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任進31歲,按照他老家的習俗,31歲的生日需要隆重的慶祝,所以顧悅己提前張羅著在酒店訂了幾桌酒席,準備他生日那天宴請他的家人和好朋友一起為他慶生。


    隻是在列宴請名單時,想到任進的父母顧悅己便有些犯難,她有些拿不準該不該請他們,畢竟他們是任進的親生父母。


    這時她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陌生的電話。


    第二天,顧悅己提前到了餐廳,一邊在手機看著顧家輝和孫曉慧的直播,一邊等著。


    直到對麵有人坐下,她抬頭看去,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正對著她笑,


    “你就是悅己吧,我是任進的媽媽。”


    顧悅己頓了頓,她沒有見過任進的媽媽,連照片都沒有,而任進和她說起黃秋豔時總是簡短的,因為兩歲以前的事情任進已經記不住了,而兩歲以後的生活黃秋豔不曾參與,他沒法細說,所以此刻顧悅己見到黃秋豔並沒有多大感覺,就像在街上偶然遇見一位中年婦女,她和任進並不相像的外貌,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和昨天電話裏的一樣,顧悅己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點點頭,朝黃秋豔迴一個禮貌又疏離的笑容,“阿姨,你好。”


    黃秋豔臉上的笑容一僵,她以為顧悅己怎麽也會喊她一聲媽。


    任進結婚沒有通知她,她還是前不久才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兒子一年多前結婚了,自從上次吃飯後,她給任進打過幾次電話,任進不是敷衍幾句掛了就是直接掛斷,後來她也不打了。


    其實她原本並不打算再聯係任進了,畢竟這麽多年沒生活在一起,沒感情就是沒感情,但聽任亞娟說任進的老婆是一個乖巧孝順的人,所以她便想來見一見顧悅己,或許有機會。


    “阿姨,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顧悅己見黃秋豔沒說話,疑問道。


    黃秋豔見顧悅己還是叫阿姨,提醒道,“你和任進結婚了,該改口喊我媽了。”


    然而顧悅己看著她,不卑不亢地搖頭,“是任進不讓我喊的。”


    當初任亞勇來家裏鬧的時候,任進就和她說過,不用喊他父母爸媽。


    黃秋豔一愣,臉色一下變得尷尬,沒想到任進對她竟這種態度。


    顧悅己昨天接到黃秋豔的電話時頗感詫異,她今天過來一是想見見任進的母親,二是她好奇黃秋豔找她什麽事,“你特意約我出來到底是有什麽事呢?”


    黃秋豔舔了舔舌頭,見顧悅己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麽好拿捏的人,語氣也低了下來,“悅己你看,你和任進結婚了,我是任進的媽媽,也是你未來孩子的奶奶,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才好的,你說是不是?”


    顧悅己不想聽她鋪墊,喝了一口茶,“阿姨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黃秋豔又停頓了一下,“我知道這麽多年來我愧對任進,我也反思了自己,所以我現在好好想補償他,盡到一個當媽媽的責任。你看你們平時工作也忙,要不我去你們那給你們煮煮飯,打掃一下房子什麽的,那你們忙了一天迴家也有口熱飯吃是不是?”


    顧悅己感到意外,沒想到黃秋豔約她的目的竟然是想補償任進。


    想到自己誤會她了,態度立即柔和了起來,“不用,怎麽能辛苦阿姨你來給我們煮飯。”


    “不辛苦,我二三十年都是這麽幹的,習慣了。”


    她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顧悅己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黃秋豔為別人操勞了二三十年,她卻對任進不管不顧了這麽多年,讓他像野草一樣獨自生長。


    但黃秋豔現在是來補償任進的,顧悅己隻能強壓下不滿的情緒,如果能有母親疼愛,不管幾歲,任進也會開心的吧。


    顧悅己已經開始思考有什麽方法修複任進和母親的關係,然而黃秋豔下一句開口卻是,“你們給我工資也不用高,就和外麵請保姆一樣的價錢就行了。”


    顧悅己腦中的思緒一頓,半晌,難以置信地問道,“所以你今天來找我隻是想找一份工作?”


    黃秋豔苦惱地皺起眉,“我兒媳她懷孕了,一大家子開銷大,我兒子現在又沒有工作,我就想著找份保姆工作給家裏增加點收入。任進現在條件這麽好,你們請個保姆不是輕輕鬆鬆的事嗎?再怎麽說,你們請我比請外麵的阿姨要放心,對吧?”


    顧悅己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笑了。


    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笑黃秋豔的無情。


    一口兒子,一口任進,她分得清清楚楚。


    她也終於明白今天黃秋豔來找她的真實目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懷孕了,但是她不會告訴黃秋豔,因為在黃秋豔眼裏她並不是她兒媳,不是她孫子的媽媽,隻是一個可以給她錢的雇主。


    黃秋豔見顧悅己不吭聲,“我手腳很麻利的,你們想吃什麽盡管說,我都能給你們做,但是錢你們能不能提前給,我兒子那套房馬上要斷供了,你也知道斷供了很麻煩,我也不要求任進多給,按正常工資給就行。”


    顧悅己心中的憤恨一點點漫延,“阿姨,你既然是為了錢來找任進,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迴答出來,我不用你工作,每個月固定給你生活費。”


    黃秋豔心中大喜,心想有這麽好的事,像天上掉錢一樣,“你問你問,我一定迴答得上。”


    顧悅己盯著黃秋豔的眼睛,“你說要給我們做飯,那你能說出一道任進最愛吃的菜嗎?”


