城內百姓說這三人已於清晨從南門離去,目前下落不明。”伍長說完,看了眼已經死挺了的楊都尉,跪著閉眼等死。紅袍人擦掉手中長刀上的血跡,插迴刀鞘。驅馬向著南門繼續狂奔而去,身後幾十騎緊緊跟隨。縣太爺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臉頹然的看著眾騎離去的背影,心想自己這官兒怕是做到頭了,還是主動辭官為妙。


    要說這些紅袍武者是什麽人,還要從青陽帝國建立開始說起。當年烈陽帝國以武立國,曆經十四帝,到了三王奪嫡之時,天下武人多入過江之鯽。帝國為方便統轄江湖武人,下令廢除各大武林門派,奉現如今已成為金烏教金烏島的曾經聖地為尊。並在大陸創建專門管轄武人的武堂,到三王之亂時,武堂早已淪為當時青陽帝國初代皇帝陛下的囊中之物,後來青陽帝國建立,武堂便改名為武烈殿以區分前朝。武烈殿經過數十年經營,如今掌握的武力雖不如當你武堂強盛,但也不容小覷。不說其他,單單派來追捕端木邪的這幾十人便都是者境以上強者,由一位陣境巔峰的高手帶領。而這五十人僅僅是武烈殿駐守青陽東北邊境某個分殿的一半人手而已。而在這青陽國境內如此的分殿便不下五十個,加上駐守陽帝城的三千青龍衛,青陽帝國手中由純粹武夫組成的軍隊人數就是近萬。這些武人除了平時為朝廷駐守江湖外,青陽帝國的多數情報也是來源於這些武人之手。而端木邪等人出現在河山郡的消息,便是由該分殿埋在此處的暗樁發出的。至於都尉臨陣逃脫的情況,自不必多說。若是平日裏與炎陽開戰,坐鎮大軍後方的,便是這些分殿派出的武人值守,若有士卒臨陣畏戰,等待他們的,便是自己人的屠刀。情報,暗殺,監察百官,巡視江湖,糾察大軍,種種活計,對這些武人來說,很是擅長。


    所以端木邪這一趟走下來,真真是無聊至極。除卻遠在炎陽被當時烈陽帝國尊為國教的朱雀山,和獨善其身兩不相幫的雪曼城,再加上山高皇帝遠,青陽無心也無法理會的玄武山。神木大陸的江湖,就那麽屁大點,其實還不如一個屁大。曾以為如酒一般醇厚濃烈,走到近處一看,卻像是一碗索然無味,清湯寡水的麵條。想著附庸風雅,和江湖上那些俠女吟詩作對,整日扯一些琴棋書畫詩酒花,看一看一旁正在用手搓著腳丫的宮敏華,嗯漂亮還是蠻漂亮的,就是自己個有些想當然了。這些日子裏的種種件件,還不如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生活,好歹來的實在。至於自己在島上聽說的一些所謂江湖上的傳聞,故事,一趟下來,就發現盡是扯淡。就說那飛熊國曾經傳說中的劍仙柳鳳山,自從和宮大小姐一起上了路,聽聞了當年這大小姐在玄武城的光輝事跡,總算是鬧清楚一些人的名字。比如被張凡活劈的那位倒黴催的列境大宗師,就叫柳鳳山。至於那些鬧不起什麽風浪的遊俠兒,當然也沒什麽拿的出手的故事。也許再遠一些,再深入一些會看到不一樣的世界?端木邪有些不甘心,如此想著安慰自己。騎著馬兒走在青陽平坦的國境上,心中說不上來的不得勁。原來這江湖,真的平坦的就如這青陽的灤河平原一樣。很想對著老天爺大喊一聲的端木邪終是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大罵出聲:“去他媽的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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