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們這般純粹吧,我想,否則他們也不會選擇迴到這個地方。不知道盧克所說的大城市到底是什麽樣,似乎它與我隔著一個世界。老船長從不在大城市落腳,所以十多年的時間我都沒有親眼看到過,隻是在別人的口中聽說它。我想他應該也不喜歡那個地方,所以我並不對那裏很感興趣,畢竟我們才是同一類人。


    我蓋上被子聽風唿唿吹過柳樹的樹梢,像一支安眠的序曲,炕是暖的,也不會像船一樣搖晃,我躺在上麵總會想起在船上睡覺的時候,老船長陣陣的鼾聲,總能讓我睡得很踏實。盧克也躺下了,他明天還要早起,按鄉裏的習俗,從明天開始的7天,是鄉裏麵的廟會。聽他們講所謂廟會就是大家把自己一年的收成,或者從哪裏挖到的寶貝聚到一起,再配上美食和美酒,歌舞和小節目,大家熱熱鬧鬧的過個節。


    這種活動在別的村莊我也是見過的,整天種地打獵的生活也很是無聊,於是村裏人就約定一些日子當做他們的節日,其實就是捕到了大型的野獸,或者有了個好收成,大家也隻是找個說法,想一起找點樂子。有的村莊裏村民們熱情爽朗,幾乎天天過節,好不開心。我喜歡這種節日,他讓我覺得不是一個孤單的人,起碼不像在海上那樣。老船長也樂在其中,雖然還是習慣一個人喝酒,但臉上總會掛滿了笑容。


    這個節日也是為了慶祝村裏有好的收成設立的,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村莊裏白菜和油麥豐收的時候。氣候變化太快,所以村裏人也隻種些短季的蔬菜,這應該是他們這裏最盛大的節日,聽盧晉叔叔說他要拿出最好的酒來,是真的最好的。


    我想著老船長會準備什麽新奇玩意,是那次別人跟我們換的紫玉擺件還是那個據說有好幾萬年的烏龜化石。每當有這種活動他總會出於禮貌拿出點東西,當然當地人很少跟我們交易,沒人會想占外來人的便宜,如果他們很想要,就會拿更好的東西來換。更多的時候大家隻是來參觀參觀開個眼界,至於那些擺件工藝品,對於村民們來說也毫無用處,生活在孤零零的島上,人們更傾向於抱團取暖,人情味要大於其他任何的東西,交易隻是個噱頭。


    當我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把房子塞滿了,我習慣了睡懶覺,畢竟在海上睡覺也算是一件娛樂活動了。老船長會很早就起來,用手遮住陽光看看天空,預測一下當天是什麽天氣。他總是靠在船艙裏入睡的,很少會睡實,有時有點動靜他就會起來,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中午是他補覺的時候,那時他會躺著酣暢淋漓的睡上一陣,我就坐在甲板上彈彈吉他,或者背靠著船頭,戴上墨鏡看看遙遠的天空。


    盧晉叔叔和盧克兄妹已經在準備晚上廟會的東西了,我伸了個懶腰,慢慢走過去蹲在盧克的旁邊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他們正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麽,雪兒看到我出來噗嗤笑了一下,立馬把頭轉了過去,臉羞的通紅。“我們正說到你呢。”盧克笑著說道,“他們賭你能睡到什麽時候,雪兒說等到廟會的食物做好了你就起來了。”


    “那你可就賺到了哦。”盧晉叔叔看著我憨憨的笑了起來,像個頑皮的大叔。我害羞的撓撓頭,幫著他們一起收拾蔬菜,接近中午的小島彌漫著一股飯菜的濃香,嫋嫋的炊煙被陽光篩成細沙,隨微風縹緲在淡藍色的空中。幾片柳葉落在雪兒的頭發上,她自然的捋了一下頭發,任由柳葉落在地上,眉眼抬起的一瞬間發現好像有人注視著她,她趕忙躲開我的眼睛,繼續幹手中的活。很多次我跟老船長說過,那些女孩我有多喜歡,他總會摸摸我的頭,說道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喜歡哪裏就呆在哪裏。可我還是舍不得他。


    我把頭側到一邊,默默歎了口氣,盧克似乎留意到我的神情,但他什麽都沒說。


    節日的氣氛還是很濃的,從今晚開始,我們將一起迎接村裏最盛大的節日。今天晚上不交易物品,大家都會拿出種得的好菜和珍藏的好酒,升起明亮的篝火,跳著隨意的舞蹈,然後一醉方休。所有人都被節日的氣氛帶動了,盧克和雪兒也比往常活躍的多,就連不苟言笑的老船長也跟別人邊喝酒邊哈哈笑個不停。我們跟一些別的同齡的孩子拉起手來開始跳他們自創的舞蹈,無非是左踢一下右踢一下這種簡單的動作,但好像有魔力一般,誰也不想停下來,旁邊的雪兒不知道為什麽開心的一直在笑,每當我轉過頭看她,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盧晉叔叔真的沒有食言,挖出了藏在地窖裏幾十年的好酒,在盧晉叔叔眼裏,酒應該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笑著一杯接一杯,仿佛在跟誰比賽一般。我突然想起從未聽盧克提起他們的母親,看到盧晉叔叔胖嘟嘟的臉蛋,我不禁有些感傷。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些悲痛的故事,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說出來。如果每個人都真的像他們笑得那麽開心有多好,也可能隻是我太過悲觀,盧晉叔叔本來就是個樂觀的人。我寧願相信後者。


    酒喝的有些醉了,大家的舞步也變得鬆散了起來,雪兒也有點東倒西歪,我右手吃力拉住她,以免她摔倒,她突然轉頭緊盯著我,迷離的眼神仿佛含了秋水一般,臉蛋是桃花般的嫣紅。我被她看的也有些心猿意馬,趕緊收迴目光,轉過頭去,可剛轉過來,雪兒突然踮起腳尖,朝我的臉蛋輕輕親了一下。


    我吃驚的看著她,盧克也向我們這地方看過來,顯然他都看到了,但他隻是笑笑轉過頭去,接著跳他的舞。我還是低頭看著地下,腦子裏一片空白,每當這時我都恨自己怎麽不是那些社會青年口中的情聖,即使遇到過很多次類似的情景,可每次都是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麽也想不出做什麽,就是傻愣愣的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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