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閉。


    裏奇飛奔到貝唐身邊,查看著她的傷勢。萊斯也跑過去,摔坐到貝唐臉前,捏著她的臉搖晃,他急得唿哧帶喘,心髒隨時都想停止跳動。


    “你說什麽了?!她下手這麽狠!”


    貝唐差不多快要奄奄一息了,聽不到他說話,也無法做出任何迴應。


    “先把她帶到我那去!”


    裏奇把她扶到萊斯後背上,萊斯背她起來,經過本特利跟前時,停頓了一下。


    “你之前應該跟凱倫學過一點吧,你先安頓一下這六個人,等會兒在讓裏奇過來。”


    本特利內心也有些許的慌亂。“好…我知道了…”


    萊斯背著貝唐,裏奇在後麵扶著,衝出電梯,往裏奇的住處飛奔。


    萊斯邊跑邊迴頭看她,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不是…她…的…錯…”


    萊斯聽到貝唐說話之後,直接就繃不住了。果然,人老了比較容易流淚。


    之後,貝唐被送到裏奇的別墅,也救過來了,但是渾身沒勁,動不了。她在裏奇那裏住了一個星期,萊斯守了她一個星期,本特利也天天過去看她。但是!他倆誰都沒來找過我,誰都沒來過。


    我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悶了一星期,也沒去找過他們,也沒人來找過我,信息電話也都沒有。


    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他們不想理我了。


    [2035年9月25日]


    哢噠-


    貝唐用鑰匙打開家門,本特利推開門,他和萊斯扶著她慢慢走進來。


    “唉?”


    “她該不會…在沙發上睡了七天吧?”


    本特利快步走到茶幾旁邊,低頭看著地上的紙箱,心裏瞬間難受起來。


    “七個箱子,她喝了多少啊?!”


    “一天一箱啊!”


    貝唐扶著沙發,慢慢坐下去,無力的靠在沙發上。


    “你們倆…沒…迴來…看過她?”


    萊斯突然緊張起來,額頭上開始冒汗。“嘖…沒顧上…把她給忘了。”


    “先坐會兒吧,等她自己醒了。”萊斯和本特利分別坐到貝唐的左右兩邊。


    萊斯皺著眉頭,翻著空箱子看。“這煙頭也不少!咱再不迴來管她,得瘋成什麽樣啊?!”


    本特利看到我手機屏幕上閃爍著電量不足的標誌,拿起旁邊的充電寶給我手機充上電。


    “沒電也不知道充。”


    “嗯?”


    充上一點電之後,手機亮屏,顯出來的是聊天頁麵,輸入框裏還有一句沒有發送出去的消息。


    [姐,身上還疼嗎?你什麽時候迴來?]


    本特利退出這個頁麵,又點開自己的聊天頁麵,仍然是一條沒有發送出去的消息。


    [你怎麽都不來陪我?]


    他們仨互相看了一眼。


    萊斯伸長脖子看著。“看看我的。”


    本特利退出去,點開萊斯的聊天頁麵。


    [你怎麽也不來管我了?]


    “就這些…”本特利關掉手機放到茶幾上。


    “她頭發是不是比以前長了?”


    貝唐微睜著眼,仔細看了一會兒。“是,後麵…都護住…脖子了…看樣子…能…梳…起一點…”


    萊斯笑了笑。“凱倫以前說過,他調的生發劑,越是年輕人用,長的越快。”


    “嗯?!”


    我睡夢中聽到說話聲,身體突然感覺踩空了一下,猛的一哆嗦,醒了過來。


    翻了個身臉衝外,想繼續睡,模糊中看到三個人影。


    我一個胳膊肘撐著沙發,微微抬起頭,看著他們仨,腦袋直發懵,慢慢才反應過來。


    “嗯~”


    我掀開毯子,坐起來,取下手腕上的皮筋,把前麵一部分頭發往後梳,紮了一個小揪揪。然後手插進褲兜裏,靠在沙發上。


    “剛迴來啊?”


    貝唐皮膚本來就很白,之前是健康白,現在是蒼白,嘴唇都沒有血色。


    “這次…打…爽了吧?”


