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鍾,我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見到了霍新蘭。


    快半年了吧,自從那天晚上以後,我們就斷絕了一切來往,現在我們麵對麵坐著,靠在窗邊的角落裏,燈光昏黃而柔和,這家咖啡廳是出了名的約會聖地,來的都是情侶,我不知道霍新蘭為什麽要選這麽個地方,她穿了一件灰色的長風衣,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橙色的小蠻靴,桌子很小,她的粉膝甚至可以伸到我麵前來。


    霍新蘭還是那麽好看,真的,幾十年以來,我見過形形色色的美女,甚至跟我有過關係的就不在少數,像前妻,周雅,林秀妍,糖糖,林雪,林霜,她們或許在顏值上、在身材上,各有千秋,但是綜合來說,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眼前這個女人,90分的顏值逆天得過分,我知道肯定有很多星探找過她,想聯係她出道,但霍新蘭的誌向不在娛樂圈,她想做一個女強人,在商界闖出一片天。


    我攪了攪咖啡,沒說話,霍新蘭盯著我看了一會,就輕輕的說:“你瘦了。”


    我皺了下眉,說對,最近遇到的事情有點多,飲食和睡眠挺差的。


    霍新蘭的粉膝碰了我一下,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我說你找我幹什麽,你公司還好嗎?


    霍新蘭搖了搖頭,開門見山說:“陳歌,我公司最近遇到麻煩了,你能不能迴來幫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我渾身僵住。


    我沉默了好一會,才問:“你什麽意思?”


    我的語氣很不友善,甚至帶著點質問和怒火,霍新蘭肯定聽出來了,所以她有點歉意的樣子,說之前是我太衝動了,如果我那時候傷害了你,我跟你說對不起。


    我閉了閉眼睛。


    有點難過。


    霍新蘭可能覺得我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見到漂亮女人就會頭腦發熱的愣頭青吧?


    她錯了。


    這半年時間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從被她炒魷魚之後,我的人生一度停滯不前,跟大伯娘一家鬧掰,被堂弟搞得雞犬不寧,後來我媽差點變成植物人,兒子變成了別人的種,就連我自己,都牽扯進了黑社會的世界裏,被所有人當成香饃饃,隻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各方麵的關係,每天如履薄冰,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什麽都沒有起色。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不覺得是我的錯,我辛辛苦苦把她從避暑山莊救迴來,還幫她那些照片全部刪掉,在公司裏麵,是她先招惹我的,我沒有強迫她,也沒有硬來,她雖然付出了某些東西,但我一直以來勤勤勉勉幫她經營公司,幫她拿下設計大會的第一名,幫她吸引了一大批的外來客戶,已經把她所有的恩情全部還清了。


    可現在呢?


    一句對不起就想讓我釋懷?


    我喝了口咖啡,明明是加了糖的,但我卻覺得很苦,我說:“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霍新蘭嗯了一下,依然看著我的眼睛,說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夠重視你,現在我知道你的分量了,你的實力很強,比我見過的所有設計師都強,現在咱們行業裏流行起了倒騰設計圖,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我公司裏的人眼光和水平都不行,已經讓我虧損上千萬了,還有對手的公司……也基本都有厲害的設計師坐鎮,我已經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我心裏冷笑了一下,這一刻,我心裏沒有太多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想笑。


    當初公司有了起色,就卸磨殺驢,現在公司開始走下坡路,又巴巴的跑迴來找我,把我當什麽了?


    真就以為我沒有尊嚴?


    “陳歌,你迴來吧。”霍新蘭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在考慮,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迫切的說:“我承諾給你總經理的位置,給你開一百萬的年薪,每一件你設計出來的款式,成品之後的銷售,我都給你四成的分紅。”


    我笑了笑,說:“你請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不好意思,霍總,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我了,現實和生活告訴我,隻要有實力,就一定不要屈居在別人的屋簷下,我最近會自己開公司,至於倒騰設計圖,我也不打算跟任何人合資,以前我欠你的我全都還清了,一百萬年薪算什麽?幾天前,有個老頭兒還承諾給我投資一千萬,讓我當她女兒公司的副總,我照樣拒絕了。”


    霍新蘭有點不開心,她咬了咬唇,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給的待遇很低嗎?我承認你很有實力,但這不是你持寵而嬌的資本,國內設計師那麽多,我就不信沒有比你更厲害的。


    我站了起來,說那你就另請高明吧,我一直覺得我們的關係不一樣,起碼不至於是普通朋友,但是你打醒了我,你不是沒有誠意,而是你當初趕我走的方式太過決絕,但凡你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是一個月之內,給我道個歉,說聲對不起,我都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哪怕你給我開個幾萬塊的工資,我照樣心甘情願的幫你做事。可結果呢?炒我魷魚,把我當成癩蛤蟆,說我配不上你,這些話我至今都記得,我其實是一個很小氣的人,我不可能再幫你了,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就告辭了。


