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睜著微腫的杏眼,視線在朝顏手上劃過,手臂上還殘留一絲不屬於海底的溫熱,她眸光一閃,凝視朝顏雙眼,問道:


    “你們是來找珂姬的吧?”


    “她在珍饈閣,每次殺完人,她都會去那裏胡吃海喝,難看死了。”


    她死死掐著掌心肉,眼眶再次泛紅,恨意滔天:“這麽能吃,怎麽還沒撐死!”


    朝顏於安慰人一事,確實愚笨,她蹙著眉,目光落在小宮女臉頰上晶瑩的淚珠,下意識拿出手帕,遞給小宮女。


    小宮女看著眼前的手帕,上麵縈繞著淡淡的花香,還是不屬於深海的東西。


    她接過手帕,快速擦拭眼淚,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抬首道:“我叫迢迢,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接去奻息房找我,我定會全力相幫。”


    朝顏挑了下眉,頷首道:“多謝,我叫微浪,旁邊這位是朝辭。”


    迢迢沒打算多作停留,揮了揮手中的帕子:“微公子,這手帕送予我可行?”


    朝顏擺擺手:“拿去吧。”


    一條帕子而已,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有雪鐲中多的是。


    兩人走在去往珍饈閣的路上,朝顏道:“迢迢定猜出我們非海族的身份,她或許因為我對她的溫和態度,想賭上一把。”


    她方才刻意露出端倪,就是為了讓迢迢發現她與海族的不同。


    而迢迢的反應讓她很滿意,迢迢在堵他們的目的與她相同。


    不得不說,迢迢是個聰慧的女子,運氣也不錯,他們的目的都是嘎掉珂姬。


    相信此時的鳳憶和宿妄已經悄無聲息地摸到酉星殿那邊,說不定已經把她兒子帶走了。


    以鳳憶的實力,不動聲色地穿梭陣法簡直不要太容易,她與微生辭也可以,但這不是還要弄清楚珂姬的圖謀麽,不然,她早就見到兒子了!


    這話不假,但也有些心虛,離小鮫人越近,她就越發緊張忐忑,這才打著不知道小鮫人位置的借口,前來打探消息。


    見朝顏有些走神,微生辭輕拍她額頭,伸手點了下麵前的珍饈閣,溫聲道:“小喇叭,到了,打起精神來。”


    朝顏聞言,深唿吸調整好心態,鬥誌昂揚地踏進珍饈閣。


    待嘎掉珂姬,她立刻去見她兒子!


    珍饈閣內,珂姬正坐在地上大口吞吃,見到來人,眼眸一眯,尖銳的指甲瞬間暴長。


    朝顏側身躲過拍來的白肉,扇子嘩啦一聲打開,橫在兩人之間,語速極快道:“我們是來幫你解開封印的!”


    珂姬欲要掐脖的手頓在空中,她麵容雖豔麗,但眉眼間的陰狠卻令她這張臉大打折扣。


    “信口雌黃可是會死的!”


    “你不接受也是會死的。”


    朝顏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眼前的人,她能夠輕鬆拿捏,又何必要受別人的氣?


    她見珂姬驟然黑沉的臉色,格外舒爽,在珂姬試探地要動手時,手上的靈力化作一條淡藍光帶,以不可抵抗之力纏上珂姬的脖子。


    “你說,被掐死的滋味是什麽樣的呢?”


    她笑得萬分明豔,說出的話卻透骨寒徹:“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不想死,就與我合作。”


    似乎是為了配合朝顏的威懾,微生辭直接把藍翔甩進珂姬體內。


    朝顏神情冷漠地注視珂姬在地上瘋狂打滾的狼狽,指尖光帶在珂姬掙紮的時候越纏越緊,直到她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頂著幾乎醬紫的臉投降。


    微生辭手指微動,珂姬體內的藍翔才堪堪停息,朝顏也鬆開光帶,居高臨下睨視跪在地上的鮫人。


    鮫人的魚身彎曲成膝蓋的形狀,就像人 跪坐在地,尾鰭耷拉在地麵,鱗片疏疏落落灑了一地。


    朝顏不欲與她多費口舌:“合作的前提是坦誠,為表誠意,我先說,我要殺鳳憶。”


    珂姬神情一變,眼眸微閃:“我要做領主。”


    朝顏冷嗤一聲:“不老實!”


    她說著,就要再次勒緊光帶,藍翔也跟著蠢蠢欲動。


    這一言不合直接碾壓虐待的舉動,令珂姬心驚膽戰,她趕在兩人行動前,幾乎崩潰大喊:“我說我說!我要小鮫人的鮫珠!”


    此言一出,朝顏和微生辭的麵色同時陰寒下來。


    眾所周知鮫人的眼淚會變成珍珠,但那並不是鮫珠。


    鮫珠是鮫人生前最後的眼淚,要鮫珠就是要鮫人的命!


    朝顏壓下心底的嗜殺,冷聲問道:“你和小鮫人有仇?”


    “沒有,”珂姬搖頭,麵露不解,“你們不知道嗎?小鮫人是在歸墟之戰中幸存下來的唯一鮫人,身上定是有什麽神奇的能力,才能不被死氣吞噬!”


    愚蠢!


    朝顏氣樂了,哪來的什麽神奇能力?那明明是鳳憶用神力驅除的!


    “你想要那個神奇的能力?”朝顏問道。


    珂姬:“想要,那能力一定藏在鮫珠裏,有了鮫珠,我就可以不受死……”


    她說到這,驀地意識到險些脫口而出的最大秘密,頓時臉色煞白地截住話。


    但她已經說出死這個字,與歸墟之戰有關,又與死氣有關,朝顏想猜不到都難。


    微生辭也同樣猜到了,他可沒有故作不知的想法,直言戳破珂姬的遮掩:“你的身體正在受死氣侵蝕。”


    珂姬的臉更白了,她抖著雙唇,在兩人了然淡漠的目光中,終是點頭承認。


    她將衣袖拉到肩膀,原本瑩白的手臂已經全部變成黑色,那陰森的死氣被她用特殊的法訣隱藏了氣息,所以才一直沒有被人察覺。


    “我去過神族封印的歸墟附近海域,那封印應該是年份太久,鬆動了,海底處的封印裂開一道細微縫隙,我被那裏麵泄露出來的死氣侵蝕了。”


    她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麵,神情古怪:“或許是死氣太微弱,我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偏偏找到了延緩侵蝕的辦法。”


    朝顏順著珂姬的視線看向地上的碎肉,寒聲道:“這辦法就是一直吃?”


    “是也不是!”珂姬眼神癲狂地抓起一塊妖力渾厚的肉塊,迫不及待生嚼吞咽,直到吃完比她臉還大的肉時,情緒才堪堪穩定。


    “我是妖族,吃妖族才能延緩死氣侵蝕,但若想徹底驅除死氣,隻有找到神力強大的神族,或者擁有神奇能力的鮫珠。”


    “南海這地方,隻有鳳領主是神族,她原本是神族公主,正好符合條件,但我找來後,她居然不在!”


    “我等不了了!真的!”珂姬崩潰地再次往嘴裏塞生肉,“再等下去,我就會像歸墟之戰的儲休領主,被侵蝕成一副骷髏架子!”


    朝顏的心驀地一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微生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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