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陰沉,一下接一下地轟著悶雷,滂沱的大雨中,這些阿sir就跟鬼一樣,全部穿著雨衣,一聲不吭,分成兩列坐在車子裏,手裏都拿著搶,穩穩的頂著我的腦袋。


    我被銬住雙手,掙紮著坐起來,我說:“各位大哥,我不反抗,但是我犯了什麽事,你們能告訴我嗎?”


    沒人迴答。


    我又說:“如果我沒犯事,你們強製拘捕我,這屬於限製人身自由,我可以告你們的。”


    還是沒人說話。


    整個車子沉默得像鐵皮箱似的,司機戴著頭盔,看不清表情,他把油門一踩,車子立即衝了出去。


    我被顛得撞在前麵的鐵疙瘩上,腦門直流血,心裏很惱火,但是我不敢發作,我耐著性子說:“能讓我打個電話嗎?我想跟家裏人報個平安……”


    “他話太多了,封上。”


    坐在副駕上的一個阿sir冷冷的說著,頭也不迴,同樣戴著口罩,但是聲線很細也很柔,是個女聲,聽著還有點熟悉。


    然後邊上有個阿sir就抽出一卷粘膠,用力粘在了我嘴巴上,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車子一路往前開,開出了鬧市區,一直開出內陸灣,到達南沙灣,海邊零星的立著幾個燈塔,光柱射出很遠,但是海平麵卻一片昏暗,隻能隱約聽到海浪拍岸的聲音。


    車子進入了一個小港口,我被人推下車,然後押上了一艘漁船,其他的阿sir到岸上站崗,但是司機跟副駕上的女阿sir卻跟了上來。


    “放開他吧……”


    司機在我對麵坐下來,摘掉口罩,露出了一張國字臉,有點像那個叫唐國強的演員,肅然且威嚴,頭發花白,把雨衣敞開,露出了裏麵的製服,已經快濕透了。


    原來是陸sir。


    我看著他,有點意外,另外那個女警就上來撕掉我嘴巴的膠帶,然後自己也摘掉口罩,露出一章很英氣的臉,配上齊耳短發,幹練且颯爽,可惜表情很冰,嚴厲地瞪著我,搞得我好像欠她幾千萬似的。


    “陸sir,你這什麽意思,我最近啥都沒幹啊……”我很不爽的說。


    “二哥,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


    陸sir上來給我解了手銬,拿出煙遞給我一根,和氣的說:“你沒有犯事,隻是我有些話想跟你說,這才派人請你過來。”


    “請?”


    我擦了一把額頭的血,冷笑說:“要是這也叫請,那你們阿sir可真的老威風了,平時肯定沒少接到市民投訴吧?”


    “你跟誰陰陽怪氣呢?一個社會二流子,就算你沒犯事,我們也可以隨便拘你24小時的。”女警在旁邊指著我說。


    “我跟你有仇嗎?你怎麽每次見麵都罵我,我又沒吃你家大米……”我懟了她一句。


    “你還頂嘴是吧,我有說錯你嗎?一個社會的蛆蟲、敗類,還學人叫四大天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女警罵罵咧咧的,想上來跟我動手,但是陸sir製止她說:“阿清,算了,正事要緊,不要浪費時間。”


    “可是陸sir,他……”


    “行了,跟你說過多少次,控製一下脾氣,無緣無故動手,這跟黑設會有什麽區別?”陸sir板著臉斥了一句,那個阿清就哼了一聲,很不服氣的樣子,但是卻沒有再說話了,老實在旁邊坐下。


    “二哥,你的仇人比較多,我實在沒辦法了,才偽裝出抓你的假象,你也不想跟我們有關係對吧,不然你會被林懷德當成二五仔上烙刑的。”


    陸sir甩了甩火機,上來給我點煙,說實話我很驚訝,能調動這麽多阿sir抓我,這證明他在局裏的地位肯定不算低,但是居然屈身給我打火,著實讓人受寵若驚。


    我沉默了一下,就開口說:“陸sir,我隻是個平頭老百姓,啥也不會,啥也不懂,你找我沒意義的啊……”


    “別急,聽我說。”


    陸sir抽了一口煙,衝我笑笑:“我知道你最近惹了很多仇人,師爺,白鶴,大傻,全是你的敵人,這沒錯吧?我還知道你在香岡被人綁了,差點死在那邊,所以你想找師爺他們報仇。”


    陸sir說得很平靜,但是我聽著卻有點心驚膽戰,直覺告訴我,身邊的人應該出了內鬼,並且一直在向警方通風報信,不然陸sir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的……


    “陳歌,你是個聰明人……”


    陸sir站了起來,看著遠處的燈塔,夜幕下的碼頭燈火通明,各種顏色的集裝箱堆得非常高,哪怕下著大雨,仍舊不斷有貨車出入,隨處可見忙碌的工人,吆喝聲、機器的轟鳴聲、貨箱的碰撞聲,交織不休,組成了一幅儼若鬧市的畫卷。


