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激戰(下)


    十萬大山,黑風口…


    如果這些蠻族兵能夠預知未來的話,他們一定會阻止那個手賤的同袍,為什麽非得向本已受傷的喬川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戰友的陣亡徹底激怒了劍秋。


    此時他已經通過下方微弱的風阻之聲,鎖定了山崖哪一片區域隱蔽著數量最多的蠻族兵。


    他手中凝聚的法力變成了比月亮更醒目的光源。就連遠處的秦軍大營也能看到。


    “快,派近衛營去接他們迴來!”


    明陽君在大帳外看到了閃閃發光的劍秋,知道那裏正在發生激烈的戰鬥。


    他已經來不及再調集其它兵馬,立刻把貼身保衛自己的侍衛長劉坤叫來,命令近衛營出去接應。


    近衛營集結得很快,步兵們浩浩蕩蕩離開了營地。


    於此同時,正在遠處大展神威的劍秋也也已經在右拳上蓄滿了能量,朝著腳下蠻族兵隱藏最密集的地方,一拳砸落…


    “轟…”


    金色的能量球猶如空中煙火,分裂為無數高速移動的細小碎片。


    它們風馳電掣間和空氣產生了劇烈的摩擦,燃起片片火花。一顆顆如同炮彈般砸落在黑風口旁連綿的山頂上。


    “啊…”


    洶湧的氣浪立刻將幾十名蠻兵拋上天去,山頂的叢林雜草在瞬間點燃,引起熊熊大火。


    蠻兵們連滾帶爬的從藏身的地洞裏逃出來,唯恐慢了一刻就會葬身火海。


    “想逃!”


    劍秋雙眼亮起精光,光線像利劍一樣刺向大地。


    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地方,大地也會被隨之而來的明王之力劈開,就連堅不可摧的岩石也會被銘刻出三尺深痕。躲閃不及的蠻兵,盡被斬為兩段。


    “神啊!賜給我們憐憫吧!”


    愚昧的蠻兵比秦軍士兵更加迷信。在他們簡單的頭腦裏,根本無法理解這世上還有修行人這一群體。


    他們隻知道劍秋展示出的這無所不能的大能大力,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怒神!而自己的肉身凡胎,是無法對抗神明的。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祈求神明的寬恕。


    戰場局勢瞬間扭轉。劍秋一人之力,猶如天神下凡,仿佛擁有了製裁一切的權力,向人間宣泄著自己的怒火。


    “快,向山崖下跑!”


    蠻兵的指揮官總算還殘存著一絲理智。


    作為蠻族貴人,他曾聽說過中原人中有修行人這一群體,今天他總算是見識到了這群人類的恐怖。


    隻聽他一聲高唿:“站在山頂就是活靶子,朝山下跑!”


    蠻兵們這才恍然大悟:“是啊,我們跑到山崖下,和秦軍混戰在一起。這位大神總不能不管秦國人吧?”


    蠻兵們影影綽綽,開始借著火光向山下衝刺。


    嶽盛抽出佩刀:“弟兄們,這些蠻子殺了我們這麽多個兄弟。為兄弟們報仇啊!”


    騎兵們齊齊呐喊,抽出馬刀,步行爬上山坡和蠻兵們廝殺成了一團。


    崎嶇不平的山路令雙方隊伍都放棄了排兵布陣,混亂的搏鬥在一起。


    刀劍相擊的聲音響成一片,身材高大的騎兵看到麵前跳躍的蠻子們,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


    火光四濺中,蠻兵的獵刀已被震落,腦袋也在下一刻被毫不留情的割下。


    騎兵本就是對士兵體魄要求極高的兵種,平日裏的夥食更是精細。反觀蠻兵們一個個由於部落貧窮而麵黃肌瘦。巨大的體質差異自然令蠻兵大為吃虧。


    可蠻兵的優勢在於兵力數倍於敵,即使在遭受了劍秋的狂轟濫炸之後,依舊剩下了三百多人。


    而騎兵們卻隻剩下了七十多人。即使兩三個蠻兵換一個騎兵也能穩操勝券。


    劍秋一個猛子紮進峽穀,像一顆高速的流星,衝倒了三名蠻軍,穩穩落在地上。隨手又將一名蠻兵如拎小雞般拎起。神力到處,蠻兵早被震死。


    他把古銅鬆文劍留給了明月,此時手中沒了兵器,幹脆奪過秦兵的一支長矛。


    他一槍下去,兩個蠻兵猶如糖葫蘆般被串在一起。鮮血染透了長矛的紅纓。


    劍秋隨即又一掌擊出。一個小小的卍字金印飛出,一掌打死了四五人。法印隨即落在一顆大石上,喀喇一聲,巨岩立即粉碎,正是劍秋的絕技豪掌!


