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聽到弘皙的心聲後也嚇了一跳,隨即看向床榻上的老人時,隻覺得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誠然,皇阿瑪是最愛他的人,可若說一句能夠從始至終無條件信任他的隻有孝莊。


    胤礽坐在床邊握著老人幹癟的手,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烏庫瑪嬤,我是保成啊。”胤礽哽咽了。


    見他如此,一旁伺候的蘇麻喇姑等人也都忍不住淚流滿麵。


    孝莊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見著是自己最寵愛的孩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嘶啞得厲害。


    “保成,不哭。”


    胤礽聽到這句話哭得更兇了,直接撲在了孝莊的身上,泣不成聲。


    “烏庫瑪嬤,您千萬要堅持住啊,千萬要堅持住啊。”胤礽有千言萬語要說,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不多時,康熙腳步匆匆地趕來了,見著胤礽這副模樣也撲到了床邊,見著孝莊還能睜開眼睛,這才鬆了口氣。


    “皇瑪嬤,您怎麽突然就病了?”


    康熙接替了胤礽的位置坐在床邊,他仔細端詳著熟悉的老人家,明明前幾天見麵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好了呢。


    一旁的蘇麻喇姑擦了擦眼淚解釋道:“胡太醫說太皇太後是年紀大了,加上入夏之後氣溫不太穩定,感染了一次風寒。”


    胤礽看向站在不遠處淡定的胡太醫,這是孝莊的專屬太醫,雖也掛著太醫的名,卻不在太醫院供職,也不接受除太皇太後以外的任何人調遣。


    “胡太醫,烏庫瑪嬤這病還可以治嗎?”


    胡太醫搖了搖頭,看向床邊溫情的景象勸說道:“太皇太後並無其他的疑難雜症,隻是年紀大了而已。”


    頓了頓又說道:“太皇太後這般硬挺著也是遭罪。”


    胤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望著床榻上垂垂老矣的親人,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悲涼。


    待康熙從床榻上起身後,胤礽才上前說道:“皇阿瑪,保成想留下來陪著老祖宗。”


    弘皙也上前說道:“孫兒也想留下來陪著老祖宗。”


    康熙最開始聽說孝莊病重時,第一個反應就是取消木蘭圍場,可是這個消息已經發布出去,此次圍獵不僅僅是消暑,還有和蒙古那邊的談判要進行,所以不能輕易改變。


    此時看見胤礽主動要留下來,康熙心中十分的安慰。


    “好,那保成和弘皙就一起留下來監國並照顧老祖宗。”


    恰好在此時踏進殿門的瓜爾佳氏和聞喜也表示要一起留下來,康熙看著他們一家子如此懂事,很是欣慰。


    於是,康熙帶著眾人離開皇宮之後,胤礽一家子就齊齊搬進了慈寧宮。


    弘皙和聞喜交換著陪在孝莊的床前,給老太太喂藥、講故事,也說起小夥伴之間的趣事,話題是怎麽說也說不完的。


    胤礽則是以處理政事為主,但每日裏還是會專門挪出一個時辰陪著老祖宗迴憶小時候的事情。


    瓜爾佳氏則是做起了主持大局的工作,饒是蘇麻喇姑看在眼中,也滿是感激和讚賞。


    其中有幾天天氣晴朗,孝莊透過窗戶看到外麵的花鳥歡騰,眼中散發出了點點星光,硬逼著蘇麻喇姑為她換衣服。


    最後無奈之下,隻得為其換上了草原上做格格時期的衣裳,由瓜爾佳氏和蘇麻喇姑一同扶著她坐在院子裏賞花。


    胤礽趕來時便看到老祖宗笑容滿麵地看著眼前的花花草草,眼神中的神采完全不像是老人家,反而像是剛入宮的小少女。


    胤礽的心中一陣抽痛,急忙喊來宮裏的畫師迅速作畫,將這一幕畫下來,為皇阿瑪留作紀念。


    當晚,孝莊在用了藥後就開心的睡著了。


    從此再未醒來。


    次日,胤礽火速去信給康熙,同時將此事告訴了老大,讓他帶著兄弟們火速趕迴來。


    如今聖駕並未迴鑾,胤礽怕節外生枝,並未向外宣布,也並未敲響喪鍾。


    但皇宮已經禁止任何人通行。


    瓜爾佳氏則是安排著內務府舉辦喪儀一切事宜,待康熙帶人迴宮時,所有的事情均已準備妥當。


    也直到此時,宮裏才敲響了喪鍾。


    隻是胤礽自從孝莊去世後就一直守在棺材前哭,任誰勸說都不行,直到康熙迴來的前一天生生將自己哭暈了過去。


    康熙在靈堂上沒看到太子,一問之下才得知此事,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弘皙,早知道事情這麽嚴重,我也不去圍獵好了。”


    弘昱拉著弘皙說悄悄話,弘皙卻是勸慰道:“之所以沒和你說的詳細,就是想讓你借著這次的機會出去散散心,隻可惜趕的不巧,弟弟不能陪你一同騎馬射箭了。”


    弘昱知道對方指的是琳音一事,如今想來隻覺得慚愧羞惱。


    “哥哥當時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道,就是喜歡的不得了,明知道裏麵有些不對勁,卻還是想去假山裏救她。可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後,就覺得自己糊塗。”


    他看向弘皙,“想不到還要弟弟操心哥哥的事情,真是羞愧。”


    弘皙卻是聽出了不對勁,“等等,你方才說見著琳音那日就覺得著了道似的,明知不對勁還想去找她?”


    弘昱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啊。後來想想,這大約就是喜歡吧。”


    “可是幾天過去了,你就將此事放下了,那你的喜歡是不是太過草率?”


    弘昱被說的不好意思,可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啊。


    “此事可能另有問題,待老祖宗的喪儀徹底結束後再想辦法查一查吧。”


    弘昱還想繼續問,但眼見著宗室子弟們開始輪流上香,兄弟二人也都閉嘴了。


    因著跪靈一事,宮外幾個皇子的兒子也都來了。


    胤祉家的弘晟、胤禛家的弘時和弘曆、胤祺家的弘升也都來了。


    弘皙偷摸看了看才兩歲的弘曆,隻覺得分外的親切。


    此時的弘晝已經一歲了,但因為年齡太小,所以兩歲以下的孩子都沒有讓進宮上香。


    而弘曆剛滿兩歲,所以被抱著進宮了。


    小輩的阿哥上香結束後就被安排在了偏殿的暖閣裏,主要是年紀太小,一來是怕跪出毛病來,二來也怕孩子控製不住各種苦惱。


    弘皙這才朝著弘曆走去,捏了捏他的小臉,看著對方懵懂無知的模樣隻覺得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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