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尹醫生又單獨把我叫到他屋裏去,問了我好多關於中醫的問題。單從對中醫的理解程度上來看,尹醫生跟洛醫生根本就是天差地別,我隻用從洛醫生那學到的一點皮毛,就可以解答他的大部分問題。


    尹醫生對我十分滿意,最後一邊笑一邊拍著我的肩膀把我送了出來,臨走之前還跟我握了握手。經過尹姑娘的房間,我疑惑地看著她,她給我做了個表情示意我先走,淩心則在一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步流星地跟著我走了出來。


    沒走多一會兒,尹姑娘就跑著追了歸來,我迴頭一看,尹醫生好像已經進屋了。


    “小毅,對不起哦,他沒煩到你吧。”尹姑娘站在我麵前抱歉地說道。


    我撓了撓頭:“煩倒是不煩,就是你父親怎麽好像要培養我當他助手的感覺。”


    尹姑娘歎了口氣:“這你還真感覺對了,他一直都想找個懂醫的當女婿,好繼承他的衣缽。你啊,對他來說就像天上掉的寶貝一樣。”


    “不會吧......”


    淩心在一旁不耐煩地插話說:“喂喂,聊完了沒啊,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去幫船長了吧。”


    “淩心哥,吃醋了?”我在一旁笑看著他說。


    “嘿你這小子平常看著挺老實的,你想什麽呢?”淩心衝過來用兩個拳頭揉著我的腦袋說。


    尹姑娘捂嘴笑著:“哈哈,好了,你倆別鬧了。”


    “走了走了,”淩心一邊摟著我往迴走一邊對我小聲說道:“看我待會怎麽收拾你。”


    “別忘了明天來給我過生日!”尹姑娘喊道。


    “知道啦!”淩心轉頭迴了她。


    小島的中午暖暖的,過了一上午,腦袋也不怎麽疼了。我轉頭看向淩心,他又像之前一樣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記得從我來了之後,他好像再也沒偷過東西。不知是誰在遠方撥著弦,醇厚古樸的古琴聲不絕於耳,婉轉柔美的旋律就好像這清幽典雅的小鎮一般。總有那些溫柔的人,也總有那些溫暖的事。淩心好似也聽到了琴聲,轉頭看著我笑了一下:


    “你吉他彈得不錯,等你走了,我送你一把。”


    我笑了下說:“不會是給我偷一個吧。”


    “不會,送別人的東西,我從來不偷。”淩心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挺酷的,在他心裏,我似乎真的像他弟弟一樣。暖陽夾著微風,又一陣琴音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我的心不由又悲傷了起來,那些曾給予我溫暖的人,如今又在哪?我又想起清雅的話,也許我會遇到更多善良的人。可就連說這話的人,也終究成了過客。


    “哎呀,陽光好暖啊。”淩心伸了個懶腰,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流氓笑容。遠處飛來兩隻鳥兒,停在屋簷的瓦片上,互相輕輕啄著羽毛。“享受吧。”淩心看著它們懶懶地說。


    對啊,享受吧。那些快樂的人不都是活在當下嗎?與其杞人憂天,不如酣暢淋漓的玩上一場。隻有把人生當成遊戲的人,才有機會當個贏家吧。


    淩心笑著轉頭看向我,又摟上我的肩膀,我們一起朝老船長造船的地方走去。


    過了大概一個鍾頭,我們才到了地方,路過淩心家的時候順便帶了些幹糧給老船長。我們又像昨天一樣,老船長吃飯,淩心砍樹,而我就把他們砍好的木材聚集到一起。等到老船長吃完,我們又輪番幹了一會兒,等天黑的快要看不見了,我們才一起走往迴走去。


    “船長,你每天住哪?”我問他。


    他又把腰上的煙袋鍋子拿下來,緩緩地繞開上麵的繩,劃了根火柴點上說道:“離尹姑娘家不遠。”隨後深深吸了一口。


    “原來我爸也有一個。”淩心低頭小聲說道。


    “什麽?”我轉頭問他,他隻是搖了搖頭。


    “孩子,這未必是件壞事,”老船長吐著煙,這話無疑是說給淩心的:“有時候隻有經曆過一些事,你才算是個男人。”


    淩心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隻是個小偷。”


    “你父親也是個小偷,”老船長緩緩地說:“但他也是個英雄。”


    “您也這麽認為?”淩心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船長,我才明白,父親對於孩子而言是多麽重要。


    “我怎麽認為不要緊,關鍵看你怎麽認為。”船長頓了頓:“別把自己看扁了,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淩心又輕輕笑了一下,隨後便沒再多言。


    我能體會到他的那種感覺,一個長久沒有安全感的人能得到肯定,也許隻是一個陌生人的普通一句,卻也能在心裏開放一朵嬌豔的花。晚風開始漸漸冷了起來,我們也馬上就到家了,老船長說那家人會給他留飯,便沒在我們這吃。我跟淩心一起把飯做好,其實他並不是不會做,可能隻是他不喜歡以這種方式生存。


    晚上的時候淩心把我叫進他的屋子,從床底下翻出一個木箱,他找來一塊抹布,把上麵的灰擦淨,打開蓋子,裏麵裝著一把精致的民謠吉他。他停了一會兒,把吉他拿出來,對我輕輕說道:


    “這是我爸爸以前用過的,以後你就拿著它彈吧。”


    我趕忙說道:“這太貴重了,你還是留著吧。”


    淩心搖了搖頭:“吉他不彈,就是廢品,作為報答,你今天得給我多彈兩首。”他站了起來,又恢複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摟著我出去,把吉他放到一旁說道:“對了,你等我一會。”


    不久,他又從裏麵拿出一壇酒來,看著應該放了很長時間了。他從懷裏掏出兩個碗,倒了兩碗,我也望著月亮彈了起來。酒過三巡,他也跟著我開始鬼哭狼嚎,直到見了底,我們才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月亮。


    “淩心哥,你為什麽要當個小偷呢?你喜歡偷東西嗎?”我紅著臉醉醉地問他。


    “小偷?”淩心打了個嗝:“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小偷。但我也有個夢想,”他把酒碗舉起來大聲說道:“我要成為全世界最厲害的小偷,”然後轉過頭看向我:“我要...我要讓所有人都發現不了,是我偷了東西。”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他說的話。


    “但我現在不偷了,”淩心把酒碗放下,眼神又直勾勾地看著前麵:“我現在有個弟弟,我得做個好榜樣。”說完他笑著看了看我,還是往常那種流氓般的笑容,可這是不知為何我一點都反感不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也笑了笑:“謝謝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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