    說著,我叫來了服務員買單,然後站了起來。


    霍新蘭的臉色很不好看,陣青陣白的,她拍了一下桌麵,冷冰冰的說:“好,你心高氣傲,你有尊嚴,是我高攀不起你,以後我不會再找你了,再見。”


    她說完就走了,氣衝衝的,甩門而去。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說實話,心裏還挺難受的。


    俗話說的死要臉活受罪,應該就是我了,明明很想答應她,但是麵子卻又放不下,說些氣話其實隻是為了裝一下犢子,其實隻要霍新蘭放低一點姿態,說些軟話,我肯定就順著台階下了,但她顯然也是有尊嚴的人,這才導致了一拍兩散。


    不過這樣也好。


    省得林雪吃醋,之前周雅的遭遇,我可不想看到在霍新蘭身上重演,這也算是變相在保護她了吧。


    離開咖啡廳,已經是八點半了,我按照導航,開了二十分鍾的車,最後在一家大排檔見到了林斌,跟他在一起的,還有個大個子,虎背熊腰的,國字臉,起碼一米九的身高,皮膚曬成了古銅色,穿了件黑色的汗衫,胸前兩塊胸肌隆得跟石頭似的,正黑著一張臉,在跟林斌碰杯。


    “大哥,你來了。”林斌朝我招了下手,我嗯了一聲,拖了張椅子坐下,就拍拍那大個子的肩膀,說兄弟,你就是林斌的朋友李龍吧?


    “兄弟?誰他嗎跟你是兄弟。”李龍聳了聳肩,甩掉我的手,一副氣憤的樣子,對林斌說:“這就是你哥?嗬嗬,我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呢,你看他的樣子,哪點像大哥?說好八點鍾一起吃飯,拖到九點才來,架子真真大啊。”


    我聽著他的話,有點吃驚,這小子看著挺年輕的,比林斌大兩歲,25左右吧,但擺明了看不起我,也對,我穿得很普通,根本就不像是大哥。


    “李龍,你不給我大哥麵子?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多牛逼,道上的人全都得圍著他轉?他這麽忙,遲到又怎麽了?”林斌盯著李龍,惡狠狠的說。


    “黑澀會?賣貨還是賣人啊?嚇唬誰啊?對不起,我這個人直,認為什麽就是什麽,我看不出來他有什麽大哥的架勢,我看他隻有街溜子的樣子。”李龍灌了一口啤酒,冷笑說。


    我笑了一下,掏出煙,遞過去一根,李龍沒有接,我也不介意,我對他說:“這人嘛,總要有個奮鬥的過程,我現在確實不算什麽人物,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李龍,我現在缺人手,你願意跟我混嗎?”


    “哈,哥,對不起,我看你這個過程太長了,而且也沒有出頭的機會,你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死氣沉沉的,這按照書上說的,就是血光之災,像你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我當班長的時候,有很多進來的大學生,他們進來的時候不可一世,尾巴翹上天,比誰都牛逼,但是呢,我訓一個星期之後,乖的跟孫子一樣。”李龍說。


    我心裏有點不爽,但我還是沒發作,但是林斌看不下去了,說李龍,我已經給你機會了,哥現在手裏麵有三家酒吧要管,你來不來?


    李龍說:“保安嗎?對不起,酒吧的保安不但錢少,還更危險,老子退伍迴來不是當看門狗的,連我的倉庫管理員都不如,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時間了,這頓飯我請。”


    他說完就拿出來錢包,我立馬製止,我說:“不用,朋友,這樣就太羞辱我了,雖然我沒什麽本事,但是這杯咖啡還是請的起了,生意不成仁義在,希望你跟林斌以後還是好朋友,需要錢的時候,來找我,多的不說,十萬八萬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十萬八萬……”


    李龍嘀咕了一句就站起來走了,我看的出來他很不爽,或許,我讓他失望了,他以為真的是什麽大哥,但是見了麵之後,才發現,我或許連他還不如,所以他才會那麽生氣。


    我捏了一下鼻梁,林斌說:“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李龍會這樣……”


    我說:“沒事,背靠大樹好乘涼,我這棵樹不夠大,慢慢來吧……”


    跟林斌分開,我獨自一人迴到家,已經是十點多了,洗完澡之後,王大浪剛好給我發了消息,說是我要的東西找到了,我劃著屏幕往下翻,大概有十幾條,內容都非常豐富,我看著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嗎個比,白鶴這個王八蛋,我一定會讓他好看的。


    到了第二天,我跑了一趟有關部門,給文件蓋章,三家酒吧就順利入了我的名下,在北城區,離王大浪的地盤挺遠的,反而離德叔的避暑山莊比較近,遊客確實非常多,重新開張的第一天就爆滿了,還好王大浪給我多排了幾個人手,不然可能都忙不過來。


