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穀山如夢初醒般從震撼中迴過神來,他凝視著麵前的長官,隻見長官正對著自己微笑,他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楊穀山雙手抱拳,誠懇地說道:“我楊歪嘴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長官責罰。”


    尤龍不禁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對方,豪爽地說道:“好,楊歪嘴。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兵了!”


    “是!楊某願帶著手下兄弟誓死追隨長官,為您牽馬墜蹬,任憑驅使。”這人雖然相貌醜陋,但說起話來倒是頗為動聽。其性子也是十分豪爽。


    尤龍迴頭喊道:“李大拿。”


    “到!”李泰安出列敬禮。


    “這個兵就交給你了,你們一營增加一個連,楊歪嘴的隊伍依然由他帶,暫定為副連長。等部隊下次擴編再重新安排。”


    “是!”


    “好了,帶他們去吃頓好的,洗洗換上新軍裝。”尤龍繼續吩咐道。


    “是!”


    他又對楊歪嘴說道:“不管你們曾經的戰功多麽顯赫,也不管你們隸屬哪支部隊,從此刻起,忘記你們以前的身份。你們唯一的身份就是我獨立團的新兵,要嚴守紀律,服從命令,記住了嗎?”


    “是!記住啦!”這個囂張的家夥此時才像是一個兵。


    尤龍後來才知道,楊穀山的確是袍哥會成員。


    袍哥會在清代的四川曾經是少部分人的秘密組織,在辛亥革命之後,它成為四川大多數成年男性都直接加入或間接受其控製的公開性組織。


    袍哥會對川渝地區社會各方麵都有極為重要的影響,甚至在今天也能看到它的很多痕跡。這一特殊組織是中國其他任何地區都從未有過的。


    袍哥秘密會社的公口布置,有旗幟、口號、牌位、隱語等。參加袍哥組織的人員分布是非常廣的。從上到下遍布各行各業。


    有知識分子、軍人、政府官員。最有名的就是張瀾,張瀾於民國時期當過四川省省長、成都大學校長,他是大袍哥。


    社會最底層的有農民、乞丐、拉車、抬轎做苦力的、做小生意的,這些人大量加入袍哥會。


    為什麽一般人都要參加袍哥會呢?因為他們要得到保護。比如你是做小生意的,地痞流氓會來騷擾,讓你生意做不下去,如果你加入袍哥就會得到保護。


    袍哥,分為清水袍哥和渾水袍哥。“清水袍哥”一般都有固定收入來源,有一定身份,不是靠參與袍哥搞錢。


    “渾水袍哥”是職業袍哥,加入袍哥是解決生計問題,盡量想搞錢,所以難免作奸犯科。“清水”瞧不起“渾水”。因為渾水袍哥做事不光彩,欺壓百姓。


    楊穀山屬於清水袍哥,他有軍職在身,而且是少校營長。在國軍獨立十三旅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旅長都要給些麵子。


    他們這支部隊是廣德保衛戰的功臣。1937年11月,參與淞滬會戰的中國軍隊被迫向南京一線潰退,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代價。


    日軍乘勝追擊,分三路進逼南京,其中南路為太湖—湖州—廣德—蕪湖—南京,目的就是切斷南京守軍的後撤路線。


    為保衛首都南京,阻止日軍對南京形成三麵合圍,確保在南京地區的中國軍隊後撤退路,川軍第二十三集團軍劉湘所部一四四師、一四五師、一四六師,一四七師,一四八師,獨立第十三旅,獨立第十四旅共約6萬餘人,在廣德以東與日軍發生了規模較大的戰役,史稱“廣德保衛戰”,成為打響南京會戰的第一槍。


    廣德為蘇浙皖三省要衝,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北可威脅南京,南可直下杭州,西可覬覦皖南。日軍以華中派遣軍第十一軍第十八師團為前導,經湖州西進,即與國軍在廣德發生激戰。


    日軍依仗其優勢裝備大舉強攻。敵人首先出動27架戰機對廣德前沿陣地和飛機場實施轟炸,國軍工事被摧毀,而後日軍進而以裝甲車、坦克開道,隨後大批日軍步兵蜂擁而至。


    國軍終因敵我力量懸殊,裝備落後而不敵。此役戰事之激烈,為國軍退出淞滬以後所僅見。但是廣德之戰遲滯了日軍西進的步伐,大量殺傷日寇,給南京防線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楊穀山的一個營就參加了此次戰役,他的部隊被日軍包圍後與旅部失去了聯係。


    他能突出重圍還是憑借旅長贈送的兩挺重機槍。將士們悍不畏死,奮起衝鋒,終於突破日軍防線逃出生天。


    可是,五百多人的隊伍幸存的不到半數。他們脫離戰場後打算向北趕往南京與大部隊會合,但日軍飛機如附骨之蛆般總能發現他們的蹤跡。隨之而來的就是鬼子圍追堵截。


    他們隻能鑽入山區打遊擊。彈藥幾乎用盡,前無援軍後無補給,楊穀山的部隊處境艱難。


    他們偷襲小股日軍,夜襲偽軍保安隊,武器彈藥得到了些許補充。


    將近一年時間,他們在皖南地區流竄劫掠敵軍運輸隊,將就著活到了現在。


    今天偷襲祠山崗也是無奈之舉,沒有糧食,缺少彈藥,他們鋌而走險想吃掉駐守祠山崗的偽軍保安隊,不成想鬼子小隊及時趕到增援。


    可是由於火力太弱,重機槍沒了子彈。伏擊戰打成了陣地戰,逐漸處於劣勢,還險些被鬼子反包圍。兩百多弟兄僅存190人。能遇到尤龍的獨立團也算是他們走運,因禍得福。


    剛安頓好了新加入的部隊,就有偵察兵報告:有兩架日軍飛機從廣德方向而來!


    尤龍暗叫不好!趕快下令全體隱蔽。不過還好,部隊習慣於晝伏夜出,時常做防空演練。白天的宿營地都選擇在矮山密林旁,隱蔽起來出奇的快。


    不多時,就見兩架鬼子偵察機從頭頂唿嘯而過,隨後在空中劃了個大圈,一架向南,一架向北圍繞著祠山崗附近來迴盤旋。


    繞了兩圈後,偵察機向西飛去。


    “廣德有機場呀?!”尤龍自言自語。


    接著又高喊道“小六子。”。


    “到!”樊六跑過來立正敬禮。


    樊六是尤龍的通信員,小家夥現在是少尉軍銜,15歲的少尉。


    這也不奇怪,尤龍曾經帶著12歲的小豆子和他50多歲的奶奶一起衝鋒殺敵的事情都幹過,何況樊六出自軍校。15歲都算是老兵了。


    他捏了捏樊六的招風耳說道:“去把那個楊穀山叫來。”


    “是!”樊六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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