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韻附和著誇了八王爺幾句,李先生很高興,捋著胡須道:“章太太果然是個妙人,怪不得我們王妃喜歡你!我們王妃喜歡的,我們王爺就喜歡。”


    聽聽,這是什麽戀愛腦王爺王妃!


    她腦抽,抱怨一句:“有權有勢還戀愛腦,像話嗎?”


    李先生不知道戀愛腦是個什麽腦,但他做的文書工作多,猜也能猜個大意。


    他一本正經的說:“此言差矣。男女之愛是世間最奢侈的東西,它隻會發生在大富大貴之家,或貧或弱的人哪有愛一個人的能量呢?”


    這話振聾發聵。


    怪不得,她前世也談了個男朋友。


    美國top15的學校,博士畢業。


    他們談了三年,有天他說:“阿韻,我要結婚了。”


    那一瞬間,如五雷轟頂。


    他說:“我的妻子一定要能在事業上幫助到我。她學曆高,家境好。而你……”


    她在心裏默默的補全剩下的話,而你,父母不祥,國內研究生而已。


    最後他好像說了句“對不起”。


    章韻不記得了。


    她和他錯身而過,她打車迴了研究所,一心撲到工作上去。


    當天晚上她喝了一瓶白酒,醉的人事不知的時候,夢到自己提著刀子,剖開了自己的心,從心裏挖出一個人來。


    她夢到自己的心頭血流了一地,痛到窒息。


    她睡了三天,等醒來,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男朋友,沒有愛情,隻有科研和鬼鬼祟祟跟她要資料的蛙蛙同僚。


    現在想來,他家境普通,留學是靠獎學金和半工半讀完成的。


    他的人生不容易,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


    兩世為人,前一世的情傷,這一世突然釋懷。


    送走李先生,章韻一時懨懨的。


    她想起林如海,想起林如琢。


    馮嬤嬤摸了摸自家太太的額頭,嘀咕:“臉怎麽這樣紅?”


    章韻連忙把那卷海棠春睡圖卷起來收好。上麵還有斑斑點點暈染開的水漬。


    她當然記得那是什麽。


    想起第一次勾引林如海的場景,章韻臉紅心跳。


    她真的……想男人了……


    “太太,身上不舒服嗎?老奴叫個大夫給太太瞧瞧?”馮嬤嬤十分緊張。


    章韻更緊張,她心虛。


    “不,不用了!我好的很!你這會兒來有事?”


    馮嬤嬤覺得自家主子鬼迷日眼的,好像在心虛。她有點納悶,這府裏如今都是太太自己做主,她心虛個什麽勁兒?


    “明兒一早要去三味書院拜師,拜師禮都準備好了,太太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她想了想:“沒有,你辦事我很放心。叫孩子們吃了晚飯早點睡,對了,他們的新衣裳做好了嗎?”


    馮嬤嬤笑的慈愛:“做好了,每人兩套。筆墨紙硯書包,樣樣不缺。”


    章韻點頭。


    馮嬤嬤看她似乎心情不好,想著讓廚房做個甜湯給她喝。喝了甜的,心裏也就甜了。


    第二日一早,章韻被大妞從被窩裏拖出來。


    她迷迷糊糊的洗漱完,一邊嘟囔著“好困啊”,一邊眯著眼睛吃早飯,粥差點送到鼻子裏去了。


    長平、長青和長留三人今日有點激動,早早收拾好來等母親。


    看到章韻這個樣子,笑的前仰後合。


    想不到母親私下是這樣的,怎麽和小孩子一樣?


    長留和兩個哥哥咬耳朵:“母親還不如卿安乖巧呢。”


    長平背著手點頭,長青囑咐長留:“我們快撤吧,要裝作不知道母親出糗的事。以後母親批評我們,也不能發笑。”


    兄弟三人又悄悄退了出去,在前院等著。


    三味書院離林家挺近,走兩條巷子就到了。


    書院原是民宅,是院長家的老宅子,總共四進,前麵兩進做了書院和會客廳,後麵兩進住著家眷。


    章韻他們到的比較早,書院剛開門。


    她和林如琢領著三個孩子先進去拜見院長,馬車沒處停,車夫隻得先趕到巷子口等著去。


    院長是個六十多歲的幹瘦老頭,帶著一副石頭眼鏡,學究氣十足,一看就是那種沒考好肯定抽死你的類型。


    章韻幸災樂禍,完了,這三個崽子有罪受了。


    她和林如琢給院長行了禮,先把三個孩子一年的學費和拜師禮奉上。


    馮嬤嬤是個講究人,無論是銀子還是肉幹都用紅繩子綁了起來。章韻還特意加了兩匹自己作坊產的布,輕薄,柔軟,不易打褶子。


    院長瞄了一眼布料,再瞄一眼,轉頭看一眼章韻。


    老頭吧嗒一口旱煙,突然就對章韻道:“孩子我收下了,要是不學好,我可是要狠勁兒揍的。要是心疼,你就領迴去。”


    嗯?不是除了麵試孩子還要麵試父母嗎?


    麵試呢?哪裏出了問題?怎麽就收下了?


    章韻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昏了頭腦。


    還是長平自己應付的先生:“好。”


    院長擺手:“我還要見個人,你們迴吧。老劉,把孩子們帶下去。”


    章韻渾渾噩噩的出了書院,一臉茫然的問:“阿琢,不是要麵試嗎?麵試呢?”


    林如琢笑道:“已經麵過了呀,院長喜歡你送的料子。”


    “啊?這……你們讀書人不是講究一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嗎?”


    林如琢不由摸了摸她的頭頂:“老爺子已經到了另一個境界,那就是以物喜,以己悲。”


    啊啊啊啊!


    他怎麽可以摸她的頭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弟弟啊!


    章韻內心土拔鼠叫,麵上一派鎮定自若。


    兩人並肩,一路往巷子口走。車夫說了去那裏等他們。


    章韻偷偷瞄一眼身邊的男子,長身玉立,眉眼如畫,眼睛如大海,閃著粼粼波光。


    她偷看他的時候,他迴看過來,章韻臉一紅,連忙轉頭。


    林如琢也連忙轉頭,臉紅的像蘋果。


    兩個人大早上的紅著臉,別別扭扭往前走。


    “哎喲!瞎啊!怎麽撞人呢?”


    粉紅色的旖旎就這樣被一聲粗魯的暴喝聲打破了。


    “四爺,您沒事吧?”一個麵白無須的男子正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華服男子打轉轉。


    章韻看過去的時候,那位被稱作“四爺”的男子也正好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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