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首看去,手中的鳳仙赫然化作一個隻有形體沒有五官的血人!


    那血色急遽蔓延而上,遊走在朝顏的手臂上,浸透衣袖,竟是直接要鑽入骨血。


    “姐姐!”


    燕白和殷汀焦急如焚的聲音響徹在耳邊。


    感受到體內翻卷沸騰的靈氣,它們瘋狂排斥著血水的侵入,連同本源之力都主動開啟防禦模式。


    她的本源之力與生命之力息息相關,被動觸發的條件隻有兩個。


    一是她生命垂危,二是觸及到死氣。


    如今她生命力旺盛,那這些附著在皮膚表麵,因遲遲侵入不進去而越發急切的血人,定與死氣有關。


    可她明明沒在血水中察覺到一絲死氣啊。


    微生辭體內的藍翔急如驟雨般纏附到血水上,與意圖侵入她皮肉的血水鬥成一團。


    滋滋啦啦的烤肉聲不絕於耳,她看著胳膊上打得難舍難分的藍翔和血水,在那青煙蔓延而出時,聞到了濃烈的皮肉燒焦味。


    她剛要閉息,鼻子便被一隻毛絨絨的粉嫩爪子捂住。


    是微生辭!


    她垂首與微生辭相視一笑,在微生辭的示意中,看向堪稱變臉大師的北堂俇。


    那壯實的身體正上躥下跳地與燕白和殷汀聯手戰到一起。


    朝顏看著並肩作戰的兩個少年,不由欣慰地勾起唇角。


    不愧是她和微生辭養出來的孩子,即便有些無傷大雅的壞心思,但在大事麵前,還是會暫時摒棄前嫌,共同禦敵。


    少年的心思細膩,僅從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和眼神,就能聯想出無數不切實際的幻想。


    同時,他們又是敏感的,渴望被關注,渴望被偏愛。


    她沒養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難免與他們疏於溝通,且看鬆間這個老妖怪要搞什麽事,待解決此事,她一定與這兩個孩子談談心。


    身側焦糊味愈漸濃鬱,尖銳的囂叫刺得耳膜生疼。


    朝顏無語地凝視在她胳膊上四處亂竄戲弄血水的藍色小閃電,涼涼道:“你再玩下去,我就要被這惡心的味道嘔出隔夜飯了!”


    藍翔啪啦響了一下,似乎是在迴應朝顏,微生辭充當翻譯,解釋道:“它說,隻能電死,不然還會再生的。”


    他說著,藍翔又迸發出顯眼包的藍光,中心的紫光歘地一下躥起老高。


    顯然是又說了些什麽。


    微生辭在這紫光中罕見地停頓一下,輕微搖曳的尾巴都緊跟著僵直,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猶如暴雨前的陰雲,荒漠上遮天蔽日的沙塵暴。


    這神情隻能用兩個字總結:吃醋!


    堂堂聖君,居然在吃區區閃電的醋!


    藍翔:倒也不必用區區二字來證明主人是醋缸這個事實。


    “阿汀,下麵!”燕白突然大聲吼道,“攻他滴裏當啷!”


    殷汀:“好!”


    朝顏、微生辭:“!”


    北堂俇本能地夾緊雙腿,卻不料燕白的鋼爪猝不及防地掏向他的心髒。


    好家夥,還學會佯攻了,配合得不錯啊!


    朝顏將方才聽到的極其具象化的四字形容詞拋之腦後,雙眼興奮地朝燕白道:“打得好!”


    北堂俇腳下一滑,險些沒躲過這掏心一爪,他猛地後仰,鋼爪擦著他鼻尖而過。


    與此同時,殷汀手中的墨麟刀照著北堂俇的腦袋直砍而下,北堂俇躲閃不及,調轉身體,刀刃砍進肩膀,力道之重幾乎將他整個左肩削掉。


    自家盟主深陷險境,盟眾頓時一哄而上,衝上去救北堂俇。


    至於化作血水的鳳仙,都沒了五官,誰會認她一個張揚跋扈的小妾?


    天知道他們看到那不人不鬼,形態詭異且渾身惡臭的血水時是什麽感受!


    嬌滴滴的美女搖身一變,變成這麽個怪物,他們都親眼見過剛進秘境時,那些會吞噬人的血水,此時都恨不得離鳳仙更遠些才好。


    盟眾的加入,打得殷汀措手不及,他匆忙收迴墨麟刀,不得不退開。


    燕白手臂一張,拽著他的腰將人拉到自己身後,隨後與他背靠背禦敵。


    盟眾呈合攏之勢,魔氣鋪天蓋地轟來,少年高懸的墨發翻飛,目光堅毅,無所畏懼、迎難而上的英姿躍入朝顏眼底。


    朝顏眼眶不自覺一紅。


    她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情緒,她仿佛從殷汀身上看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意氣風發。


    又似乎透過燕白眸中的火焰得見微生辭身披寒胄征戰沙場的身影。


    上千盟眾兵分兩路,一半去救北堂俇,一半全都來圍殺朝顏與微生辭。


    鬆間提著獸頭杖,自以為不著痕跡地閃身到兩人中間。


    顯然將朝顏和微生辭當作盾牌了。


    這副貪生怕死的懦弱模樣,與挽霜城主相比,可謂寸木岑樓!


    迴想他躲在阿汀身後的樣子,恨不得直接將阿汀推進砂龍蛛群,做他的擋箭牌。


    這樣的人,跟在阿汀身邊,意欲何為?


    朝顏將手臂上膠著糾纏的藍翔和血水甩飛,在藍翔“我一定會迴來的”呐喊中提劍衝上去。


    她要趕緊去助阿汀和白白。


    兩個涉入塵世不久的少年,麵對北堂俇這個身經百戰、實力強橫的盟主。


    雖然一開始攻其不備,但打得越久,劣勢越大。


    她將背後全權交付給微生辭,隻管專心衝殺,待殺到殷汀那邊時,果然見兩人吃力的身影。


    北堂俇餘光瞥見朝顏趕來的身影,立時一急,拚著重傷的危險,猛地抓向最近的殷汀。


    殷汀來不及收刀躲閃,眼睜睜看著墨麟刀再次砍進左肩,刀刃卡進骨縫一時頓住。


    沒能及時抽刀的結果,就是被抓。


    高手決鬥,勝敗就在一瞬間,慢一秒就可能被擒。


    殷汀便是如此。


    他細白的脖子被北堂俇粗糲的大掌扣住,三指陷入喉結兩側的皮肉中,頸邊橫著長刀,咆哮出聲:“住手!”


    “不然我殺了他!”


    朝顏及時收迴長劍,閃身到北堂俇麵前,在看到刀刃割破殷汀頸側時,眸中醞釀著深不可測的幽暗。


    燕白站在北堂俇身後,顧忌著不敢上前,看到殷汀背在北堂俇身後讓他偷襲的手勢,神情驀地一沉。


    他凝了凝神,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殷汀手背皮下青色的血管上,手背上有鮮紅的血色,形成劇烈的視覺衝擊。


    腦中不由迴想起鬆間對他說的話。


    鬆間說,殷汀睚眥必報。


    殷汀知道是他將他推進結界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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