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澄眼睫顫了一下,還是沒開口。


    良久,她撐著他的肩起身,“我去把毛巾掛了。”不迴答也不再提先前話題,走向浴室。


    掛好毛巾,側頭一看周景宴跟到了浴室門前。


    “你幹嘛?”


    “洗澡。”他說,“我讓李準送幹淨衣服過來,他在路上。”


    趙西澄看了看他肩頭幹涸變硬的雞蛋清痕跡,發絲浸潤清理過,但也並不完全幹淨。


    他這麽怕髒的一個人……


    她往外走,把浴室讓給他。


    周景宴進了浴室,門關上,不多時裏麵傳來嘩嘩水聲。趙西澄在櫃前衝熱奶,喝了半杯,他在裏麵叫她。


    浴室裏沒有沐浴乳了。


    她從放生活用具的櫃子裏拿了瓶新的,敲浴室的門。


    本以為隻會開個小縫伸手,不想,周景宴“唰”地一下直接將門大開。


    他腰上圍著浴巾,水珠順著胸膛往下淌,發絲微濕,滿室籠著白蒙蒙氤氳熱氣,手臂和腹上肌肉水跡顯得像是濕膩汗意。


    差點被熱氣撲得後退,但更晃眼的是他這模樣,趙西澄頓了下,皺眉:“幹嘛不穿衣服?”


    話一出口,就著他挑眉的表情,自己立刻意識到不對。


    洗澡穿什麽衣服。


    周景宴好整以暇看著她,唇角撇了撇,邀請:“一起?”


    趙西澄瞪他,把沐浴乳塞到他手裏。他接了,淡淡說:“以前也不是沒看過。”


    看過的時候多了去了。


    他對她的身體了如指掌,她同樣也是。


    趙西澄知道他在想什麽,懶得和他說話,握著門把手直接把門關上。


    十分鍾後,周景宴洗完出來,還是之前開門看到的那樣,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


    趙西澄讓他進她房間吹頭發,別在麵前晃悠。


    而後門鈴響,李準送來幹淨衣服,趙西澄透過貓眼瞧了瞧,把門打開。


    “周總晚上穿的和明天穿的都在這。”


    李準把手裏兩個紙袋交給趙西澄。袋子裏一套外服,一套睡衣,內褲也在裏麵,笑容拘謹又有些說不出的內涵,沒等趙西澄說什麽,立馬告辭。


    趙西澄頓了頓,一句話沒說上。


    不太爽。


    周景宴又不在這過夜,要睡衣幹什麽?


    晚上八點,各大營銷號先後放出和沈溪有關的爆料。


    奢靡、齷齪、物欲橫流,當大眾拿著放大鏡探尋的時候,哪怕是一個小汙點,也成了極大缺陷。更何況沈溪行事都帶一種囂張風格,出格的事沒少幹,挨罵挨的不冤。


    網友們的關注點從薑落一事上轉移,紛紛議論起沈溪。


    “隻要有錢就可以隨意踩別人,這個社會真是畸形,別的大小姐哪一個都比你強,你真惡心。”


    “像你們這種為富不仁的富二代都會遭報應的!”


    “天呐,看了八卦才知道,原來你這麽惡心,看起來這麽溫柔大方,還捐款,做愛心事業,我呸,真惡心!你怎麽不去死呢!”


    仿佛一個輪迴,她們先前對薑落施加的言語暴力,盡數返還到了沈溪身上。


    沈家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處理起來才發現,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簡單。如果是一般勢力還好,花點錢公關就過去了,但這迴不同。


    背後主導的人是周景宴。


    趙西澄的事情很多。


    小陳陽的病情確定,先天基因缺陷導致血液遺傳疾病,需要做移植手術才能確保無虞。國內有這個技術,但要等骨髓庫匹配看看是否有相合的捐獻者,之後才能確定手術方案。


    至於手術費用,對一般人來說可能略棘手,於周景宴,不過是灑灑水的小事。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對小陳陽有些感情,錢的事不需要別人操心。


    除了小陳陽的事,喬輕輕這其實不需要趙西澄過多費心,但一樁樁一件件,哪怕隻是聽也難免教人勞累。


    沒幾天,又是周老太太忌辰,周老爺子身體不適不便走動,闔家上下在家裏過忌辰。去墓園祭拜的事交給了周景宴。


    他問趙西澄去不去,趙西澄當然不可能拒絕。


    周老太太的墓下在郊區,從市區去,車程好幾個小時,十點多出發,中途吃飯,到墓地的時候已經是過午兩點多。


    天公不作美,臨時一場傾盆雨落得措手不及,沒有傘,加之園裏沒有遮蔽,什麽東西都擺不了,周景宴和趙西澄隻能窩在車上,等雨勢小下來。


    她盯著手機看得入神,周景宴忍不住側目:“你在看什麽?”


    “阿落的視頻,她跟男朋友出去旅遊了。”


    趙西澄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完全忽略旁邊的周景宴。一個在眼前的大活人還不如圖像裏的薑落有吸引力,周景宴覺得憋屈。好在趙西澄看了三遍覺得夠了,終於收起手機。


    車窗外雨下個不停,她抬指叩了叩玻璃,“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


    “下一陣應該就停了。”周景宴從煙盒裏抽出支煙,打火點著。


    趙西澄瞥他:“你能不能少抽點,你旁邊還坐個人呢,不糟蹋人渾身難受?”


    周景宴頓了一下,嗯了聲,隨後取下唇間的煙,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剛點著的煙尾,把火星子搓沒了。


    趙西澄瞧見他被燙黑的手指,皺了皺眉。


    外邊下著雨,車內空間狹窄,有些悶,周景宴打開車載音樂,稍低的音量緩緩淌著,算是消磨。


    他忽地問:“你和沈行之是怎麽認識的?”


    歪著頭的趙西澄聽他問起這個,眼尾朝向他,“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她不願意答。他停了停,說:“你們應該不是相親那一次才認識的,應該早就見過麵。”


    否則沈行之不可能會陷入得那麽快。


    “……你知道還問?”


    沒迴答,周景宴眉間沉沉,不帶半分反問,是平靜敘述的口吻:“你的公寓門鎖密碼是他的生日。”


    “是。”


    趙西澄坦然承認。態度自若得令他心口微微發悶。


    “你以前記性不太好,誰的生日都記不住。”她房裏桌上常年放著台曆,包括周叔叔的生日,全都要在日期上圈個紅,不然一定會忘記。


    “記著記著就記住了。”趙西澄道,“你的生日不也是念多了就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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