    接下來的三天,一切都很順利,酒吧的經營步入了正軌,我安排林斌當經理,把糖糖喊來當老板娘,她起先不肯,說這樣不合適也不方便,但在我的再三堅持下,她還是來了,我讓她什麽都不要幹,等著數錢就行。


    到了第四天,前妻跟白鶴舉辦婚禮了。


    挺隆重的,包了一家大酒店,那天早上我抽了很久的煙,最後下定了決心,提前到達酒店,然後在下午兩點鍾左右,賓客幾乎全部到場的情況下,穿著白色西裝的白鶴,剛準備去外麵迎接新娘,我悄悄繞到後台,將王大浪給我的資料複製下來,投影到了大廳的屏幕上。


    於是乎,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白鶴跟他後媽在房間裏幹的事情,那個畫麵,那個聲音……就這麽響徹了整個酒店。


    後來事情發展成什麽樣,我不清楚,因為我提前離開了。


    隻知道婚禮取消,然後前妻在朋友圈裏發了條動態,是用剪刀剪得七零八落的婚紗,旁邊隻附帶著一個字:滾。


    我知道目的達成了,但是我卻高興不起來,我說過我會報複白鶴的,我說到就會做到,而且我也不希望看到前妻跟白鶴在一起,現在看來,他們分手也是注定的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林雪打電話給我,說找我有事,我叫上林斌一起,準備去避暑山莊,半路上我去了一趟廁所,迴來的時候發現我的車被人團團圍住了,林斌正在被幾個人圍毆,他見到我,遠遠的吼了一聲:“哥,快走……”


    我看著周圍,全是人,起碼有二十個,手裏都拿著武器,我看著其中一個人,整張臉都腫了,叼著煙,竟然是白鶴,他看到我了,就指著我,吼道:“就是他,給我抓住他。”


    我沒有走,遠遠看了一眼,發現林斌被打得頭破血流,但是他非常狠,將皮帶抽下來,跟那些人的棍子互毆,


    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林斌就被打躺在地上,他一邊爬,一邊揮舞著手裏的皮帶,身上都是血,而對麵的那些人也好不到那去,有幾個人臉上都是血印子。


    我在路邊撿了條棍子就衝了上去,朝著對麵的人揮舞了起來,我轉了幾圈,把他們嚇的後腿,我急忙把林斌拉起來,林斌擦了一下臉上的血,呸了一口。


    這個時候白鶴跟刀疤臉走了過來,白鶴指著我,說:“陳歌,你迴來了,老子找你好幾天了,你不是挺有種的嗎?把我搞成這樣,現在開始裝孫子了?”


    我說:“白鶴,你他媽還是不怕死對吧?”


    白鶴哈哈大笑起來,說:“老子怕你先死了,媽的,把我搞得身敗名裂,我一定要弄死你,給我抓起來……”


    我看到幾個人要衝上來,就揮舞著手上的棍子,對那些馬仔說:“你們是混事的吧?你們聽過王大浪嗎?我跟他混的。”


    領頭的那個是個刀疤臉,疤痕從額頭一直貫穿到嘴角,十分猙獰,他把棍子晾在肩膀上,抽著煙,說王大浪老子當然知道,但是老子也不怕他,都是四大天王,我家大姐比他牛鼻得多,他要是敢來,爹連他一塊打。


    我心裏一驚,沒想到這刀疤臉來頭這麽大,之前劉三炮被人擠下了四大天王,王大浪曾經說過那個人不好惹,看來就是這個刀疤臉的大姐了。


    我看著周圍的人朝我包抄了過來,心裏很緊張,真的,那天在酒店裏全是監控,白鶴知道是我搞的鬼一點都不出奇,看他那個扭曲的樣子就知道他恨死我了,如果我被他抓住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


    嗎個比,要是我像王大浪一樣,去哪都一群馬仔跟著,我還會這麽提心吊膽?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這次如果可以脫身,我一定會盡快把人找齊的,這種當孫子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不想過了。


    就在我考慮著應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那個刀疤臉和幾個馬仔瞬間就被撞翻了,人群空出了一個豁口,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林斌趁亂偷偷爬上了我的車,我大喜過望,林斌全身是血,開車左闖右突,把所有人都逼開了,他把車開到我身邊,我鑽上副駕,剛關上門,玻璃就整個碎了,那些馬仔已經衝了上來,拿著棍子瘋狂的砸,林斌也是個狠角色,也不管別人死活,一踩油門就往前狂飆,車子駛出了好幾公裏,上了市道,林斌才把速度放慢,抹了一下臉上的血,什麽都沒說,隻是往窗外吐了口口水。


    我見他傷得不輕,就讓他迴後座,我來開車,大概是半小時後吧,我們到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後,我鬆了口氣,林斌隻是輕微腦震蕩,其他受的全是外傷,包紮之後就沒什麽事了。


    林斌死活不肯住院,我也沒轍,下午六點左右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這時候林雪給我打了個電話,我聽完之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出事了。


    而且是天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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