    黃秋豔臉上的笑容立即僵掉了,撐在桌上的手一點點收迴,眼中是希望落空的空洞和迴答不出來的茫然。


    顧悅己看著她一點掙紮都沒有就放棄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你說啊!隨便一道,隻要你說中我都給你錢,你不是要錢嗎?你說啊!”


    黃秋豔惱羞,任進打小就沒和她一起生活過,她沒給他煮過一頓飯,她連任進一次吃幾碗飯都不知道,怎麽會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被顧悅己咄咄逼人的態度刺到,黃秋豔想找迴一點麵子,“等你以後當媽就明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顧悅己眼眶發熱,她想到任進每次迴家見到飯桌上的飯菜那喜悅的表情,吃飯時那心滿意足的樣子,他愛吃的菜很多,紅燒魚,五花肉,尖椒炒雞蛋,素炒三絲,香幹炒臘肉,每一道都很家常很普通。


    黃秋豔卻一道都不知道!她憑什麽還那麽理直氣壯!


    顧悅己收迴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你怎麽就沒心疼過任進!不是因為錢你會來找他嗎?你不會!你有沒有想過你手背上早就沒有肉了,有的隻是薄薄的一層皮。”


    顧悅己放下一百塊壓在杯子下,扭頭離開。


    坐在車裏,她平靜了一會才給任進打電話,想聽到他的聲音。


    電話那頭他正在和別人說話,電話接通了一會他才問她,“老婆,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顧悅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鼻子又發酸,“我過去見你一下行嗎?”


    “說什麽傻話,我老婆見我還用問我行嗎?我在工地,你過來。”


    當顧悅己去到工地,任進就在工地門口和人抽著煙聊天。


    一見到她的車,他立即把煙扔了,把煙吐幹淨朝她走來。


    上車就解釋,“剛剛是李工硬要給我煙,我就隻抽了一口。”


    自從他們開始備孕任進就戒煙了,現在他身上都沒有煙盒和打火機。


    顧悅己點點頭,“我要聞一聞。”


    任進挑眉看她,“你要怎麽聞?”


    顧悅己解開安全帶,探身摟住他的脖子就親了上來。


    任進詫異地眼睛一睜,隨即環住她的腰,好說話地配合著她。


    她舌頭要探到他嘴裏,他乖乖張開口,她要吮他的唇,咬痛了他眉頭也不皺一下。


    顧悅己親夠了,氣喘籲籲地頭抵著他的鎖骨上。


    任進也被她親得有些喘,低頭親她的頭頂,“怎麽感覺你現在越來越粘人了?”


    顧悅己聽了故意貼他更近一些,“不喜歡嗎?”


    “喜歡,”任進把她抱起,坐到他腿上,“喜歡得不得了。”


    輕輕拍著她的背,片刻後才問道,“黃秋燕怎麽惹你不高興了?”


    顧悅己一愣,她沒有告訴任進她去見黃秋燕的事,他是怎麽知道。


    她不用問任進也猜到她的疑問,“她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你不尊重長輩,說了你一堆壞話,還說你連媽都不肯叫。”


    他語氣裏全是調侃,沒有半分指責。


    顧悅己撇撇嘴,“你想我叫她媽嗎?”


    任進一聲哼笑,“我都不叫,你叫什麽?”他隻是好奇,“她說了什麽讓你這麽不高興?”


    她和黃秋豔那些事說了隻會讓任進不高興,顧悅己不想說,“她就是想我們給她錢,我已經拒絕她了,你不介意吧?”


    任進笑了笑,“這錢你同意我也不會給。”


    “對,我們就不給。”顧悅己說完哼了一聲。


    任進被她這小孩模樣逗笑,“好端端地你見她幹什麽,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是想著我們都結婚了,我應該正式見她一麵。”


    任進點點頭,“見一麵就見一麵吧,反正以後都不會見了。”


    剛剛他電話裏直接和黃秋豔挑明,讓她以後都不要再來找他們。


    之前他還願意敷衍幾句黃秋豔,但當她開始說顧悅己的不是,他就知道他們沒有聯係的必要了,他們沒有維係親情的意義,她更沒有資格對顧悅己指手畫腳,反正他以前就沒有媽,現在更加不需要。


    顧悅己心疼地又抱了抱任進。


    她都明白,他之所以能和父母說不見就不見,不是他絕情,而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的照顧與疼愛,父母在他那裏和陌生人沒有多大區別。


    父母從小給予的傷害在心中會形成什麽樣的傷痕,她比誰都懂。


    他們就這樣抱著彼此,他們什麽都沒說,車廂裏安靜地連音樂都沒有,但他們又似乎什麽都說了,直到任進的電話響起,工地的人找他,他說了句現在迴來就掛了。


    “我先迴去幹活了,你迴去慢點。”他把她抱迴駕駛位,自己從副駕駛推門下車。


    顧悅己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又叫他,“你過來,我忘了有話要對你說。”


    任進腳步一頓,又走迴來,趴在駕駛位窗口看她,“忘了說什麽了?”


    “忘了告訴你,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對你好。”


    顧悅己不懂愛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看到他受委屈,你比他還要委屈,你不僅愛他的強大,也憐他的弱小,怨他的不幸,恨所有愧對他的人。


    她愛這個男人,她就想為他遮風擋雨,就想他往後的人生隻有幸福和快樂。


    任進定住了,趴在車窗上,深深地看著顧悅己。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抱在懷裏像個孩子一樣的女人,總能給他那麽多震撼與溫暖,他這輩子所有的缺口,似乎都因這個女人而圓滿。


    捧起她的臉,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個鄭重的吻,


    “我也會對你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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