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無光的冥土世界,忽然閃爍起天藍色的光華。伴隨著悅耳的鳳鳴,神鳥翱翔在冥土,尋找遺落在這裏的生魂。


    驀地,鳥喙向前輕輕一啄,從朦朧黑氣中揪住一道殘魂。那是人間某個修士的魂魄,如今在冥土力量的腐蝕下已經消散大半。


    鳥喙輕輕抖動,震散上麵的幽冥鬼氣,姬飛晨以元神力量傳音:“你還有意識嗎?”


    那道殘魂被姬飛晨傳音後,迷茫的表情漸漸多了幾分靈動,望著麵前的大鳥。


    “鳳凰?”雖然殘魂生前沒有見過鳳凰,但看到這隻神鳥後,本能想到傳說中的鳳凰。


    還成,有點意識。姬飛晨再問:“你叫什麽名字。”


    殘魂旋即一愣,就在他準備迴想記憶時,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被鬼氣腐蝕到這一步嗎?”姬飛晨隨後又問了幾個問題。這個修士已經忘記自己的名義乃至出身,唯獨還記得自己是一位修仙者,還保留著一些技巧。


    “你與我立約,為我服務百年,我助你找迴記憶。”


    得知對方還保留煉器煉丹的一些技藝,姬飛晨馬上跟他簽訂契約,將它裝在鳳鳥腳環上的儲物空間。


    鳳凰真身身無長物,而且鳳凰真身也很難帶著豹囊、乾坤袋等物。所以,便從無光界域的雪山深處挖掘寒鐵打造玄金腳鐲戴在身上。


    不得不說,無光界域這塊無人開采的“原始地帶”的確留有很多寶貝。雖然沒有光明導致植物稀少,但礦藏豐富。按照姬飛晨的觀測,無光界域中的礦山玉藏,至少占據整個黔光洲的四分之一,擁有整個人間界千分之三的礦藏儲備。換言之,在沒有外人驚擾的情況下,龍淵商會相當於在未來數千年間,都不用為玉石金屬類的材料問題發愁。


    “迴頭要把這片無光界域發展成我們龍淵的自留地。”


    神秘幽靜的黑暗是最佳的遮蔽物。龍淵在黔光洲的分舵,姬飛晨便打算定在無光界域了。


    收好生魂,鳳凰繼續在冥土翻找其他魂魄。


    不過偌大冥土,想要找修士的魂魄很難,而找到一個記憶有所保留的生魂更難。


    姬飛晨花了一日時間,才將將收集三十個生魂。


    “我可是拍下胸脯,要給少蘭找三百個的。”姬飛晨心中無奈。為了保持自己老大的麵子,加快速度在冥土中探尋。


    接著,鳳凰繼續在冥土飛行,在尋找生魂之餘,默默記錄冥土鬼眾的情況。冥土中光明未顯,暗日冥月不出,眾鬼渾渾噩噩,智商底下,除卻天生蠻力和本命神通外,皆不足為懼。


    突然,姬飛晨聽到一陣哀嚎聲。羽翼輕輕滑過長空,鳳鳥以優雅的姿態從冥土向外翱翔,在冥土邊緣的夾縫看到幾個徘徊的亡靈。


    這幾個亡靈在黑暗中哭泣,身上還有一些沒有消散的陽氣牽引著他們,讓他們無法真正落入冥土世界。


    “活人?”鳳瞳一看,瞧出幾人根底。這幾個亡靈的肉身沒有真正死亡,隻因為在酷寒環境中受凍,目前處於彌留之際。


    “既然是活人,那麽就送迴去吧!”姬飛晨善心一動,眼前立刻察覺救人之後的未來天命。


    時光長河分劃無數條未來,無一例外指向某個目標——玄冥天鳳,死亡之主。


    在黔光洲的傳說中,死亡和寒冷一向不分家。因寒冷而帶來的死亡遠勝過瘟疫以及戰爭。而無光界域,在凡人理解中是一隻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巨鳥。它震動雙翅帶來風雪,身軀遮蔽天光,以黑暗籠罩大地。每年一次的無光界域擴張,就是大鳥南下的活動。


    姬飛晨若有所思,打量那幾個亡靈:“看來,我的信仰就需要靠他們了。”


    於是鳳凰在亡靈麵前現身,高貴的神鳥將尾翎輕輕一拂,帶著亡靈們返還人世。


    一開始,被鳳凰的出場嚇住,亡靈們不敢說話,死死抓著鳳羽觀看四周的情況。


    下方是模糊不清的黑暗,但姬飛晨暗中以神力加持,讓他們看到冥土世界的景象。羅刹、夜叉、惡鬼、亡魂等鬼物在冥土中徘徊,眾人麵如土色,本能告訴他們,那就是死亡的世界。


    一個亡靈大著膽子問:“神鳥要把我們帶去哪裏?”


    “你們沒有死,不應該進入死者的世界。”不辨雌雄的鳳凰天音在亡靈們耳畔響起。那不帶溫度和情感的話語,反而如一道清泉,撫平眾人心中的慌亂。


    “您是來救我們的?”


    “不,是送離。我是死亡之主,冰雪化身,萬物終結的盡頭。但此刻,你們還不應該迴到我的懷抱。”


    死亡,冰雪?


