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辭將手覆在小朝緣的眼睛上,看了眼屍體,道:


    “兇手會咒術,我們雖看不懂鵲嫆腿上的文字,但不難看出那些文字是咒語。”


    他說著,自覺轉過身,朝顏將女屍衣袖拉起,露出一截枯木般的手臂,其上同樣有咒文。


    咒文是從皮膚裏麵顯現出來的,其死亡時間刻在棺蓋旁,是三個月前死的。


    但觀顱頂血洞,卻是死後才鑿的,顱內器官液體都沒有少。


    朝顏把死者的衣袖拉迴去,闔上棺蓋,將微生辭的身體拉迴來,道:


    “若我猜得沒錯,兇手在拿這些屍體練手,他似乎有強迫症,不是鮮活的人腦,不會食用。”


    “且,對食材的要求頗高,異常用心,殺人吃腦一氣嗬成。”


    “嗯?”花傘抖了抖花白的眉毛,“大人,你是如何確定兇手是吃腦子,而不是另有用處?”


    朝顏從袖中拿出一小片破碎的陶瓷片,看不出原本的樣式,隻有一點白。


    “這是在鵲嫆屍體旁邊的淤泥裏發現的。”


    “鵲嫆死的時候,我在竹軒堂用餐,見過這種陶瓷片,是一個製式普通的白瓷碗。”


    阿花湊過來,打量珠白指尖捏著的碎瓷片:“這確實是竹軒堂的碗。”


    妖族大部分不會烹飪,饞嘴了便都會去竹軒堂坐一坐,沒人會把竹軒堂的碗拿走。


    微生辭道:“所以,兇手在我們之前去過竹軒堂,但若他蓄謀已久,或許一早就會把竹軒堂的碗拿走。”


    兇手應是在用餐時,不小心打碎了碗,卻沒能拾迴沉入淤泥的碎瓷片。


    朝顏查探屍體周圍時,便將神識往淤泥裏探了探,隨後不動聲色地拿走了。


    “那我隻要去查在我之前進入過竹軒堂的人,或者問問管事最近都有誰把碗拿走了,便能查出兇手?”殷汀問道。


    燕白抿抿唇:“我覺得不一定,兇手應該不會蠢到暴露自己拿碗的動作。”


    “況且,他淡然自若地蹲在池塘裏吃東西,絲毫不怕有人路過,甚至能摸準我們的行動路線,或許,我們之前見過他。”


    阿花眼睛一閃:“你的意思是,他知道姐姐要離開,故意將屍體扔在出去的必經之路?”


    “他為什麽這麽做?挑釁?還是怎樣?”


    朝顏聞言,輕輕搖頭:“應該不是挑釁。”


    鵲嫆前腳從宮門口跑出去,後腳就嘎掉了,兇手定是在他們出宮以後見過,甚至同行過的人。


    朝顏看向微生辭:“還記得我說要出結界的時候嗎?”


    微生辭頷首:“是在竹軒堂,當時說話聲並不小,離開之事沒有刻意隱瞞,故而,很可能被有心人聽到,趁我們用餐時下手。”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在堂內談及鵲嫆。


    所以,兇手應該是一早就跟隨鵲嫆來到宮外,許是害怕被發現,沒走進朝顏幾人的神識覆蓋範圍。


    朝顏看向挽霜:“妖族精通咒術之人,應該不少,鵲嫆便是其一。”


    鵲嫆體內有大量咒術殘留,那些咒文隻有在反噬本體時才會出現。


    且,咒文是由內而外顯現出來的,在皮肉裏麵,這說明鵲嫆自己修習過咒術,並受過咒術反噬,但不嚴重,頂多修養兩三天的程度。


    咒術師身體內都有咒文印記,從鵲嫆身上的咒文來看,她的段位已經不低了。


    莫不是鬆間暗中教授過許多人咒術?


    又或者,有其他人在教授。


    但妖族不世出,無論如何都逃不開鬆間。


    “我去竹軒堂查!”殷汀主動提議,單手拉著燕白往外走,“白白與我一起!”


    燕白似乎跟在殷汀身邊習慣了,任由他拉著走,迴頭笑道:“我們先走了,待會兒疏野宮見!”


    兩個少年一陣風一樣刮出去,朝顏輕笑道:“年輕就是好,朝氣蓬勃的。”


    她牽著阿花往外走,道:“我們一道去竹軒堂。”


    阿花詫異道:“阿汀他們不是去了嗎?”


    朝顏眸光微閃:“我怕他們粗心大意,錯過不明顯卻極其重要的線索。”


    阿花腳步一頓,在朝顏拉著她走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身後的諸位妖族長老,機智地閉嘴。


    直到朝顏與微生辭甩開挽霜等人,阿花才道:“姐姐,你懷疑他們?”


    “沒錯。”朝顏慢騰騰地走著,“我有幾件事要問你。”


    “姐姐盡管問,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不論是能說的還是不能說的,她統統告訴姐姐。


    “據我所知,妖族目前一共十二位長老,你們雖稱挽霜為大長老,但現在真正的大長老,其實是湫無,可對?”


    阿花點頭:“湫無長老與我都掌管結界通行,我沒來之前,一直是湫無長老。”


    她神色稍顯凝重:“姐姐,莫不是湫無長老有問題?”


    朝顏挑眉一笑:“阿花當真聰慧。”


    阿花勾唇羞澀笑道:“還不是與姐姐學的。”


    好聽話誰不愛聽,朝顏也不例外,笑著揉揉她腦袋,道:“湫無執掌妖族多年,不可能對被吸幹妖力致死之事一無所知,更不會不重視。”


    方才山洞裏那麽多妖族都死於妖力殆盡,生生被人吸成肉幹,若是挽霜知情,絕不會容忍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所以,定是湫無隱瞞了挽霜。


    而新來沒幾年的殷汀和阿花還太過稚嫩,觸及不到權力中心,自然更不知情。


    甚至這麽多年下來,所有人都覺得每年有那麽幾個人被吸成肉幹是正常的。


    這是潛移默化來的,絕非一朝一夕,就連挽霜都被帶進坑裏。


    不是不夠謹慎,而是這話從信任之人口中說出,再加上妖族確實有不少靠吸食妖力提升修為的小妖。


    便下意識忽略了屍體的怪異之處。


    然而,令朝顏避開妖族長老的原因,不止這個。


    妖族長老看上去極愛打架鬥毆,但誰也沒動真格的,由此可見,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格外深厚。


    那看守靈山的花傘長老,怎可能不知屍體異樣,但卻閉口不言,他們在洞裏談論時,隻是聽著,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看上去對她言語恭敬,但觀其態度,以及說話時的神情,卻看不出半點尊敬。


    旁人對她什麽態度,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花傘與湫無的遮掩。


    屍體的異樣,定然不止他們二人知情。


    唯一被蒙在鼓裏的,大概隻有挽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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