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市的犀牛碼頭停泊著一艘遊輪——博朗號,每晚八點鍾會環繞湖中心島嶼一圈,航程不超過10公裏。這艘遊輪除了可以觀光,更重要的意義在於它還是一家餐廳,平安市裏麵唯一一家水上餐廳。


    88元一人的自助餐票價對於陳博佳金來說昂貴而奢侈,但是隻要是跟黃美佳一起吃,他咬碎牙齒也願意,大不了開學後再把錢省出來。


    他對黃美佳說這頓飯是為了慶祝自己通過科目二考試,其實是想在臨行前和黃美佳吃頓好的。


    黃美佳之前聊天講過,她長這麽大,還沒有吃過一次牛排。


    和愛的人在一起體驗各種“第一次”是多麽快樂而有意義的事情,第一次看電影、第一次抓娃娃、第一次進鬼屋、第一次坐“大擺錘”......陳博佳金也是第一次踏上博朗號,此前路過他遠遠地打量著上麵的一切。


    船艙一共有三層,陳博佳金牽著黃美佳毫不猶豫地走到了第三層,本來艙位是根據票價決定的,頂樓最貴。


    但今天是星期三工作日,餐廳裏人很少,他們“包下”了整艘船。


    陳博佳金講起科目二考試險象環生,本來是用桑納塔教練車參加考試,他已經熟記了車上各種點位。比如後視鏡上紅色貼紙和第一根杠對齊,就向右打死方向盤。當圓餅路上的“餅”在長征駕校的logo中間就可以迴正方盤等。


    可是輪到陳博佳金參與考試時卻被安排上了另一輛他駕校的雪鐵龍富康!沒有點位可以參考不說,就連怠速的發送機轉速、離合器結合點也截然不同,陳博佳金說自己硬著頭皮憑著過硬的技術和精準地判斷通過了陡坡起步、單邊橋和s彎,更難能可貴的是,不知道是考官故意刁難他還是其他駕校找了關係想提高通過率,他最後一個上車,通過了所有測試之後,考官竟然不讓他下車,而是指揮他把車開到指定的停車場,還催促他開快些。完全沒有路考經驗的陳博佳金在一台從未開過的汽車上掛上了三擋,最後穩穩當當得把車停到了指定地方。“加試”完成後,考官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微笑,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博佳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那個考官笑容裏的意思,黃美佳費力地用刀去戳麵前的牛排,嚐試了好幾下都沒有成功。陳博佳金走到她身後,手把手地教她怎麽使用刀叉配合來切下一塊肉,周圍沒有其他人,否則陳博佳金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他又聞見了黃美佳發梢的香味,那味道已經熟悉得像家人,配合著音箱裏播放的《卡農》小提琴曲,他恍然間感覺他們好像已經結婚了。


    黃美佳臉紅了,就算沒有人看見。她能聽見陳博佳金的輕柔的氣息,那種感覺和劉巨儒沉重的喘息截然不同,後者像是危險的野獸吐氣讓她緊張害怕,前者像是白馬鼻息讓她感到心安。


    她甚至都想到了穿著潔白婚紗嫁給他的樣子,他一定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丈夫吧。可是應該把她虎口脫險、劫後餘生的故事講給他聽嗎?之前她避重就輕沒有告訴他自己分手真相,沒有道出那晚在七天連鎖酒店裏發生的事情,可是她現在更不敢講了,因為她害怕失去,她怕極了失去眼前的一切,或許陳博佳金會原諒她的無知往事,甚至毫不在意。但是她不敢賭上這一把,她沒有輸的本錢,那就讓它成為一個秘密永遠地爛在自己心裏吧。


    她不由得想到了陳博佳金的父母,還有陳衛東眼神中流露出奇怪的嫌棄和疑惑交雜目光,讓她不寒而栗。


    她覺得,她終究配不上他。


    流光溢彩的遊船輕輕地劃過湖心,五光十色的濱江兩岸如夢如幻,黃美佳覺得如果這隻是一個夢,那就讓他們一直長長久久地睡下去,不要醒來。


    他們坐著這條船又去了對岸的摩天輪,在摩天輪旋轉到最高處的時候,黃美佳好像真的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陳博佳金吻了她。


    那個吻熾熱而漫長,經久不息,可是事後迴憶起來,她卻不確定那是真的,還是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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