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寒徒步翻越半座山峰,走到雪仁居是已經接近正午。


    顏清正在石桌前飲著茶,翻閱典籍,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書頁,遊走於字裏行間。


    她兀自沉思,雪睫低垂遮擋了一雙瀲灩的狐狸眼。


    雖然她得到了冰線蛟,但是還沒有想好該用何種方式使用冰線蛟。於是翻看起了丹書,尋找最有效的方法。


    這時,一道略顯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顏清眉頭微蹙,清冷的視線落在來人身上。


    溫玉寒穿著青色的弟子服,一頭墨發高束於玉冠,幾縷青絲貼於瘦削的臉頰,身體微微發顫,麵頰發紅,氣喘籲籲,卻竭力控住唿吸。


    顏清突然想起自己這個新徒弟還是個凡人之軀。


    溫玉寒恭敬的行禮,喊了聲:“師尊。”


    本來還冒著熱氣的人,這會兒停下來,寒風一吹,周圍溫度驟降,冷得直哆嗦。


    顏清將他的表現看在眼裏,但也僅僅是看在眼裏。


    顏清放下書,指尖輕叩桌麵:“上前來。”


    溫玉寒雙腳發軟,起步時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一道靈力托住了他,直接將他帶到顏清麵前。


    “多謝師尊。”


    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泛著驚喜的光,顏清一時間有些失神,旋即移開視線,一縷靈力纏上溫玉寒的手腕,這一探查顏清心下疑惑,一天不見,這孩子體內竟然儲存了不少精純的靈力。


    顏清收迴靈力,既然答應了收人為徒,該教導的東西還是要教的。


    從空間裏拿出一本《修煉基礎》和《劍心》,遞給溫玉寒:“既然入了宗門,以後就好好修煉,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溫玉寒眼睛亮晶晶,將兩本書捧在手裏,如獲至寶,臉上是開心的笑:“謝謝師尊!弟子一定會好好修煉的,一定不會辜負師尊的期望!”


    顏清抬眸看了他一眼,拿起書準備繼續翻閱,卻見問心在空中寫道:“以後你每日修煉前來雪仁居先跪上三個時辰,現在,去跪著吧。”


    溫玉寒:“……?”


    但是顏清已經看起了書,不再管溫玉寒,溫玉寒雖然不懂師尊的吩咐,卻老實照做,尋了一處平坦地,撩開衣袍便規矩跪好。


    小院裏下著雪,地上鋪了薄薄一層雪,溫玉寒剛跪下不久,膝下積雪融化,浸濕了衣服,寒氣從四麵八方襲來,直往骨子裏鑽。


    溫玉寒一聲不吭,就安分的跪著。


    第一個時辰過去,溫玉寒四肢被凍僵,沒了知覺。


    第二個時辰過去,溫玉寒唿吸微弱,身體搖晃,視線迷離。


    第三個時辰過去,溫玉寒已經凍暈了過去,發起了高燒。


    顏清隻是在規定的時間到了之後給他服了一顆丹藥,便不再管他。


    第二日,溫玉寒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他在雪地裏睡了一夜,身上覆了不少雪。


    他拖著昏沉的身體,抖落身上的雪,又開始跪。


    師尊說了,每天修煉之前都要跪上三個時辰,今日已是第二日,要修煉,需要跪上三個時辰。


    於是,溫玉寒又在院子裏跪了三個時辰,直到昏迷,顏清仍舊是在時辰到了之後給他吃了丹藥,便迴屋了。


    就這樣,溫玉寒日日跪在雪仁居,暈了就睡在雪地裏,第二日醒來接著跪,一旦有剩餘的時間便認真看顏清給的書籍,一點點汲取著書中知識,對顏清沒有一絲怨言。


    外界春去秋來五載,劍峰卻恍若一刹那。


    仍舊是飄飛的白雪,仍舊是刺骨的寒風,仍舊是寂靜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沒了石桌前翻閱古籍的美人,沒了雪地裏跪到昏迷的少年,沒了那一顆救命的苦澀“糖果”。


    *


    後山靈泉。


    石壁上肆意生長的樹枝濃綠蒼翠,旁生的枝葉縱橫交錯,遮蔽掩映,不見天日,隻餘零星光點透進,照射在氤氳的霧氣中。


    石壁上的一個小洞穴裏,囤著各種靈草靈果,一條白皙的手臂伸了進去,拿走了一顆閃著光澤的果子,送進一張嫣紅的唇裏,接著,啃食靈果的“哢擦”聲縈繞在靈泉中。


    “咚,”果核被人隨手扔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在一堆果核處停下來。


    就在那條手臂要拿第二顆靈果時,一道低沉清朗的聲音響起:“蛇寶,幾時了?”


    秦寒生拿起果子繼續啃,含糊說著:“正午啦~”帶著一絲奶音,然後又是一陣“哢擦”聲。


    秦寒生眯起眼睛,嘴裏甜滋滋,然後看向對麵的男子。


    男子背對著他趴在靈泉邊上,精壯的身體浸沒在靈泉中,雙臂枕著,肩頸肌肉張開,線條繃起優美的弧線,一頭墨發高束,被玉冠禁錮著,發梢垂落於水麵,蜿蜒沉浮。


    溫玉寒睜開一雙幽黑深邃的眸子,對秦寒生啃食靈果的聲音熟若無睹:“少吃點,別撐死了。”


    “哢擦哢擦——才不會呢!本大人可是最最厲害的妖!你就是嫉妒我有靈果,溫玉寒是大壞蛋!”


    “嗬,”溫玉寒輕笑一聲,接著長臂一揮,從靈泉中起身,泉水“嘩啦”作響,藍色輕衣覆身,遮住男子健壯的身軀。


    溫玉寒赤腳走到秦寒生旁邊,低頭看了他圓圓的腦袋一眼,嘴角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昨日哭唧唧說自己肚子疼的蛇是誰?五歲大點,六歲沒有的蛇寶寶。”


    “溫玉寒!”秦寒生被說中醜事,惱羞成怒,衝溫玉寒離開的背影怒吼:“你個奸詐小人!大壞蛋!大壞人!你#@#&……”


    溫玉寒不理會身後罵的髒的蛇,著裝整齊後,心情很好的禦劍去了雪仁居。


    雪仁居還是和五年前一樣,除了雪一片清冷,就剩那一株盛開的梨樹最為惹眼,充滿生機。


    溫玉寒走到院中,朝緊閉的屋子行了個禮,然後撩起衣服跪在院中,翻看著書籍。


    男子身姿挺拔如鬆,周身氣度自成一派,無形的靈氣在周身遊走,隔絕了紛紛揚揚的白雪。


    驀地響起一道聲音,溫玉寒劍眉微蹙。


    “我說,她都閉關這麽久了,根本不知道外界的事,你有必要每天都來這兒跪著嗎?”


    溫玉寒道:“有。”


    秦寒生倚在梨樹上,食指卷起一縷銀發,撇撇嘴:“真是個大傻子。”


    他覺得溫玉寒是劍峰上最傻的人了,沒有之一!


    娘親都閉關了,根本管不了他,要是他是溫玉寒,早就逃出劍峰去山下逍遙了。


    “哈~”伸了個懶腰,秦寒生走到溫玉寒身邊,熟練地躺在他腿上睡了過去。


    溫玉寒看了眼秦寒生,摸了摸他的頭,繼續看書。


    屋內,一雙清冷的狐狸眼悄然睜開,血紅的眼眸泛著銳利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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