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臣澤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關上門就想上床,把人弄起來把話談開,讓她認識到自己的心意。


    但他一隻膝蓋剛放到床上,彎下的腰肢就頓時定住了。


    他太激動了,差點忘了自己剛剛在樓下抽了一支煙。


    想起在蘇黎世公寓那晚,自己抽完煙吻她時,她那抗拒又嫌棄的反應……


    易臣澤閉緊嘴巴,把腿從床上抽了迴來,看了眼老婆的背影,他轉身走進洗手間。


    先把自己弄幹淨再談吧,以免弄巧成拙。


    不過在刷牙時,易臣澤亢奮的心情漸漸平息下來,理智便逐漸占據了上風。


    煙煙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才會吃夏媛媛的醋,從而產生強烈的抗拒愛情的想法。


    假如煙煙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喜歡他,那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就是連帶著在抗拒他,有意識地把「喜歡他」變成「不喜歡他」。


    假如煙煙自己還沒意識到,隻是因為心裏不舒服,所以本能地想要逃離跟他的親密關係,那他現在去告訴她,「寶寶你喜歡我」,不就相當於自投羅網嗎?


    易臣澤用基本的理性邏輯這麽淺淺一分析,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剛剛沒有衝動,不然差點就要自己把路走窄了。


    他老婆如此抗拒愛情,不信任愛情,遇到一點問題就要縮迴殼裏去。


    這就好比一隻蝸牛。


    蝸牛之所以需要它背上那個堅硬的外殼,就是因為它的身體太柔軟,很容易受到傷害。


    在遇到天敵時、刮風下雨時,它可以縮迴殼裏,保護自己。


    蝸牛會在幹旱和寒冷的季節,自己分泌出一種粘液,把殼口封閉起來,從而達到維持自己身體濕潤度和保暖的作用。


    煙煙就像極了一隻蝸牛,她想退迴到跟他相敬如賓的關係,就是在縮迴殼裏去,因為那樣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如果他自以為是地強行把蝸牛的殼拿掉,蝸牛存活的時間會變短。


    那煙煙呢?


    她會不會永遠都無法再產生安全感了?


    這麽一琢磨完,易臣澤便徹底冷靜了下來。


    洗澡時,淋浴嘩啦啦地從頭頂灑下來,澆得他大腦越發清醒。


    他低著頭,想著想著,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再抬頭時,水流從他優越的額頭,順著眉骨、睫毛、鼻梁劃過,衝洗出懊悔的神色。


    快速洗完澡,易臣澤赤裸著上身迴到臥室,徑直爬上床,啪一下就關掉了床頭燈。


    伸手把老婆往自己懷裏撈時,他就在想——


    要是已經睡著了,那就明早談;要是還沒睡著,那就今晚談。


    以他老婆睡眠的深度,反正是很難折騰醒的。


    但易臣澤伸手勾住她的腰時,就明顯感覺到老婆那一瞬間渾身的緊繃。


    於是他撈到一半,自己也整個貼了過去,寬厚的胸膛緊緊貼著她纖薄的背,摟腰的手臂也整個抱住她的上半身,將她牢牢鎖進懷裏。


    “寶寶我錯了。”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容芷煙並沒有迴應他,她想裝作自己已經睡著了,所以沒有掙紮。


    她今晚失眠了,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在想易臣澤負氣而去後,在幹嗎?


    一個人跑去樓下了嗎?還是出去了呢?


    要不要再和他溝通一下?


    還是算了,他不會理解她的,他倆的核心訴求本身就是衝突的,再怎麽溝通也沒用。


    正無法控製地胡思亂想著,易臣澤就開門迴來了。


    容芷煙想著這下可以放心睡覺了,可不知怎的,還是一直睡不著。


    她想,易臣澤現在肯定很絕望很寒心吧。


    肯定不想再理她這個殘忍又冷血的人了。


    而她並不想妥協,她就是不想要愛情,愛情能帶給她什麽呢?


    此刻的失眠嗎?


