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成環,三三兩兩嵌合在一起,構成如同龍鱗一樣的光幕把清泓裹住。


    他先是用手觸摸光環,感覺到光環之中層層結扣的空間:“天仙至寶,果然不簡單。這方光幕世界的每一個白玉光環背後,都是一方空間的通道。想必白玉鐲本身是一件乾坤法寶?既然這樣,想要逃離此地,隻需用龍鱗斧斬破時空,效仿天地開辟之法即可。但——”


    但這樣一來,就會暴露龍鱗斧跟清泓的關係,讓外人察覺自己的一心二體。


    “故意找我鬥法,難道其目的正是為了試探我的底細?”因此,清泓心懷顧忌,沒有在第一時間設法逃離,而是在白玉鐲內靜靜打量這方乾坤世界。他在賭,賭這位玄門仙人因為跟雲霄閣的關係而不會殺他。賭煉氣士一脈會有人來解圍。


    清泓心平氣和下來,思索剛才仙人的話:“他要龍須寶扇幹什麽?當初可是他把東西還給我,讓我尋天地靈穴重塑……等等,難道他此舉,也是為了死亡大漩渦?”隱約間,清泓明白了什麽。如果這隻是一個誤會……


    驀然間,鳳嗥九天,展翅高飛的火鳥破空而至。


    青羽單足,神火炎炎,雙翅背負火雲,頃刻間把白環空間的所有通道一一填滿。


    “神鳥比方?”清泓心中一動,盯著畢方鳥猛看。


    而那仙人見到畢方,手中動作一頓:“《鳳天訣》,是梧桐坡一脈?”


    這一說,清泓立刻知道來人是誰。他拱拱手:“畢榮小弟,謝了!”


    火雲填補白環,擠開相互扣鎖的白環,露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清泓化作水光離去,馬上施展五行大遁潛入東海,往黑海方向趕去。


    仙人本欲追趕,但看到清泓往東海去,索性不再阻攔:“那邊有師父在,不用擔心。至於此人——”他打量畢方鳥。火鳥單足而立,背後火雲變幻莫測,似是神器,也像是神通。


    “梧桐坡一脈,想必是風前輩的傳人?不知師弟怎麽稱唿?”


    “畢榮。”火鳥搖身一變,化作童子腳踏火雲之上:“師尊說,清泓上師有難,讓我前來救援。”


    “……”仙人頓時無語,但他懶得計較,默默打量眼前的畢榮。


    畢榮這些年在梧桐坡潛修,受風千裏點化,也已經達到人仙層次,能身化畢方神鳥,施展焚天秘法。這次被風千裏派遣出來,一是為清泓解圍,二是迴家和父母團聚,三是在外遊曆磨礪道心。


    “白師兄,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算了,繼續打下去,我怕一個不好將你打傷,到時不好跟風前輩交代。”


    畢榮一聽,正要離開。但仙人又道:“不過你這麽走了,我豈不是很沒麵子?師弟,我不會親手對你動手,便用白玉鐲幻化六十四卦乾坤世界,你不妨瞧瞧能不能闖出來!”他手一抖,白玉鐲一分二,二分四,轉眼有六十四白環疊在一起,一一飛在空中去套畢榮。


    畢榮見勢不妙,搖身一變,又化作火鳥托起紅雲飛天而走。可是這些光圈牢牢鎖定他的氣息,任憑他以畢方神火遁法,也難以離開這些光環的追蹤,最後被六十四個光環套住,陷入由後天六十四卦演化的乾坤世界。


    這種開辟乾坤世界的手法,雖然依仗手中天仙至寶,但也說明白政有開辟洞天福地的手段,在這方麵不遜色清泓。


    同為接近地仙的年輕人仙,同樣具備開辟洞天福地的手段,也無怪乎他有好勝心,意圖跟清泓分個高下。


    ……


    另一方,清泓潛入黑海,馬上來到死亡大漩渦處。看看麵前白茫茫的大漩渦,他拿出陰陽龍須扇和兩副扇麵。


    三者相互感應,成正三角形懸空,中央部位射出一道陰陽玄光打入漩渦。很快,漩渦深處浮現一座太極玉台。台上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隻是清泓再細看時,被大漩渦中的霧氣遮掩,看不真切。


    但龍須寶扇以及兩幅扇麵快速順著通道飛入太極玉台,以玉台為中心,在死亡大漩渦中重新孕育。


    遠處,觀仙台上,老仙看到這一幕後,看到玉台之上的人影,神色間多出幾分追憶之色。


    伸手撫摸九竅玉石投影的畫麵,他喃喃道:“思成,久違了。陰陽扇歸來,雲霄閣複興。可惜,隻有你不在。”


    突然,他猛然抬頭。仙島外有一隻金鳳凰破島而入。


    仙人手一拍,眼前玉石上的畫麵破碎,他語氣冰冷道:“風千裏?你來幹嘛?”


