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進已經不想在何梅和顧年旺麵前裝禮貌謙遜,更不想扮演什麽好女婿。


    他抽出褲袋裏的煙,吊兒郎當地叼起一根點著,然後挑釁地對著何梅他們吐出煙。


    何梅怒瞪任進,氣得指向他的手指都在發抖,她從小潑辣彪悍,無論是在娘家還是婆家,從來沒有人敢像任進對她這般囂張無禮。


    但她昂著脖子仰視任進時發現,他比她感覺的還要高大,像一座山,他們家沒有人的身形能比過他,無論是顧家輝還是顧年旺,其他人更不用說,他一手提起身旁的顧悅己就像提起一隻雞一樣,如果他激動起來,他們沒有任何還擊的能力。


    這樣的認知讓何梅忌憚起來,不敢對任進像對別人那樣撒潑放刁。


    看到何梅眼中閃過的畏怯,言行上跟著也收斂起來,沒有對他大吼大叫,任進暗自滿意起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又吸了一口煙說道,“昨晚在鎮上,顧悅己帶我和你兒子吃飯,我看顧家輝長得挺壯實的,很適合去工地幹活,準備帶他一起去搬磚。”


    何梅忍著怒火,“我兒子一個大學生跟你去工地搬磚?你開什麽玩笑?!”


    任進勾唇嗤笑,“你們也不要看不起搬磚的,勤奮點一年賺的和耕幾十畝地差不多,更何況你兒子在鎮上一個月兩三千的工資,幹什麽不比他那強。”


    何梅聽了頓時臉色漲紅。


    顧家輝的工資她是知道的,的確不高,正是因為不高,她才那麽著急結婚彩禮的事。


    “你管他工資多少,你高中沒畢業沒文化才要去搬磚,他一個大學生憑什麽跟你去搬磚!”


    任進也不懂何梅張口閉口大學生有什麽意義,大學生還不是被她困在這小山村裏沒有出路。


    “憑什麽?憑你們沒錢給你兒子結婚,憑你們打我老婆的主意準備用她換彩禮,我再不做點什麽,老婆都沒了,我隻能帶你兒子出去打工賺錢,這樣你們也別想再拿我老婆換彩禮了。”


    “他們是我的兒女,我是他們的媽,他們必須聽我的。”


    “顧悅己還是我領了證的老婆呢,我們是合法夫妻,我才是她第一順位繼承人。”


    何梅也不懂什麽繼不繼承人,“他們都是成年人,不是你說要帶走就帶走的!”


    任進認同地點頭,“對啊,他們都是成年人,不是我說帶走就帶走,也不是你說留下就留下的。”


    這句句被他堵死,何梅生氣地撐著腰喘氣。


    任進見何梅被他氣得不輕的樣子,吸完最後一口煙扔在地上踩滅,“既然叔叔阿姨不歡迎我,我就不繼續待了,今晚先去鎮上住,改天再來接人。”


    這接人他沒說誰,也沒說幾個,他拉著顧悅己就往外走。


    顧悅己一直跟著任進走出家門才問,“幹嘛要出去住?”


    “給你媽喘口氣唄,也不能一直靠嚇唬,狗急跳牆人急還懸梁呢。”任進拿著手機在網上訂酒店,原想著今晚在顧悅己家裏住,酒店都退了。


    顧悅己想想也有道理,他媽急瘋了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


    “行,那我們先去酒店吧。”


    她拉著他就想去村口等車,他卻拉住她,“你今晚留在家裏住。”


    顧悅己一愣,“為什麽?”


    任進睨她,半真半假地調侃道,“你不是要離婚嫁人嗎?跟我出去住像什麽話。”


    顧悅己怔住了,“不是,你還在生氣嗎?我沒有啊。”


    她剛剛拒絕孫小明的態度那麽明確,她以為他都看到了。


    他卻轉移話題,“你今晚留在家裏給你爸媽洗洗腦,說我是黑社會也好,殺人放火也罷,他們害怕什麽你說什麽,這樣他們才會怕我,我們才有機會把你弟帶出去。”


    “你也提前和你弟商量商量,如果他真的想跟我們出去,你們姐弟倆就負責和你媽講道理,什麽外麵的錢好賺,賺夠了結婚給他抱孫子,反正什麽能讓她心動說什麽,而我負責嚇唬人把你媽鎮住,然後就是快刀斬亂麻,她一鬆口我們就趕緊走,不要給她有反悔的機會。”


    冷淡地說完這一堆他丟下一句走了,然後頭也不迴地走了,再見都沒說一句。


    顧悅己想去拉住他問他怎麽了,恰巧鄰居從家裏出來和她打招唿,她隻能看著任進越走越遠。


    迴家想去房間拿手機給任進打電話,卻被何梅拉住,“任進到底是什麽人!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顧悅己想到任進的話,歎了口氣,思索著坐在椅子上開始隨口編故事,“我有一次在路上被人打劫,是任進和他工友在路邊吃宵夜看見了,好心幫我把人抓住拿迴背包。不過他和工友打人挺狠的,把那個搶劫的人都打進醫院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工地裏的那些工友都是他在監獄裏認識的,出來找不到工作他便帶著他們一起在工地幹活,所以他雖然沒什麽錢,但是和他一起在工地做工的都是他的兄弟,他們有什麽事都聽任進的。”


    顧悅己這張口編故事能力自己都驚訝了,卻把何梅嚇得不輕,“他坐過牢?”


    顧悅己麵不改色地點頭,“對啊,他過失致人重傷,前年剛出來。”


    何梅驚呆了,“致人重傷?那你還和他結婚?!他打過你嗎?”


    她眨巴著眼睛,一副戀愛腦上身的模樣,“有幾次他喝醉了扇過我幾個耳光,但是他清醒後都和我道歉了,他平時對我也挺好的。”


    顧悅己說完低頭吐了吐舌頭,不禁覺得愧對任進,他別說打她,結婚後他大聲和她說話都沒試過,就這麽被她黑透了。


    顧悅己從小就沒對她說過謊,所以何梅一下就相信了,“你竟然帶這種人迴家?!你是想把我們全家害死嗎?”


    “隻要你們不要惹怒任進,他就不會打人的。”


    顧悅己被何梅和顧年旺拉著絮絮叨叨了很久,倒是沒敢再提離婚再嫁的事了,就是想辦法怎麽從任進的手中把顧家輝解救出來。


    顧悅己一直到吃過午飯才得空迴房間給任進打電話。


    第一通沒人接,她緊接著打第二通,快掛斷才接通。


    “老公你在幹嘛呢?”


    “睡覺。”他聲音含糊而平淡。


    顧悅己有些猶豫想問他怎麽了,最後還是喃喃開口,“那你睡吧。”


    他卻又說,“也沒睡著,在想一件事。”


    “想什麽?”


    “顧悅己,你想和我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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