    亡靈們臉色發白,相互對視後,一個人用顫抖的聲音問:“冥……冥鳥?”


    冥鳥,凡人對無光界域臆想出來的魔禽,掌控風雪和死亡之力。感受鳳凰身上的光輝,並沒有傳說中的溫暖,反而是一種不夾帶任何溫度的冰焰。於當今鳳凰一族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是凡人對我的稱唿。如果你們願意,可以這麽稱唿。”姬飛晨語氣平緩,迴憶天母的姿態,扮作一尊超然於世外的神聖,自始至終保持平靜的語氣:“我是風雪,是嚴寒,是死亡,亦是終結。在死亡麵前,不論人妖仙魔,眾者皆當平等接受死亡的命運。”好歹是地府的一個大佬,姬飛晨對死亡有著自己的理解。除卻那些跳出陰陽五行之外的天仙大能。任何人都無法避免死亡。


    “胡說。因為你,我們每年隻能不斷南遷,不知要死多少人!”一個亡靈神情激動。他的父母親人在一次次的無光界域侵蝕下,早已經離開人世。看到這個罪魁禍首,直接就是一通大罵。


    姬飛晨聽那些罵人的話,尾翎一抖,嚇得那人連忙抓住姬飛晨的尾羽,不敢再說下去。


    差點忘了,這可是在姬飛晨身上呢!


    同伴們趕緊按住他,不讓他繼續說。不然,得罪姬飛晨的話,他們可就離不開了。


    亡靈們心中忐忑,生怕姬飛晨發怒。這時候,前方傳來一陣輕笑:“凡人,總喜歡將自己的罪孽推給他人。我是自然的象征,死亡的化身。是客觀存在的自然法則,依道而行,何必對你們出手?再說,殺死你們,對我有什麽好處?”


    亡靈們一愣,是啊,殺人對鳳凰有用嗎?


    遠處,一隻數百丈高的巨人現身,想要阻攔鳳凰帶人離開。鳳凰僅僅噴出一道銀光,便把那巨人擊殺。


    當然,這一切都是幻術,是姬飛晨為了彰顯自身威儀,刻意在眾人麵前留下自己無敵的印象。


    幻象中,種種兇惡的鬼怪現身,都被鳳凰一一逼退,帶著一行亡靈逐漸靠近上空的“人間入口”。


    “冰雪是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然而生靈將冰雪視作死亡,根本不敢反抗。如果你們想辦法鑿山建城,煉火生光,即便是無光界域,仍然可以想辦法生存。如果你們能放棄彼此之間的猜忌和殺戮,專心種植糧食,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同樣可以減少死亡的幾率。”


    亡靈們漸漸陷入沉思。


    是啊,很多時候的族人死亡,並非單純的自然環境,而是糧食匱乏,不得已彼此之間發生戰鬥,從而爭奪口糧


    “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同族廝殺,僅僅在乎今朝的生死,每日渾渾噩噩過活,卻忽略了千秋萬代的大業。所以,你們隻能作為自然的奴隸,將自己的一切不作為,全部歸咎於自然的報複。”


    “可是……可是即便這樣,每當無光界域南下,都會有人徹底在黑暗中消失……”有人弱弱開口:“他們,他們該不會是……”


    傳說,是冥鳥將他們給吃了。


    “我不會吃人。鳳凰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你們凡人臆想的血祭,對我而言太肮髒了。”換言之,我嫌棄你們肉體髒,根本不屑血食。鳳凰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屑,深深刺傷亡靈們的自尊。


    “不過在我依自然而行,每年運轉冰雪和黑暗時,經常會有厲鬼邪魔跟著行動。渾水摸魚,從而偷襲凡人,想必是他們幹的吧?”姬飛晨麵不改色,直接把曆代的孽債推到冥土鬼物頭上。反正不久之後他們要被地府剿滅,那麽就讓他們多發揮一點用處吧。


    不過姬飛晨倒也沒說錯。


    曆年來,死在無光界域中的人,有不少是修士們幹的。魔道練功製器都需要殺人來進行,甚至某些仙門暗搓搓也在用凡人祭煉長生藥。最後將一切推給無光界域,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安心在被凡人奉為仙師,享受凡人的供養。


    “到了。”穿過漫長的黑暗濃霧,眼前浮現陽間的光輝。鳳凰一聲長鳴,亡靈們精神恍惚,重新落入自己的肉身內。


    和鳳凰相遇而起死迴生,自然為傳說中的冥鳥鳳凰帶來新的神話。


    而且見過姬飛晨的模樣後,那些亡靈將冥鳥的形象按照姬飛晨的模樣重構,將凡人對無光界域的信仰歸為己有。


    信仰並非單純的善惡,隻是生靈對某種概念的認知。姬飛晨牽引信仰,將數千年來的信仰積累歸入自己名下,足以讓鳳凰真身跨入地仙乃至天仙的層次。


    “以我人境的鳳凰真身晉升天鳳,那是一個很漫長的道路。可如果有這部分信仰加成,那就快多了。”


    姬飛晨埋下伏筆,繼續紮入冥土尋找修士生魂。


    但這一次,他突然感覺一股力量的唿喚。和姬飛晨身上的部分力量同源,指引他前往冥土深處。


    “這股力量有點熟……難道是她?”不假思索,姬飛晨馬上衝向冥土深處的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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