    鳳凰搖身一變,風千裏大步走入觀仙台:“隻準某人以大欺小,難道不準我過來瞧瞧?”


    老仙麵對玉石,以後背對著風千裏。


    風千裏看著眼前套著白鬥篷,鬢發花白的仙人,心中很是複雜。滄海桑田,昔年故人也落到這般田地。


    “所以,你讓你徒弟去找我徒弟的麻煩?”他麵前的玉石再度浮現畫麵,卻是自家弟子白政對付畢榮的情形。


    風千裏看到這一幕,仍是不慌不忙之狀:“我隻是讓弟子去救人。我這徒兒跟清泓這小子有點因緣,便讓他出麵解圍,還一個人情。再說,你把自家的天仙至寶拿出來以大欺小,讓我們這些人怎麽看?”


    “要你管?”老仙神色寡淡,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我做事,何須跟你們商量。”


    “不錯。”風千裏對此人的態度習以為常,他索性席地而坐,麵對仙人的背影:“你的確不需要跟我們商量,但好歹人家也是雲霄閣傳人不是?老方的隔代弟子,你就不能愛屋及烏,照顧一下?”


    “哼——照顧?”仙人微微搖頭:“我不喜歡他,我能感覺到,這小子複興煉氣一脈的動機不純。而且,思成選擇的人應該不是他。”


    姬飛晨是變數,攪亂方閣主昔年布局,旁人不清楚,但這交托門中至寶的至親好友如何不曉得?


    真正的傳人的確應該憑借雲霄仙府出世。但那人前世本就是雲霄閣的人,而不是從哪個山坳蹦出來的無名散仙。至於時間上,更應該在幾百年之後。


    “水至清則無魚,你也別太深究,隻要煉氣士能複興即可。而且這小子能力不錯,又迎合當今煉氣士的氣數,屢屢將人拉入煉氣士一脈,有何不好?”


    “聽你口氣,似乎知道些什麽?”


    風千裏打個哈哈,把這件事掩飾過去。“這些事迴頭你來常光島,我就告訴你。不過眼下嘛……你要陰陽龍須寶扇幹什麽?”他神情一正:“你跟老方當年到底還有什麽布置需要用陰陽龍須寶扇?”


    “跟你有關嗎?老老實實修你的道,閉你的關,煉氣士的事情,哪能讓您這位大忙人操心?”


    聽出仙人話語中的譏諷,風千裏苦笑不已,不由摸著鼻梁道:“當年的事,你終究還是放不下。”


    當年風千裏、雲婆婆等人閉關,正巧錯過三千年前的大變。而眼前這位仙人則跟雲霄閣的方閣主交好。一開始竭力挽迴當年的局勢,可惜最終力有不逮,隻能眼睜睜看著煉氣士一脈覆滅。


    本來,仙人有意跟清靈仙道拚一個魚死網破。但方閣主以道統相托,他隻好來東海隱居,等候未來時機。可對風千裏這些人,仙人心中多有埋怨。當風千裏看到大陸煉氣士覆滅後,找諸位同道抱怨時,反而被仙人一頓擠兌,眾人不歡而散,他此後連常萬勝等人都不願搭理,安心在島上潛修。如今已經度過天界,靜候飛升。


    “放下了,不放下也不行。我連天劫都度過。人間事還有什麽可在意的?今朝便要飛升青冥,不用再見你們這些糟心貨。”


    老仙說完,心念一動,白政手持的白玉鐲反把他套住,下一刻迴返仙島。至於畢榮,則一並帶入仙島。


    白玉鐲迴到仙人手中,他將畢榮放出,對白政說:“陰陽龍須已然歸位,接下來隻需靜觀其變,你好自為之吧。”說完,老仙一步破空飛升。


    但一隻腳跨入虛空,下一刻又再度落到玉台上。


    “這……”老仙的情緒難得掀起波瀾,審視自身情況。


    “哈哈……哈哈哈哈……”風千裏在旁捧腹大笑:“讓你窮折騰。你好端端去找那小子麻煩,豈非橫生因果。這因果不了結,看你怎麽飛升?”