    我視線一直看著自己的腿,小幅度的上下晃動著腦袋。


    “爽了。”


    “裏奇…都…看出來了…你在…發泄…要是還…別扭…沒事兒…我…扛的住…”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她。一瞬間,我愣住了。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每一處皮膚都透露著疲憊,兩眼無神,黑洞洞的,感覺隨時都會睡過去,就算這樣,嘴角還硬帶著一抹笑。


    “我…承認…你…很厲害…其實…有個事實…你一直…不知道…”


    她痛苦的呲著牙,大喘了一口氣,繼續說著。


    “赤手…空拳的…情況…你…打…不過我…但是…跟你…拚刀…拚棍…比槍…我…不是…你的對手…”


    “這件事…我很…早…就…看出來了…是…我一直…不願接受…”


    “不信的話…以後…可以…比比看…”


    她笑出了聲,像是釋懷了一樣。


    “我…比不過…你…”


    “你現在…一個手…一隻眼…那天…跟我…打了…將近…兩個小時…很厲害…再過幾年…我就…打不過…你了…”


    “是我…輸了…”


    這些話明明是我最想聽到的,但現在我沒有高興,也沒有激動。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你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因為…裏奇…說…你…很大…一部分…壓力…來源於…我…”


    “哦。”


    貝唐嘴角那一抹笑,在我一聲“哦”之後,消失了。萊斯和本特利麵無表情,好像也僵住了。


    萊斯抿了抿嘴。“你怎麽…這麽平靜?你難道不想聽到這些話嗎?”


    本特利食指不停的摩挲著膝蓋。“你還在生我們的氣?”


    “沒有。”


    我就這麽…雙手插在褲兜裏,放鬆的靠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仨。


    他們仨也看著我,客廳裏安靜了半天,就這麽互相看著,沒人說話。


    “你…身上還疼嗎?”


    貝唐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有點虛…”


    “其他人呢?麥克他們幾個?”


    萊斯:“他們都歇著呢,也沒事。”


    我視線移到茶幾上的一個酒瓶,裏麵還剩半瓶多。於是伸手拿起來,輕晃了兩下。嘴包住瓶口,仰頭靠在沙發上,不斷的往下灌。


    喝完最後一滴,我把酒瓶扔到茶幾上,一股熱氣瞬間上頭。


    “對不…”


    “閉嘴。”


    我話還沒說完,貝唐突然睜大眼睛,猛的抬起手指著我。不過,很快又耷拉下去。


    “你不用…道歉…我們…理解你…這麽多事…壓著…肯定會有…爆發的那天…”


    “嗯。”


    萊斯咂了咂嘴,眉頭緊鎖看著我。“你能不能給點表情上的反應?”


    “對對對。”本特利接上話。“笑一個,或者哭一下。”


    貝唐:“嗯…哭…也沒事…我…不說…你…”


    唉-


    “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他們仨腦袋往前伸,仔細聽我說話。


    我平靜的看著他們仨。“額…以後能不能…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啊?”他們仨不知所措的互相看著。


    “好歹打個電話,發個信息也行,我以為…你們不想理我了,我也不敢…找你們。”


    貝唐手扶著沙發想站起來,沒使上勁又坐下。“不是…我們沒有…不想理你…嘖!”


    “我們…唉呀!”萊斯慌張的拍了兩下大腿。“確實是…不小心把你給忘了…”


    萊斯推了一把本特利。“你趕緊過去啊!”


    本特利慌忙跑過來坐到我身邊。我轉頭看向他。


    “你也把我忘了?”


    “沒有!我…額…額…”


    “切!”我往另一邊挪了一大步。


    “哎?!老婆!”本特利也挪了一大步,貼在我身上。


    “我沒有忘!我是太忙了,我得管那六個混蛋。”


    “哦。”


    “你別哦了,我今晚陪你。”


    “不要,你去陪那六個人睡吧。”


    “你怎麽還吃他們的醋啊?”


    “我沒有。”


    貝唐清了清茶幾上的酒瓶子。“你也…真行!沒把你…喝出…事兒!”


    萊斯把桌子上,地上的酒瓶子,叮啷咣啷全收拾到箱子裏。


    “放縱一個星期,喝過癮了吧?!”


    我下意識搖了搖頭。


    “啊?!”


    他們仨一驚。


    我又趕緊點了點頭。


    “你他媽…嘖!”貝唐手扶著沙發又想站起來,但又沒使上勁,軟靠在沙發上喘了口氣。


    萊斯輕輕捏了捏她胳膊。“咱怎麽聊的?好好說話。”


    貝唐長出一口氣。“你…想喝死啊…我們…不迴來…你是不是…還得喝…”


    “煙…抽夠了嗎…一個月…之內…不許…再抽了…”


    “以後…我會…分清的…進了地下室…我會低頭…私下裏…有些事…得…聽我的…”


    “嗯,知道了。”


    萊斯拿兩個酒瓶子敲了敲。“你怎麽這麽平靜啊?!”


    本特利親了一下我的臉。“你這一個星期都想什麽了?”


