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生活還是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天氣慢慢變涼,航行的時候要注意的多了一些。其實東海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冷,即使是冬季也未必會結冰,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日子氣候反常,剛剛入冬就感覺航行的不太順暢,又趕上幾天的大霧,氣溫低的可憐。


    船長總是時不時地出到船艙外麵,叉著腰抬頭看著天空,我知道他是擔心台風會不會來。像這種低氣壓的天氣,誰也沒辦法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霧氣把我們的空間籠成一個半球,船長也沒什麽好的辦法,隻能憑借風向進行簡單的猜測接下來的天氣。


    “唉,”他進了船艙坐在離我不遠的位置,低下頭說:“不如在淩心那多住些日子了,現在的天氣,看來我們還是要盡快靠岸啊。”


    我知道不隻是我,船長也對上次暴雨的事心有餘悸,在海裏九死一生確是家常便飯,但出於人類的本能,誰都不想總是經曆那些可怕的事。


    我幫船長把地圖和花鏡找出來遞給他,比起之前淩心的位置我們又往北偏東的方向走了很遠,他估計了一下我們現在的位置,又選定了一個地方,打算去往那裏。小島的位置離我們並不遠,如果順利的話,不用幾天就能到了。所謂順利最重要的就是風向不變,如果突然逆風,恐怕還要重新選地方。


    又過了兩天,漸漸淡去的迷霧又重了起來,一直向東北吹的風也變了方向。船長走出船艙皺著眉頭向遠方望著,根據現在的風勢如果我們拚命劃槳應該還能到達事先定好的地點,可現在能見度極低,我們也沒法準確地確定方向。


    他又迴到船艙,拿出了地圖。選定的小島在一片群島的東南角,群島成月牙形分布在我們前麵海域的北到東方。也就是說我們一直往北走,就算偏一點也能到達群島中的其中一個。


    趁著現在風向還沒有大的改變,我跟老船長往原定方向稍偏北的位置劃去。


    絲絲冷風穿過迷霧像毒蛇吐信一般打在我們身上,在這種天氣的海上,無論穿的多厚,重重的水汽都會滲到衣服最裏層,給寒氣提供一條條到達身體的通道。老船長對這些是不在意的,似乎他是鋼筋鐵骨一般,而我即使罩上塑料衣,也會被凍得瑟瑟發抖。每當這個時候船長都會叫我在船艙裏不要出來,可現在不比往常,我們必須同時努力劃槳才能確保到達前方的群島。


    ‘清雅會不會冷呢?’一陣風透過我的身體,我又不由自主想起那個開滿漫山遍野山茶花的地方和那個人,也許隻有她能讓溫暖一點。這也確實是一個分散注意力的好辦法,如果有什麽事能讓我後悔離開那裏,絕對不是因為惡劣的環境或者可怕的死亡,而是我無法再兌現自己的承諾,再見她一麵。老船長曾經說過:“在大海上的人,沒有信仰是活不長的。”我深刻理解這句話,原來我的信仰是老船長,可現在一想到清雅的臉,我又多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我轉頭看向一臉堅毅看著遠方不停劃船的船長,不知道他的信仰是什麽,也許就是大海吧,當然也可能是其它的人或事。不論是什麽,那都是一個極為強大的精神支柱,能讓他無懼於任何足矣使其殞命的危機。其實對於死亡我也沒有怕過,九死一生的人是從來不會考慮“死”的,我們的眼裏隻有“生”。


    船越往前劃方向好像就越偏,原來往東北方使勁的我們現在也一個勁的努力向北。船長說現在的風向應該是往東,隻要不是東南就還不算太糟,隻要我們努力劃,應該還會到既定的小島。


    又過了一天多,兩個人從一起努力變成互相交替最後都是精疲力盡。我從前也沒看到船長這麽累過,好似使了最大的力氣,可撥水的速度還不及一個小孩子。我踉蹌的起身,拖著疲軟的身子走進船艙裏,找了一個麵包又拿了一壺淡水。剛走出船艙,一股巨大的濕氣就把麵包裹成一個水團,我趕忙把它往我懷裏揣一揣,頂著冷風,送到船長跟前。


    “現在我們隻能碰碰運氣了。”船長接過麵包並沒有吃,語氣沉重地說:“以現在風的強度,我們往西北劃,肯定到不了目的地,就這樣堅持向北,運氣好的話還能碰到小島。”


    我點了點頭,示意船長趕緊先把麵包吃掉,他堅持不肯迴船艙休息,就怕天氣突變,他好能第一時間發現,以便最快地做好準備。


    他咬了兩口把麵包整個塞進嘴裏,又接過水壺灌了幾口水,隨後又賣力地劃了起來。我也拿起船槳跟著船長的節奏盡力劃著,連天的大霧讓我們也無法判斷距離群島還有多遠,這種絕望的心情在海上也不是第一迴出現了,隻有用力往前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往東吹的風越來越強,我跟船長都已經用光所有力氣躺在甲板上喘著粗氣,我側過頭看向一旁躺著的老船長,他也側過頭看我,給我一個眼神,示意我迴到船艙去。我費力地爬起來,蹲著身子過去扶躺下的他,我知道現在再劃也沒有用了,隻能等著風停下,看看我們的船會飄到哪裏,再進行接下來的打算。


    我跟船長一起進了船艙,他靠在船艙門旁邊,不時的把門打開一條小縫,看著外麵的情況。這次跟上次比已經算很好了,最起碼是在船上,不像海水裏那麽涼。我打開行李箱底部角落的一個小盒,裏麵是清雅給我做的餅幹,上迴跟淩心去她那裏,我一直沒舍得吃,把它放在包裹裏麵。


    不知道是想她了還是怕再也見不到她了,咬了一口餅幹的我鼻子突然酸酸的。我抬頭看了看老船長,他指了指旁邊的被褥,意思讓我睡一會兒。我本來還想著船長,可原本筋疲力盡的身體在船艙裏漸漸變暖,困意也不由我做別的決定了,躺在褥子上,把被一蓋。不到一分鍾,我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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