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因為情深,所以放手


    當同事們發現個子小小的黃美佳真的不會喝酒之後,便找到了新的樂子,他們載歌載舞的時候非要拉著黃美佳一起跳,黃美佳在公眾場合特別放不開,她不是不會跳,而是不想跳也不願跳,她有一個很深的心結,這道心理陰影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奶奶,也包括陳博佳金。


    那是在她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黃美佳因為發育較早,四年級的時候就超過了150cm,在女同學中算是高個子,小女初長成的黃美佳顯得亭亭玉立。有一次上音樂課,老師說哪位同學起來表演一段舞蹈,那時候還未曾遭到校園暴力侵害的黃美佳勇敢舉起了小手。


    她剛剛在電視點歌台自學了一段《兔子舞》,東升的太陽穿過教室窗牖撒她因為營養不良而變成金黃的長發,整個人在講台上旋轉發光。


    小美佳的節奏感很好,動作雖談不上專業,但頗具青春少女的可愛韻味,閃著金光的頭發和紮在腦袋上蝴蝶結也隨著音樂韻律上下躍動飛舞,台下的同學們都看傻了眼。


    這時候,一個男生突然衝著她放聲大喊:“黃美佳,你好騷啊!還會跳舞!”


    小美佳那時候並不知道那個字的意思,但是隨著全班男生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她感覺肯定不會是好話,音樂老師怒氣衝衝讓那個男生靠牆去罰站。


    小美佳看見那個男生眼神射中出一股不可名狀的表情,那個表情讓她既難堪又害怕,很多很多年後,她終於在其他男人眼睛裏見過類似的神情,方才知道那叫猥瑣。


    她不知所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即便音樂老師很耐心地鼓勵她繼續跳下去,但是瞥見牆角的那個男生一臉不懷好意地壞笑令她惴惴不安,莫名的恐懼感讓她最終沒能跳完那段舞。


    但這並非是最致命的一擊。


    那年春節,她在爸爸家過年,一眾親戚好不熱鬧,黃美佳年齡尚幼,不知道察言觀色,也不懂得人情世故。


    有一個親戚提議讓黃美佳表演個節目,這次沒有討厭的男生在場,黃美佳便放心大膽地跳起了那段自學的《兔子舞》,這段得到音樂老師肯定嘉許舞蹈剛跳到一半,便被繼母厲聲喝止——


    “黃美佳,我家是木地板,樓下聽到你動靜這麽大,要上來罵人!”


    那我小聲一點吧,黃美佳正在興頭上,不肯停下來,把鞋脫了,還放輕了腳步。


    她那同父異母的年幼弟弟見母親說話不管用,拿著一把塑料劍指著黃美佳鼻子喊——


    “別跳了,我媽媽說了,這是我家,不許你跳舞,你跳舞難看死了!”


    此話一出口,鴉雀無聲。


    沒有一個親戚替黃美佳說句話。


    打那以後,黃美佳便從沒在公共場合跳過舞。


    後來陳博佳金總是沒成名前的把b站百大up主咬人貓的跳舞的視頻分享給她看,還一個勁兒地鼓動說:“佳兒,你也學宅舞吧,我覺得你和這個女孩子長得好像,你跳舞也一定很好看。”


    黃美佳心悸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地說:“我從來都不會跳舞。”


    擺脫了ktv裏麵的糾纏都還不算結束,同事們還要去景區門口的酒吧一條街吃燒烤,吃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又可以找理由喝酒,往往這時候拉姆就會找借口拉著黃美佳離開,黃美佳已經有了九成醉意,迴到宿舍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便倒頭就睡,這也是為什麽陳博佳金晚上發給她的信息,她通常都不迴的原因。


    在得知陳博佳金筆試出成績的那天晚上,她剛剛喝下75毫升的白酒,陳博佳金打來電話的時候她連舌頭都很難捋直,也是借著酒勁,她把以前沒有勇氣說出的話都一股腦說了出來:“別等我了,我不值得你這樣,去好好珍惜身邊人吧,我們沒機會了。”


    這些話在她心裏一直醞釀發酵,最後匯聚成了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壓得她快要喘不上氣,掛掉電話後她如釋重負,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哭出來。


    最讓黃美佳受不了的是有一次是強巴喝多了,非要單膝跪地向黃美佳表白,那天拉姆有事沒來,強巴在ktv包間裏肆無忌憚地釋放著洶湧的男性荷爾蒙,黃美佳嚇壞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想一幫同事投去求助的目光,沒想到沒一個人有出麵解救她的意思,大家好像並不覺得一個已婚已育的男同事對一個未婚單身的年輕的女同事表白有多麽不可理喻,反而還都抱以祝福的熱烈掌聲,最後黃美佳滿臉紅通地逃出了ktv。


    她能習慣這邊民俗文化,但真的有點受不了過於熱情酒文化和大膽張狂男歡女愛,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離開,但是每每考慮到自己存折上已經有了3萬多的7天通知存款,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愈是孤獨,愈是同周圍格格不入的時候,她就越想念陳博佳金和外婆,她偶爾也會想起媽媽,她相信媽媽一定在某個地方幸福快樂地生活著,也肯定有了新的一家人,她計劃再堅持三年,等賬戶上的存款能夠在平安市買一套房子後就辭職返鄉,那時候她也有了三年的銀行工作經驗,可以在平安市裏內換一家銀行工作。既能好好地照顧外婆,也有一定經濟條件去尋找媽媽的下落。


    隻是她不能讓陳博佳金白等三年,她給不了未來任何承諾,她能做的就是讓陳博佳金別再等了,她偶爾會幻想陳叔叔會不會在陳博佳金考上公務員以後就同意她們在一起,這個想法像五彩的泡泡一樣升起,旋即破滅,因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陳叔叔是正縣級幹部,陳博佳金這種條件的家庭是沒有理由接納家境清貧的她並等上三年。更何況,她還有一個需要人長期照顧的外婆,一個失蹤十多年需要找到的媽媽。


    不可能的,別做夢了黃美佳,她看著窗台那個在白天收集陽光,在深夜裏發出金燦燦的光的罐子心想,博哥哥,請你別再等了,我怕你執意要這樣,我會忍不住祈求你:“你要一直等我哦!”可是我不能那樣自私,我不能給你平添虛假的希望和幻象,最後卻抱憾而終一場空。愛情是能讓人幸福快樂的東西,而不是帶給人無盡痛苦的迴憶,那樣對我們太殘酷,對你也太不公平,請原諒佳兒,也請忘了佳兒,以後有緣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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