    我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沒想啥,發泄完了,渾身也舒服了。”


    我抬手衝貝唐打了個響指。“嘿!什麽感覺啊?看你半死不拉活的樣。”


    她淺笑了一下。“沒感覺…”


    “沒感覺啊,那要不…再來兩下找找感覺?”


    “好啊…”


    我微微笑了一下,立刻沉下臉,猛的踩地跺腳站起來,走到她身旁,想伸手抓她衣領,但伸到一半就猶豫著又縮迴來。


    “你以為我不敢是吧?”


    貝唐手顫抖著抬起來抓住我的手,放在她衣領上。


    “你還是…沒打…爽…也對…我這些年…打你的…次數…都數不清…”


    我甩開她的手,又坐迴沙發上。“看你這樣,我心裏也別扭。”


    “等你好了,找個機會再比一次。”


    貝唐咧開嘴笑著,微微點著頭。“行…”


    “對了…那兩本書…我都…記住了…等我有勁了…帶我…打槍…”


    “嗯。”


    萊斯和本特利一直收拾著酒瓶子,把箱子都放到了別墅區門口。


    我們倆在客廳裏坐著,有話就聊兩句,沒話就互相瞅著幹瞪眼。可能是因為發生那種事,又一個星期沒見,感覺有些陌生。不過,後麵也慢慢恢複到以前那樣了。


    ……


    “你跟我之前一樣啊,一到半夜就疼。”我坐在貝唐房間的床上。


    “我以前…還不…理解你…現在…徹底…理解了…”


    貝唐看了一眼門口。“你…老公呢…”


    “他睡著了,正好我過來看看你。”


    我盯著她後背看,很多疤痕。


    “我這…比你輕多了…你畢竟…沒那麽大勁…裏奇說…我這…好處理…不會留疤…”


    我點了點頭。“不留疤就好。”


    “你…之後…怎麽…打算…”


    “去非洲。你在家歇著就行了。”


    “注意安全…”


    ……


    十月一日那天,我們坐船前往非洲,留下那六個人和貝唐看家。這麽多年…第一次出去行動,她沒在我身邊跟著,還感覺怪怪的。


    “這幾天的飯我都弄好,放冰箱了,你自己熱熱在吃。”


    “嗯…”


    “我走啦,姐。”


    “早點迴來…”


    一下子少了七個人,人手不夠,行動起來還是有些困難。折騰一整個晚上,費了點力氣,天剛亮的時候才把那些人解決掉,沒顧上喘氣,直接開車往船上趕。


    到家之後已經是十月八號下午了。真累啊,這個兩年計劃明明才剛開始三個月,但我感覺已經過去三年了,發生太多事,身心俱疲。


    “唉…”


    我連衣服都沒換,身上還帶著別人的血,直接癱倒在沙發上。


    貝唐坐到我腦袋旁邊,把外套給我脫下來,嫌棄的撇了撇嘴。


    “這麽多天,你沒換過衣服啊?”


    我臉朝上看著她。“你說話終於利索了。”


    她衝著一邊抖摟了兩下我的外套,一股血腥味飄過來。


    “咦呀!髒死了!多虧你飯,還有裏奇的藥,有勁了。”


    “趕緊趕緊,洗澡去。”貝唐手頂著我的肩膀把我推起來。


    我側靠在沙發上。“先歇會兒。”


    “洗了澡在歇,你自己身上不別扭啊?”


    我搖了搖頭。“不別扭。”


    “你是不是胖了?”


    我這一句話,把貝唐給惹毛了一下,但她又瞬間平靜下來。


    “被你喂的。”


    咚咚咚-


    “我去開。”


    我剛站起來,被她又給推倒在沙發上。“你不是累啊,歇著吧。”


    哢噠-


    貝唐打開門,萊斯和本特利低頭耷拉眼的走進來,摔坐到沙發上。


    “你們倆不好好歇著去,來這幹什麽?”貝唐坐到我身邊。


    “哎呀~在哪歇著都一樣。”


    “你去洗澡!別說別的!快點!”貝唐拽了拽我的衣服。


    “唉呀~”我手撐著膝蓋,使勁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衛生間走。


    “我也要去!”


    “嗯?”


    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時,本特利衝過來,直接抱起我進到廁所裏關上門。


    萊斯猛地站起來,跑到廁所門口敲門。“你小子出來!快點!要不然我進去了!”


    “別進來,已經脫衣服了!”


    “啊~救命啊~”


    “不幹別的,洗個澡而已!”


    萊斯大喊。“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啊?!趕緊滾出來!你自己不累啊?!”


    貝唐把耳朵貼在門上。


    “這我得好好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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