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還要執迷不悟多久呢?”


    林珠整個人的身體都掛在粗壯的藤蔓上,胸口破開了一個洞,鮮血緩緩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


    雲念被她擋在身後,別沒有受到傷害,


    “林姨!”


    溪玉變調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誰也不知道一個已經失去了武功失去了聽覺的人,是怎麽突然衝到危險的地方去的,


    她不僅比其餘人更快,也比他們更加果斷,


    明明已經聽不到聲音了,但林珠似乎還能聽到眼前的溪元恩憤怒的聲音,


    “噗嗤!”


    溪元恩也噴出了一口血液,按著自己的胸口,就好像那從胸腔長出來的東西讓他難受一般,


    他臉上的神情沒有她以為的後悔或是內疚,隻有被打破了計劃以後的惱怒,


    看,她突然釋懷地笑了,這種人是沒有心的,他的心早就已經被腐蝕,也不會有任何一點地方留給她,


    “其實你原本就是這樣低劣的人,所以姐姐才拒絕了你,隻有我從未看清過,偽善,陰狠,不擇手段……”


    “咳咳!”


    她又用力地咳嗽著,像是要把身體裏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一般,


    “滾開,我現在沒空理你!”


    已經變得不像人樣的老人開口,他那幹癟的身體像是幹屍,從喉嚨裏冒出來的聲音也艱澀得不像話,


    可神情依舊是陰鷙的,麵部的骨頭凸起,像是禿鷹。


    可婦人沒有動,她像是有些無奈,依稀能夠從她的身上找到幾分溫柔的影子,但下一秒,那些溫柔反而全都消失不見了,


    “為什麽要喊我滾開呢,為什麽不自己拔出來,為什麽不利用你的力量將我扔出去?”


    低啞的笑聲從一開始的微弱,而後慢慢擴大,直到在整個山洞裏麵迴蕩,


    “你做不到,對吧,怎麽說我也算是和你有過一段露水情緣,雖然現在迴想起來還是有點惡心。”


    林珠快要喘不過來氣,但還是堅持說著,


    “有沒有覺得很痛,有沒有覺得心髒痛得快要死掉了?你怎麽會以為我會任由你傷害我呢?”


    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帶著暢快的笑意和幾分不屑,


    “你從珂羅帶迴來的蠱,也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用到你的身上吧?”


    溪元恩的身體變得僵硬,那藤蔓原本在血液的浸潤之下應當舒展的,卻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蜷縮,


    “我原本還在想要不要解除這同命蠱,畢竟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惜,給了你機會,你也依然執迷不悟。”


    雲念站在她的身後動彈不得,她想叫人幫忙,把林珠的傷口堵住,可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琴弦不止禁錮住了她,同樣也將其餘人的來路全部封死,


    “蠱?你在我的身上種了同命蠱?”


    溪元恩驚怒交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炸開,他雙手用力,想要將藤蔓從林珠的身體裏拔出來,可卻徒勞無功,


    藤蔓是蜷縮了,但留在了林珠的身體裏麵,縮小了以後露出空蕩蕩的身體,血肉失去了收縮的力氣,任憑生機漸漸逝去,


    林珠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她在悄然觀察著,明明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虛弱,可是溪元恩看起來似乎一點異常都沒有,


    那時她就在猜測,也許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怪物,才不會受到影響,


    甚至在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林珠就扭斷了自己的手腕,想看看他是否也能感應到,可惜,還是不行,


    等到剛剛雲念將琴砸過去,琴弦絞斷了藤蔓的時候,她的心裏才突然一動,


    等到他背後的藤蔓幾乎要死絕的時候,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果然看到溪元恩不自覺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在幾次不引起他注意的試驗以後,林珠才敢確定,蠱毒,又一次生效了,


    “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刻,你欠我的,就到地獄裏麵再去償還吧!”


    說罷,林珠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抓著藤蔓往身體更深處送去,


    隻是在最後,她才扭頭看了一眼麵色焦急的溪玉,這是她姐姐留下的孩子,她因為一時的別扭而疏遠的孩子,也算是長大了,


    “別傷心,這就是我的結局。”


    當林珠的眼睛緩緩閉上,生機斷絕的時候,溪元恩也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斷地流逝,


    那是一種很清晰的感覺,直麵自己的死亡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不!不可能!我是無敵的,我是最強大的,我要稱霸世界,我怎麽可能會死在……這裏。”


    他的話語越來越低,原本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的他,竟然以這樣一個可笑又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去,


    林珠被藤蔓掛著,而溪元恩的身體卻跪到了地上,山洞劇烈搖晃起來,從頂部落下石頭,眾人原本來不及躲閃,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傷害,


    從雲念身體裏鑽出來的琴弦擋住了落石,山體的崩塌從頂上炸開,向著四麵八方而去,陰沉的霧氣消散,露出雲層遮掩的太陽,


    光線從頂部的開口落到了雲念的身上,冰涼的白色從空中落了下來,


    明明快要到盛夏了啊,大雪卻不請自來,


    “下雪了?”


    有士兵輕聲說著,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到手上就馬上化成了冰涼的水,


    琴弦變得黯淡,收縮著迴到雲念的身體裏,消失不見,


    而她再也沒有了支持身體的力氣,向後倒了下去,


    過於盛大的雪花輕柔地落到了她的身邊,就連唿吸都變得冰冷,


    是已經麻木才感覺不到疼痛了嗎?雲念有些迷茫地想著,


    好像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溪元恩死了,怪物沒了,黑霧消失了,好像一切都已經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吧,不會再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冒出來了對不對?


    可惜,還以為她會有不同的結局,怎麽還是死在這樣一個雪天,


    雲念的頭往衛青玨的方向側過去,隻看到了一個飛奔過來的身影,


    好累……


    她閉上了眼睛。


    大雪,躺在雪中的傷痕累累的少女,


    衛青玨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腦袋就隱隱作痛,恐慌占據了他的大腦,這一刻他無比厭惡自己,為什麽要把那琴送給她,如果沒有這琴,如果不是這琴……


    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前朝留下來的名琴竟然有著那麽恐怖的力量,那力量還是以雲念的生命為代價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跑過去的,隻是腦袋像是發懵了一樣,無數的記憶跑進他的腦子裏,整個人在剛剛靠近雲念的時候就控製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腐爛得快要看不清麵容的屍體,像是傀儡一樣出嫁的身影,鬱鬱寡歡的少女,每一個世界裏的雲念好像在這個時候才終於融合在了一起,


    最終變成了眼前的樣子。


    他好像又來遲了一步,衛青玨雙手顫抖地將少女冰冷的身體扶起,他甚至不敢將手指湊到她的鼻尖,


    “念念,念念……”


    他無措地喊著,好像這樣就能夠叫醒她,能夠叫醒他喜歡的女子,


    明明已經做了這麽多了,明明已經決定讓她幸福就好了,為什麽這一次還是沒有好好保護她?


    “對不起……”


    他抓著身旁的長劍,用力握住,


    “隻要再重來一次就好了,再重來一次……”


    反握的劍剛要送進去,卻被彈來的石塊打飛,芙蕖沒好氣地看著他,


    “一副苦大仇深肝腸寸斷的樣子做給誰看?”


    她推了衛青玨一下,想要搶走他懷裏的少女,可是他把雲念抱得太緊,一點空隙都不留,


    “鬆手!你再不鬆手你親愛的念念就要被冷死了,你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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