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刺耳的兵器碰撞聲劃破空間,餘波所過之處震碎萬千罡風。


    朝顏眼眸淩厲,長槍劃破左肩,鮮血溢出,她卻毫無痛感般,硬生生將長槍一寸寸扛起。


    微生辭一劍破開闌夕神體,將梨花槍攔腰劈飛,左手扣住朝顏腰身,倒退數丈。


    雲水客脫手而出,朝顏瞅準時機,借著微生辭送出的力,再次攻向闌夕。


    “扶疏,你有些不自量力了呢……”


    闌夕接下朝顏一劍,被她強橫的靈力震退出去,朝顏緊抿唇瓣,手上再次用力,在闌夕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撞上極速旋轉的颶風。


    颶風中風刃無數,被裹挾著高速轉動,就像一台正在運行的絞肉機。


    闌夕被朝顏強製推上去的時候,立時響起尖銳的金屬摩擦聲。


    那是風刃切割在闌夕神體上的爆鳴,火花帶閃地差點閃瞎朝顏的眼睛。


    闌夕的金衣很快被絞碎,那颶風的吸力無比強悍。


    朝顏眯了眯眼睛,耳邊響起急遽的破空聲,待細看時,闌夕的胸口赫然被掏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她保持著按壓的姿勢不動,眼睛卻看向立在風暴中的墨色身影。


    是微生辭!


    他鳳眸殷紅,眼尾處的狐尾印記妖冶絕豔,墨衣翻飛,像是主宰殺戮的修羅,右手掌心捏著還在跳動的心髒。


    猩紅的血液滴滴答答下落,眨眼被颶風絞成血沫。


    他似乎是嫌棄這顆鮮紅的心髒,在闌夕迴首看他時,眼底染上幾分戲弄,饒有趣味地欣賞闌夕怔忪的神情。


    隨後修長五指翻轉而下,竟當著闌夕的麵,將這心髒隨手丟了。


    掉落的心髒卜一脫手,就被颶風一口吞下,圈進風輪碎得徹底。


    微生辭輕笑著踏出颶風,周身藍電迸射,他湊近闌夕的臉,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朗:“帝君,你的心,被我剜走了呢,這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不僅闌夕愣了,朝顏也怔住了,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稀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像極了妖狐的聖君。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微生辭。


    妖孽、邪肆,又充滿了戲謔,偏偏氣勢冷冽依舊,那墨衣墨發顯得他越發不近人情。


    闌夕張了張口,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看到這樣的微生辭時的震驚。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破了洞的胸口,再抬頭時,朝顏的五指已經扣在了他的頭頂。


    朝顏對上闌夕複雜的雙眸,無辜地眨眨眼:“帝君,有話趕緊說,不然,等我捏爆你的腦袋,短時間內,咱們是見不到了。”


    這隻是闌夕眾多分身中的一個,這個死了,再見時很可能就是本體了,所以,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啊!


    “你想聽什麽呢?”闌夕似乎喪失了痛覺,胸口嘩啦啦淌著血,臉上卻還掛著俊雅的笑容。


    朝顏沒有立刻殺他的原因,就是因為確實有想不通的地方。


    “以你的能力,搶走我兒子再簡單不過了,為何一直拖到現在,還要兜圈子,利用珂姬去取鮫珠?”


    闌夕麵不改色道;“沒什麽啊,單純好玩,神界很無聊的。”


    所以,捉弄人就是樂趣?


    朝顏嗬嗬兩聲:“你看我信不信?”


    不說拉倒,誰稀罕!


    她的耐心早已告罄,麵對不配合的闌夕,自知不會再從他口中摳住什麽,也就無須留他了。


    感受到朝顏扣緊的五指,闌夕忽而笑道:“這次是我死在你手上,便可與圍殺抵消了吧。”


    朝顏:“你做夢呢?我殺的隻是你的分身,獅子大開口,訛冤大頭呢?”


    當她碎掉的神魂是花瓣嗎?可以隨便撒著玩兒?


    雖然確實是花瓣,但賬不是這麽算的。


    她凝視闌夕平淡如水的眼眸,輕啟朱唇:“你最對不起的,是阿憶。”


    闌夕金色瞳孔驟然緊縮,朝顏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波動的情緒,繼續不鹹不淡道:“我不信這數億年你找不到她,若你真的想,你可以做到的。”


    這模棱兩可的話,進入闌夕耳中,立時讓他渾身僵硬,怒斥出聲:“夠了!”


    “心慈手軟是大忌!本座從未犯過這樣的錯誤!”


    色厲內荏、欲蓋彌彰!


    朝顏明智的沒有戳破他,轉而問道:“祝餘他們怎麽樣了?”


    “關著呢,堂堂神君若連冰牢都受不住,便是會淪為五界最大的笑柄!”


    闌夕提防朝顏層出不窮的問題,生怕再說出什麽難以預料的話,從而暴露情緒,索性闔上雙眼。


    闌夕話中的意思是祝餘他們並無大礙。


    朝顏鬆了口氣,對闌夕不躲不反抗的行為抱著十分的不解,她看了眼微生辭,道:“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第一次清洗後的幸存者嗎?”


    固然已經做好了迴答刁鑽問題的準備,但闌夕還是始料未及,他睜開剛闔上沒多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微生辭。


    “你把這些也告訴她了?”


    “微生辭!微生聖君!你可真是本座的好聖君!”


    他大笑出聲,上一句叫著微生辭,下一句就換了稱唿:“空青啊空青,無論你變成誰,都對扶疏如此坦誠,你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哈哈哈!”


    朝顏與微生辭對視一眼,大聲咳了兩下:“別轉移話題!”


    “是與不是你早有定論,不是嗎?”闌夕抬手指天,語氣輕狂桀驁,“我要鬥的,是它!”


    天是什麽,是天道、是主神,亦是萬物主宰。


    觀闌夕的神情,他似乎真的,有了與天鬥的本事。


    但,為了什麽?


    推翻祂們之後呢?淨氣還在,邪惡不滅,屆時,闌夕會怎麽做,他不屑主神的清洗,他又做得了什麽?


    不論闌夕有何謀算,但他登頂之路是無數屍骸血肉鑄就的,他若真的看重眾生,又怎會讓無辜生靈犧牲?


    這與視眾生為螻蟻的主神有何不同?誰都沒比誰高尚。


    朝顏沒資格去評判闌夕的做法,她隻是不知道自己和阿辭哪裏礙了他的路,讓他窮追不舍,非要置他們於死地?


    “扶疏,空青,”闌夕眼露懷念,語氣感傷,“終有一日,我定會徹底殺死你們。”


    “殺吧。”朝顏神情淡淡,“你已經說很多遍了,我們聽清楚了,不用強調了。”


    說著,她五指驟然收緊,直接爆了闌夕的頭,分身乃神魂所化,分身死,等於這縷神魂就此寂滅。


    經此一戰,闌夕必定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會出來造孽了。


    金色的神魂化作萬千金片,於瑰麗絢爛的空間裂縫燃燒,最終化作飛灰盡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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