    陸sir唏噓的說:“像這樣的碼頭,南沙灣一共有四個,二十年前,這裏是林懷德的地盤,碼頭工四五千人,那時候我是個工頭,每天累死累活的,也隻能混個溫飽,但那時候很充實,我們很團結,所有人為了可以生存,都自覺付出雙倍的勤奮,可惜,林懷德野心太大了,做事越來越過分,還一步步的朝內陸灣擴張,搞得我們情同手足的五兄弟,最後隻能死的死,反目的反目……”


    我在旁邊默默聽著,沒有插話,陸sir突然扔掉煙頭,笑了笑說:“不說以前的事了,陳穀子爛芝麻,聽了鬧心……我們還是說說現在吧,陳歌,我知道你想找師爺報仇,現在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達到目的,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陸sir的眼神很嚇人,銳利、嚴肅,像鷹隼似的,我吞了吞口水,我說:“陸sir,咱們不是一路人,你的合作我不敢盲目答應,德叔的規矩不允許的,不過你可以先說清楚,我聽完再酌情考慮……”


    “混賬,你真把自己當迴事了是吧?我們主動找你合作,你還敢拒絕?”阿清指著我大罵。


    我看著她,撇了撇嘴,本來臉還過得去,可惜這性格太差了,還有點目中無人,估計也就23、4歲吧,剛畢業的年紀,看樣子是沒有經受過社會的毒打,不然是不可能這麽跋扈的。


    “陳歌,你先聽完再決定是否拒絕……”


    陸sir拍了拍我肩膀,壓低聲音說:“黑炭頭認識吧?現在南沙灣的老大,幾個碼頭全是他承包的,剛開始這個人還挺老實,但是近幾年他打著搞貿易的旗號,跟國外很多人搭上了線,偷偷摸摸搞這個……”


    說到這裏,陸sir摁住一邊鼻孔,用力的吸了一下,“懂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這麽大反應,我知道你沒份……”


    陸sir勾著我的肩膀,冷冷的說:“但是呢,我收到了確切的消息,師爺,也就是趙明,他跟黑炭頭有這方麵的來往,而且我聽說下周二,他們要搞一票大的,聽說師爺還投入了兩個億,下了血本了,估計貨量會非常驚人。”


    我低著頭,掏出煙想點上,但是雙手卻不聽使喚了,一直在抖,嗎的,原來在錄音裏麵,白鶴說師爺的那兩個億投資,原來是打算賣貨,這些狗東西膽子怎麽這麽肥,就算再賺錢,起碼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陳歌,林懷德我是不指望了,四大天王裏麵,我觀察了很久,也就你符合要求,正好你跟師爺也有仇,所以我才跟你談合作,這是為人民做貢獻的壯舉,是非常光榮的幸事,希望你不要拒絕。”


    我狠狠抽了一口煙,我說:“對不起,德叔不準內鬥,如果我跟你們合作,我就成二五仔了,道上的人不會放過我的……”


    陸sir聽著就笑了一下,說你放心,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不需要你跟我密切接觸,我隻需要你幫師爺掃除一切障礙,讓他安安心心的跟黑炭頭做交易,剩下的交給我來辦就行了。


    我奇怪的說:“陸sir你這話有點多此一舉啊,師爺實力很強的,除了王大浪,其他三個天王都跟他沒法比,而且他還跟大傻白鶴合作,誰敢跟他作對啊?”


    “很不幸,跟他作對的正是王大浪……”


    陸sir黑著臉說:“師爺下周二跟黑炭頭交易,王大浪已經知道了,這個人心狠手辣,而且消息靈通,他早些年跟黑炭頭有仇,他爸爸就是黑炭頭弄死的,所以王大浪一定會出來搞破壞,陳歌你要做的,就是要攔住你大哥。”


    我皺著眉頭,沉默了。


    讓我阻止浪哥?


    這樣我們不就反目了嗎?


    我們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浪哥那麽幫我,那麽扶持我,黑炭頭弄死了他爸爸,我要是阻攔他,那跟做叛徒有什麽區別?


    我想了很久,一連抽了三根煙,最後我還是搖頭,說對不起,這事兒我幫不了,浪哥要去搞黑炭頭,我不會阻攔的,這是他的私事,而且就算沒有你們,我照樣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報複師爺。


    “姓陳的……”阿清上來推了我一下,張口就想罵,但是陸sir瞪了她一眼,阿清隻能不情不願的閉嘴,陸sir對我說:“陳歌,我也不讓你白幫忙,隻要你攔住王大浪,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有點好笑,說阿sir,你別跟我玩這套,我陳歌清清白白的,欠錢還錢,欠義還義,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所以我也不想聽什麽秘密,這對我根本沒有吸引力……


    陸sir笑了一下,就對我說:“是嗎?話可別說得太滿,陳歌,如果我告訴你,你現在有了個女兒,你覺得你有沒有虧欠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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