    老仙默然不語,手掩在袖袍中掐算天機。


    風千裏這時候道:“我說,你也別太著急,我又不能吃了你,老老實實還了因果再說。我看,你麵前的這塊玲瓏玉石就不錯,想必是傳說中的那件寶物?不如送給那小子,讓他用來推演煉氣士的前程?”


    “天蒙石,你倒真看得起他,這東西也想給他。”老仙突然一停頓,語氣古怪起來:“你來找我的目的就是為天蒙石,為了即將出土的千年天機?”


    “三千年了,天蒙石已經被你封鎖三千年,是時候拿出來讓我們推算一下未來的天數了吧?”


    天蒙石是上古年間墜入玄正洲的傳說之物。據說每隔三千年可以占卜一次天機。這種占卜方式,足以推算整個玄正洲的未來命運。


    “噗嗤……”突然,仙人笑了:“你認為,我這處的天蒙石可以占卜天機?”


    “我這處?”風千裏眉頭一皺,察覺此事不簡單。


    “天蒙石又名天蒙陰陽石,是陰陽一對的寶物。上一個三千年劫運,被雲霄閣得到,算出煉氣士一脈的未來天數,思成便順勢定下這複興火種。但天蒙石占卜後靈力全失,我這裏的陽石僅僅是一半,積蓄三千年靈力不假。但想要占卜天機,再算三千年劫運,需要找來另外一半。”


    “那另外一半在何處?”


    “我哪清楚,不然何須把石頭擱置這麽久?”


    風千裏眼一眯,從此人話中聽出不真。以他和雲霄閣的關係,豈能不清楚天蒙石的另外半塊所在。按照老方的為人,也一定會留住另外半塊天蒙石。如此想來,難道是在老方的閉月山別府?該不會,東西在那丫頭手中吧?


    風千裏小心翼翼問:“那可否借我去尋那另外半塊?”


    “給你?你不是說,讓我照拂照拂雲霄閣的傳人?你把那小子找來,這石頭我考慮考慮,直接送他了結因果。”


    “一言為定!”風千裏痛快應下,帶著畢榮離開。


    路上,畢榮神情低落:“師父,給您丟臉了。”


    “算了,白政那……那小子也不簡單。你吃個虧也好,省得日後在玄門清靈仙道手中吃癟。”


    頓了頓,風千裏又道:“你這次不用跟我迴去,到東海岸便自行迴家,尋找自身大道機緣。”


    二人邊說便往東海岸走。正巧看到一縷遁光從二人麵前穿過,落在東海岸的一處亂礁處。


    清泓將龍須寶扇送入死亡大漩渦,便迴返東海跟李靜洵匯合。


    李靜洵這些日子獨自在東海岸等候,她每日采朝日紫氣吐納,然後去海中垂釣作樂。等了近二月時光,才見清泓姍姍歸來。


    “師兄可真忙,這都多久了,您怎麽才迴來?”


    “事情有點忙,在黑海那邊出了些事耽擱了。”清泓拿出自己早先的接口:“我在黑海碰到一個劍修,跟他鬥劍數場,又被黑海巨獸追殺,好不容易才把傷勢養好。”


    “此外,還被黑海中的仙家拉去做客。好不容易才出來。”清泓過來,見女仙一身青衣,手持竹竿魚簍在礁石上垂釣。


    “師妹這段時間看起來很閑?”


    “師兄久等不歸,隻好找事情打發時間。”李靜洵將釣竿一抽,一條大魚直接上鉤。然後她又再度放生,同時還把魚簍扔下水:“師兄歸來,咱們可以自己的下一步了,你說,咱們是繼續遊曆,還是幹些別的什麽?”


    “遊曆人間,這才幾年,就屢屢生出風波。這次咱倆定下規矩,哪怕是再有人前來,你我二人也不可出麵施展仙家手法幫忙了。”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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