    默默聽著易臣澤從洗手間出來的聲音,聽到他上床,關燈,容芷煙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結果剛睜開,腰間就箍過來一隻大手,她下意識繃緊了肌肉。


    易臣澤知道她醒著,心想這樣也好,他就好好說一說自己的心裏話。


    “我剛剛去樓下抽了根煙,主要是想冷靜一下,不是故意丟下你一個人,也不是拒絕交流。”


    “但我現在覺得這種處理矛盾的方式不好,所以我以後不會了。”


    易臣澤摟著懷裏的老婆,低頭用唇瓣親了親她香香的頭頂。


    他剛剛第一次嚐試站在容芷煙的角度和立場,去思考問題,頓時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這樣一個原本就不相信愛情,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卻在爭吵後,被他丟在了房間裏。


    雖然他的本意是因為對她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所以才下意識選擇了離開,想避免爭執升級。


    但,對於煙煙來說,這應該隻會讓她更加心裏不安。


    簡直是犯了大忌。


    夫妻倆要在一起過一輩子,難免會有起爭執,一時僵持不下的時候。


    也許對於內心強大的人來說,各自冷靜一下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這絕不包括容芷煙。


    她這樣一個在心房築造堅硬城牆的人,內心肯定是極為敏感和脆弱的。


    易臣澤淋浴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他覺得自己很混蛋,老婆早就透露過自己不相信愛情,他竟然現在才真正做到換位思考。


    “至於你說你不相信愛情,我……可以接受。”


    “是我之前太過傲慢,覺得自己能改變你,而且還操之過急。”


    易臣澤試著理解她的感受,繼續說道:


    “雖然我很愛你,愛了你很久,但你並沒有義務迴報同樣的愛給我。”


    “我不應該因為你拒絕我就破防發脾氣……但我希望我可以保留傷心難過的權利,這點你不會反對吧?”


    容芷煙沒想到他會突然有這麽大的轉變。


    其實她原本已經想好了,會堅持自我,就算他無法理解,也不會改變什麽。


    容芷煙甚至已經做好了會和他陷入冷漠婚姻的準備。


    她覺得,就算易臣澤心灰意冷選擇不再愛她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容芷煙接受。


    但她絕沒想過,易臣澤會理解她。


    他竟然理解她?


    易臣澤突如其來的反思,反而讓她不知該如何迴應了。


    她隻好繼續裝睡。


    可易臣澤卻微微抬頭,唇瓣在她太陽穴上方區域蠕動摩擦:“不說話就是不反對,我就當寶寶同意了,嗯?”


    他親吻的動作和說話的語氣都寵溺又溫柔。


    容芷煙眼睫微顫。


    易臣澤又道:“所以,以後你可以繼續不相信愛情,我也不會再強求你愛我,好嗎?”


    既然老婆不願意承認,那他就假裝沒發現,順著她的心思,讓她繼續背著蝸牛殼。


    誰說愛一隻蝸牛,就要把她從殼裏揪出來呢?


    大不了就抱著她這層殼,一起愛。


    之前易臣澤會被這層殼的堅硬戳傷,是他還不知道「蝸牛」已經愛上了自己。


    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了。


    他摟著懷裏明顯還在裝睡的老婆,勾了勾唇角,故意道:“不反對,那就是好。”


    趁著老婆裝睡,他正好自說自話把自己的想法一口氣說完。


    “以後我會繼續愛你,我愛你是我的事,這個你管不著,反正你不用因此有任何壓力,好嗎?”


    易臣澤說完,又勾頭等了等懷裏的動靜,三秒後——


    “嗯,還是好。”


    容芷煙的睫毛抖了抖。


    “綜上所述,你提出的那個迴到相敬如賓的關係,我覺得不可行。你看,我都不要求你愛我了,你還要求我和你相敬如賓,這是不是對我有點不太公平?”


    易臣澤嗓音委屈沙啞,語氣也從剛剛的認真深沉,變成容芷煙非常熟悉的又痞又狗。


    “所以以後這樣好不好?我單方麵愛你,與你無關;你單純地和我履行夫妻義務,不談感情。”


    易臣澤說出自己對於兩人關係的建議。


    “這樣是最折中最合理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你覺得好不好?”


    容芷煙沒想到他竟然願意妥協到這個程度。


    可以接受她不愛他,還願意和她履行夫妻義務。


    原本她已經做好兩人關係破裂進入冰凍的準備,現在他突然往後退了一大步,讓容芷煙「關門」的想法,變得猶豫。


    如果,易臣澤願意不和她談愛情的話,他們其實也可以保持一種和諧的夫妻關係。


    也就是她之前提出的那個想法——做一對純肉體關係的聯姻夫妻。


    容芷煙有點心動了。


    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易臣澤就又抬起了頭。


    這迴他唇瓣找到了她敏感的耳朵,一邊抿在嘴裏輕舔,一邊喑啞呢喃:“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寶寶你得迴答我。”


    容芷煙的耳朵本來就敏感,摟在她胸前的那隻大手,還十分不老實地隔著睡衣,用他的指尖在她的尖尖上畫圈。


    他這麽故意撩她,顯然是早就發現她醒著,故意逼她說話。


    容芷煙終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抓住他作亂的手。


    然後對他的方案提出了質疑:“你之前不是說你隻要一想到我不喜歡你,就會立刻軟掉嗎?”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怎麽現在又可以了?


