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淚眼蒙矓地看著厲千凜。


    男人臉上的不知所措全落在她眼裏。


    甚至於,看見她哭了以後,厲千凜眼角也有淚水滴落。


    “之前,你為什麽不哭?”安冉擦了下眼淚,啞著聲音問,“明明當時我們都覺得她是我們的女兒。”


    厲千凜苦笑了一下。


    “每次,在我忙工作忘記和你報備,或者是突發情況的時候。”他訴說得也很艱難,“你都告訴我,喜歡的就是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性格。你說,因為你自己性格跳脫,我這樣的神情和表現,會讓你覺得穩重,覺得沒有找錯人。”


    “甚至你生產的時候,都笑著看著我說,看到我沉穩的臉,你會覺得很安心。”


    “但是……我的那些理解,全錯了。”厲千凜垂眸,“如果是對的,為什麽你會離開我?”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心理學醫生說……愛是需要表達的。哪怕對方說不需要,也不能一言不發。”


    厲千凜聲音裏蘊含著滿滿的痛楚。


    安冉怔了下:“心理醫生?”


    厲千凜點頭:“這件事我也瞞著你……其實是你在意國的那位醫生。”


    那名醫生在全世界都很有名。


    一開始他也並沒有往心理疾病這方麵想,後來整日整夜睡不著,最長的一次症狀反應,是不吃不喝工作了五天之後依舊覺得自己精神抖擻。


    那次之後,厲千夜強行給了他心理醫生的聯係方式。


    當時他也不知道銷聲匿跡的安冉是在意國接受治療,後來厲千夜才告訴他這個消息。


    “這些年,你也在接受治療?”安冉眼神裏滿是震驚,“你也在卡西歐先生那裏治療……”


    “嗯。”厲千凜坦白承認,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還把手機裏和卡西歐的聊天記錄打開。


    最近的一次聯係,剛好是安冉迴國的時候。


    上麵是厲千凜對自己的關心,而卡西歐的迴答是:“是的厲先生,其實我認為逃避並沒有任何作用,所以我一直鼓勵安她迴國去找尋心裏的答案。如果你也讚同我的話,請你用你現在覺得正確的方式去靠近安。”


    原來厲千凜始終都沒有放棄過她。


    而在這條紀錄之前,竟然也有卡西歐曾經給她發過的,防止失落情緒掌控身體,避免自殺的各種需要遵守的規則。


    原來,厲千凜也曾經想要結束他的生命?


    “真是……”安冉喃喃自語,“好笑。”


    聽到安冉這麽說,厲千凜急了:“不,不好笑。這些年,我恨自己不能緩解你的痛苦,讓你遠離家鄉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安冉苦笑:“你恨你自己做什麽?”


    一直乖乖巧巧的軟軟,這時候也發出聲音道:“對呀,叔叔你恨你自己幹什麽呀?好朋友之間有誤會是很正常的事情呀,隻要誤會解除了就好了。”


    小奶團子的聲音,讓在場兩個大人都意識到現場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厲千凜低頭看著軟軟,嘶啞低沉的嗓音吐出痛苦的話語:“但是叔叔犯的錯太多太多了,你安冉姨姨不想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厲千凜這麽一說,軟軟就看著安冉,小嘴巴張了張想問話,又怕問得不對,整個小表情都緊張得不行。


    【怪獸,我可以問姨姨想不想原諒厲叔叔嗎?】


    係統:[想問就問,怕啥!]


    軟軟聽到怪獸鼓勵,正要開口,就聽見安冉說:“軟軟曾經說過,我們不該用別人的錯誤一直懲罰自己。”


    “厲千凜。”安冉的視線再度落在厲千凜身上,“我無法接受你受重傷或者死亡的事實,我想這代表……”


    安冉話還沒說完,厲千凜就搶白了:“我的死亡和受傷如果會讓你心痛,我會盡最大的努力避。我愛你,安冉,以前總是你說給我聽,以後這句話由我來說。”


    “你可以隨意對待我,我隻希望你能讓我待在能看見你的地方。”


    那飽含深情的嗓音和眼神,完全不是以前的那個厲千凜了。


    安冉有些不習慣,卻也無法忽略麵前的男人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


    以前洛萱會告訴她,像厲千凜這樣的男人,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想要與厲千凜長久,就要學會接受厲千凜的一切。


    沒有談過戀愛,安冉一直覺得洛萱說的是對的。


    卻原來,洛萱存在於她的生活,才是一種錯誤。


    想到洛萱,安冉就不得不想到女兒。


    她抱緊了軟軟,問了厲千凜一句:“所以,找到囡囡在哪兒了嗎?”


    厲千凜正要迴答,大巴車的玻璃被敲響。


    穿著製服的交通警察一臉微笑,示意厲千凜下車。


    作為交通事故的當事人,厲千凜要配合交警,交代事故發生的經過。


    以前如果是這時候,安冉會讓厲千凜以當前的事情為重,厲千凜也會理所當然地覺得當下發生的事情才是重要的。


    但現在,厲千凜也對交警禮貌頷首,隨後低聲告訴安冉:“千夜已經找到了相關人員,正在調查,這兩天應該就能知道結果。冉冉,你和軟軟在車子上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這話,厲千凜安撫性地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他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血已經流到了鼻梁上。


    看到鮮血,安冉有些頭暈目眩。她強撐著拿出給軟軟準備的幹淨擦汗小毛巾,遞給厲千凜:“你先擦擦。”


    厲千凜拿著小毛巾,燦然微笑。


    在從座位前離開時,他忽然伸手摸了下軟軟的小腦袋,快速說了句:“謝謝軟軟。”


    然後才轉身走了。


    軟軟不明就裏:“叔叔為什麽要謝謝我呀?毛巾不是我給叔叔的。”


    安冉親了親軟軟的臉:“姨姨也想謝謝軟軟。”


    軟軟:???


    【怪獸,你知道叔叔阿姨為什麽要謝謝我嘛?】


    係統:[因為軟軟特別可愛特別善良特別乖,有這樣的小朋友在身邊,你厲叔叔和姨姨都覺得很快樂。]


    這個理由軟軟很能接受。


    她笑眯眯地看著安冉,也親了親安冉的臉:“姨姨也讓軟軟很開心,軟軟也要謝謝姨姨。”


    係統:好的,你們一家三口就這麽生疏的謝來謝去吧,這種機會已經不多了。


    係統剛這麽想,軟軟的心聲又響了起來。


    【怪獸也讓軟軟很開心,謝謝怪獸陪著軟軟~一直一直愛你喲怪獸~】


    係統:軟軟這小孩,真是叫人臉紅,可惜它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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