    劍秋把長矛一丟,跳進峽穀,又順手從馬匹屍體上撿起一支撓勾。


    這種兵器形似鐵錨,以鐵鏈連接,十分長大沉重。騎兵也隻能縱馬方能揮舞,通常是用以掀翻敵軍的帳篷和拒馬時使用的。


    劍秋再次縱入山坡戰場。在蠻兵的後方,鐵鉤飛舞,猶如一個巨大的車輪在戰場飛馳。


    鐵鉤帶動的旋風中隱藏著鋒利的鋼鐵。蠻兵們孱弱身體的一旦被卷進去,就會被攪成一堆分離的碎肉。


    而劍秋體內真力充沛,體表金光護體,揮動著上百斤的鐵鉤竟然毫不費力。片刻後已經打死了上百蠻兵。


    蠻兵頭領看他如此神勇,一邊扯著嗓子驚恐的高喊:舍達!!(蠻族語中掌管戰爭和死亡的神神)一邊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不過半個時辰,蠻族伏兵已經損失慘重。


    蠻兵們早就無心戀戰,一聽到頭領的撤退命令,趕緊連滾帶爬的奪路而逃。剩餘的一百多人像是一條倒流的小溪,不一會功夫就跑得幹幹淨淨。


    經過一番激戰,騎兵們也早就精疲力盡,全憑一股血勇支撐。此時敵人好不容易跑了,他們也不敢追擊,一個個累得坐在地上。


    劍秋倒是想追。不過他也已經冷靜下來,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是把騎兵們帶迴營地,這才放過了蠻兵們。


    確認安全後的嶽盛趕緊命令文書官清點戰損:


    這場遭遇戰讓迅雷旗損失慘重。一百名騎兵中有二十三名戰死,其中十一名是被第一波箭雨覆蓋後射殺或流血而死的。十六人重傷,十人輕傷。而最嚴重的損失還是戰馬,一場戰鬥下來,竟有四十七匹戰馬被射殺或殘廢,以後不能繼續作戰。


    而幸存的戰馬,還是蠻兵看在戰馬金貴,刻意迴避才保住的。


    在外人看來,這個陣亡率沒什麽了不起。可要知道,這些騎兵都是明陽城的精銳部隊,裝備精良。而蠻兵隻是一支純粹的部落民兵。


    若是這些騎兵在平原與蠻兵大部隊相遇,單單憑借他們身上的半甲和馬匹強大的衝擊力。就算是以一百人對抗數千人亦能保證與之鬥個旗鼓相當,甚至衝散敵兵。


    可在黑風口中,迅雷旗竟然遭遇了如此慘敗。甚至若是沒有劍秋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可以說,這場激戰迅雷旗一敗塗地。


    而帶隊長官嶽盛更是心如刀絞。他的部隊已經損失過半,就算拉迴營地也會被判定失去戰鬥力。立刻會被撤離前線,迴到明陽城休養、重建。失去了這次建功立業的機會。到時候,他又如何麵對那些失去兒子的家鄉父老呢?


    失去戰馬的騎兵一個個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他們剛才雖然表現得很英勇,可人類的勇氣終究是有極限的。在死裏逃生之後,他們反而更加驚魂未定。


    直到山穀外咚咚咚的踏步聲傳來,才打破了峽穀裏的沉默。


    嶽盛好歹沒有忘記自己指揮官的職責,他大聲喊道:“警戒、警戒。去一個人,看看是誰來了。”


    放哨的士兵很快迴來,興奮的說:“是近衛營的弟兄們來了!”


    嶽盛這才放心下來,等到近衛營趕到峽穀,立刻就被戰場上慘烈的景象驚呆了。


    他們從沒見過,作為明陽軍隊中最英勇驕傲的驍騎營,隻因為地形的劣勢,竟會經曆如此慘敗。


    看來這場戰爭,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麽輕鬆。


    近衛營的侍衛長劉坤見嶽盛一個人沮喪的坐在山坡上,上前問道:“嶽都頭,怎麽樣,受傷了嗎?”


    嶽盛搖搖頭,隻是喃喃的說:


    “全完了,劉大人,迅雷旗完了…”確認了安全之後,這位血氣方剛的青年軍官的驕傲和意誌也瞬間崩潰。


    “胡說!”


    劉坤道:


    “眼下犧牲的幾十個同袍都是我們明陽城的驕傲。此戰雖然傷亡慘重。但隻要咱們迴到明陽城,不到半年,迅雷旗就能重建!”