    易臣澤見她終於「醒了」,便支起上身,把她從側臥扳成仰躺。


    懸於她上方,借著房間裏的一絲絲光,盯著她眼睛語氣慵懶道:“那是為了讓你快點喜歡上我胡謅的,還真以為我陽痿啊?”


    嘁。


    就知道。


    容芷煙撇了撇嘴,她本來也沒真的信過。


    易臣澤大手在她腰間輕撫揉捏,一副完全想開了的語氣,道:“我愛你,又把你娶到了手,能合法地…你,這就夠了,反正你就算不愛我,也不愛別人,老子怕什麽?”


    容芷煙幾不可聞地嬌哼一聲。


    心道他要是早這麽想不就好了?幹嗎非要逼著她談感情呢?


    易臣澤繼續蠱惑道:“說不定哪天你突然相信了愛情,就會愛上我了呢?我不著急。”


    容芷煙覺得,他這種自我安慰,也蠻好的。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所以一時沒有馬上應聲。


    易臣澤卻已經自說自話地下了結論。


    “寶寶,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完美?我不再強求你愛我,你也不必有壓力,咱們以後就開開心心地過葷素搭配的健康婚姻生活。”


    說著,他滾燙的吻就落到了她的額頭、鼻尖、唇瓣、下巴、耳後……


    容芷煙也就明白了什麽叫「葷素搭配」。


    雖然還沒完全想明白,但她確實已經心動了。


    床上這點事兒對她來說就像蜜糖,都剝開糖紙送到她嘴邊了,她很難拒絕。


    半推半就地就默許了他的意圖。


    “今晚沒有泡腳,用別的方式讓你變熱好不好?”他親吻著她的嘴巴,舌尖抵開她貝齒的同時,伸手解開了她睡衣的紐扣。


    讓她暴露在空氣中。


    空調風讓她有些輕顫,被他掌心溫暖。


    體內被點燃的那團火,頓時讓她有種冰火交加的感覺。


    “今晚吃個小葷……”他埋首在她頸側,舔吻。


    拉起她的手,伸進被子裏。


    “允許寶寶先用手檢查……”他不正經地調笑道,“早就想…了對吧?”


    容芷煙早已又羞又熱地紅遍全身,聞言羞恥地嬌聲反駁道:“……我才沒有。”


    易臣澤有些受不住地低喘,卻堅持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傲嬌道:“等大姨媽走了……就給你……”


    容芷煙心想:誰給誰啊?


    翌日。


    易臣澤終於實現了婚後同床的第一次裸睡。


    這一覺睡得酣甜無夢,醒來後,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勁兒。


    把懷裏的老婆咬醒,又纏著她在床上胡鬧了一會兒,原本想哄她再檢查一下作案工具,可惜被拒絕了。


    想了想,她確實現在很難爽到,自己還是別太得寸進尺了。


    容芷煙沒來得及細想昨晚的事,反正她隻知道,自己心裏的結,已經被解開了。


    今天看易臣澤也覺得順眼了許多。


    以後不用談感情了,她心情也輕鬆。


    因為今天早上隻是去看陳醫生,容芷煙就沒有化妝。


    覺得下午去機場再好好捯飭一下也不遲。


    小兩口洗漱完一起下了樓,一下樓就看到夏爺爺正在客廳裏和爺爺下棋。


    “睡醒啦?快去吃飯吧,飯在桌上,我和你奶奶已經吃過了。”


    奶奶不在,爺爺抬頭看到他倆,就笑容慈祥地對他們說道。


    容芷煙有點近視,不太確定爺爺是看著誰笑的。


    怎麽感覺像是在對她笑?


    應該是她看錯了。


    她沒迴話,易臣澤“哦”了一聲,牽著她往餐廳去。


    身後夏爺爺對她喊道:“煙煙啊,一會兒等你吃完飯,咱們再下幾盤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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