    “可是,我還有什麽臉麵或者迴明陽城去…不,我已經沒臉見城主大人了…”


    嶽盛說著,忽然準備舉刀自刎。劉坤一把奪過馬刀,一記耳光甩在他臉上:


    “你這是幹什麽?


    你不是我的部下,本來不該由我來管教你。但你是迅雷旗的長官,城主大人把一個百人隊交給了你。無論隊伍遭遇了什麽,你都應該把還剩下的士兵們、把你們去偵查的情報…”


    劉坤頓了頓:


    “還有你們死去同袍的屍體帶迴家鄉安葬。至於迴去是殺是剮,自有大人處置,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敵人撤退以後,士兵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可你的責任還沒有結束,作為一個長官,你現在不能勇敢的擔當自己的責任,反而在這尋死覓活。你對得起大人以及部下對你的信任嗎?”


    嶽盛渾渾噩噩的站起來,被劉坤一頓臭罵,他總算找迴了些精神,但依然有些神誌不清。


    劍秋又是個不管事的,於是在場軍階最高的劉坤,隻能替嶽盛料理後事,收攏士兵。


    迅雷旗的士兵已經精疲力盡,近衛營隻好幫著他們搶救傷兵,收集友軍的遺體和兵器鎧甲。再把那些死去戰馬的裝備卸下帶走。至於馬屍,隻能留在峽穀裏一把火燒掉。


    戰馬是騎兵最親密的夥伴,眼看著被一把火燒毀,這些幸存的騎兵們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但帶走馬匹屍體可能會在軍中引起瘟疫。騎兵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同袍們把自己的夥伴燒掉,一個個留下愧疚的眼淚。


    收拾完一切之後,夜已經深了。近衛營的士兵們在前方開路,領著一個個垂頭喪氣,徒步的騎兵向營地裏走去。


    近衛營的步兵帶著受傷的迅雷旗走得很慢。


    劍秋看前麵也沒有危險了,想到明陽君還在大營裏等著消息,於是對劉坤說:“劉侍衛長,此間距離大營已經不遠,不如我先走一步,向大帥迴報消息?”


    劉坤看著傷亡慘重的迅雷旗和失魂落魄的嶽盛,也覺得應該給明陽君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噩耗。


    於是他點點頭同意:


    “好,陳兄弟,請你在匯報時為嶽都頭美言幾句,至於迅雷旗的遭遇,也先別說得太過詳實,等我們迴來再細細稟報。以免大帥心急。”


    劍秋一點頭,向大家點頭示意,運氣向山坡高縱。


    隻見他一躍高達十餘丈,降落得又極遠,僅僅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大家視線裏。他的腳程比軍隊快了許多,這段路軍隊徒步需要一個多時辰,可劍秋僅要一柱香的時間便能抵達。


    劍秋進了營門,此時軍營裏的士兵們已經準備就寢,夜裏的軍營更是禁止喧嘩。整個營地裏除了巡邏衛兵的腳步聲外萬籟俱寂。


    帥帳之內燈火通明,帳門外卻沒有衛兵。劍秋有些奇怪,但隨即想起近衛營的衛兵們已經被明陽君派出去接應迅雷旗了,因此帥帳此時的防備極為空虛。


    劍秋隻能壓著聲音在帳外稟報一聲:“大帥,劍秋迴來了。”


    帳內毫無迴應。


    劍秋又喊了一聲,卻仍沒聽見迴應。隻能大著膽子掀開帳篷的簾布,向內張望。卻看見明陽君獨自一人高坐帳中,雙眼緊閉,似乎正在打盹。


    劍秋微笑,心想大帥原來等我們等得睡著了。他隻能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又喊了一聲:“大帥,劍秋迴來了…”


    明陽君仍沒醒來,劍秋有些奇怪,取來了毯子想給明陽君披上,


    可沉重的毯子一披在明陽君身上,明陽君卻像一攤爛泥死的倒在地上。


    劍秋手腳冰涼,立刻去扶起明陽君。卻感受到這副身軀比自己的手腳更加寒冷。


    劍秋再仔細看時,才發現明陽君嘴唇烏青,麵如金紙,一旦坐直,口鼻耳眼立刻都滲出血來,早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


    劍秋驚叫一聲,才發現自己的未來老丈人竟然已經死了。


    他立刻想要叫人,忽然聽見身後破空鏗鏘響起,幾道閃電般的利箭疾射而來。


    以劍秋的修為,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附近有人埋伏。隻是軍營中本就人多,他還以為是附近的巡邏隊在此停留,所以就不以為意。此時才猛然驚醒,竟然是有人藏在大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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