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黃雷
深夜,界石鎮南郊。
劍秋走在郊外的道路上,身後跟著一個鎮上派來給他指路的樵夫。但聽說前麵就是怪獸出沒的樹林,樵夫也不敢繼續前進了。
“大俠,你再走一會,就能看見那座林子。到時候你可得小心啊!”
“多謝!”劍秋感受到這個沉默樵夫真心實意的關切,心中也有些感動:“大叔,天色不早了,您也趕快迴家吧!”
樵夫轉身離開。可不一會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了看這個獨自前行的背影。他隻是個生活在城鎮邊緣的樵夫,社會地位甚至不如那些貧窮的鎮民。白天在西集的集會他也沒有參加,自然也不會相信劍秋噴一口真氣便能擊碎石碑的神跡。在他看來,劍秋隻不過是個和他孩子一般大小的少年,如果林子裏真的有怪獸,那這孩子就是前去送死的。想到這裏,他也難免有些擔心。
劍秋深吸了一口氣,準備繼續前進。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迴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樵夫:“小夥子,千萬別去逞強!從這裏往北走有一條小路,能繞開鎮子直接離開。你還是快走吧!”
劍秋感受到了這個淳樸樵夫真切的關心,笑著擺擺手:“不必了,我既然答應了你們,那我就一定能做到!”
就這樣,在樵夫無奈的歎息聲中,劍秋一個人向著遠處走去。不一會,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猛惡的大林,林中樹杈淩亂,仿佛鬼影一般陰森可怖。黑漆漆的叢林裏依稀可見不少斷枝殘木雜亂的散落在小路上,說不出的荒涼淒厲。
劍秋停下了腳步。
倒不是劍秋被眼前這可怕的景象嚇破了膽。隻不過是他從這一片詭異的平靜中察覺出了一些異常。
雖然片地方從外看去與尋常的樹林無異。可劍秋卻能從空氣中感受到此處奇特的能量波動。那震動一直均衡的持續到整座樹林的上空。如同一道薄膜把整片區域都籠罩其中,說不定就連樹林深藏的地下,也已經被施術者與其他土地隔離,以防有人偷偷使用土行法從地底滲入。看來這地方已經被人故意隔離起來,他布下了結界,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進出深林,把整片樹林變成與世隔絕的孤島。
感受著結界上那層均勻分布的法力,很明顯是一人所為。劍秋不由驚歎:能夠獨自一人布下規模如此寬闊的結界,那麽說明施術者的法力絕不在自己之下,中原地方果然人傑地靈,臥虎藏龍。
看著這設置得滴水不漏的結界,劍秋不由有些猶豫:要想進入結界,必定會驚動施術者的注意。可是那個還未曾謀麵的施術者顯然不是個好惹的主,而且極有可能便是那頭作亂叢林的怪獸。此怪在此地盤踞多年,必定深諳地形。自己則是客場作戰,不占便宜,貿然現身恐怕不是明智之舉!
劍秋想了想,低頭凝視著地上的一塊岩石。那石頭大小適中,像極了一隻兔子。劍秋突然靈光一閃,身子詭異的扭了幾扭,然後,他的骨骼肌肉竟然像壓縮一樣縮小了許多,迅速變成了兒童大小,然後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這隻是一個小把戲,他曾聽林北歌講解過此類結界的原理:是以穿過法力屏障的瞬間阻擋法力流動的物體大小來判定穿越結界的究竟是入侵者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如今劍秋的身體縮小,就會讓敵人誤認為穿越者隻是一隻誤入此地的小動物罷了,從而放下戒心。
進入結界之後,劍秋的體型迅速恢複原樣。他警惕的觀察著結界內的情況。發現這個地方除了因為幾天前爆炸而四處散落的樹枝殘葉之外,隻有夜色深沉,蟲鳴鳥叫,似乎並沒有其他異常之處。
不過這個地方並不是樹林的核心區,能夠保持平靜的狀態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劍秋慢慢向叢林深處走去,不一會就發現這叢林之中的確不太一般。
直到來到叢林深處,劍秋開始依稀看見叢林深處生長的樹木上有一些深深淺淺的巨大抓痕。這些爪痕有的成色嶄新,被翻開的樹皮下都露出了新鮮的木材。有的則十分陳舊,就連被撕裂的樹皮也幾乎快要恢複。
劍秋知道,很多存在於食物鏈上層的生靈都會用自己特殊的方式來標記領地,以免被競爭物種占領。眼前的這些爪痕也是如此。很明顯這林中的確存在著一種不知名的龐大野獸,隻不過,不知道林外的結界就是這隻野獸布下的。如果是的話,那麽,擁有如此龐大體積的野獸還能擁有如此高超的法術…這的確有些超出劍秋的想象了。
夜色深沉,如潮水一般在這密林中漫延。劍秋一人走在林間小路之上,看著天高蒼蒼,綠野茫茫。就像是隻有自己一人孤獨的行走在這無邊無際的天地之間。心頭忽然就湧出一股愴然孤寂之情。
迴想起自己在這世界上已經生活過的二十個年頭,劍秋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大多數時候,都如同今日一般在孤獨前行。小的時候,母親早亡,父親要忙於鑄劍,一年到頭都守在鐵爐周圍,陪伴他的時間並不算多。再到後來,父親的意外離世,使他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那時霍青疾帶著自己前往白葉山學藝,可自己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大修行人霍先生和自己之間也沒什麽話題可說。大部分時間也隻不過是結伴趕路罷了。
再到後來,自己雖然被白葉山人收歸門下。可師父的目光也永遠都是注視在天賦最高的扶搖師姐與大師兄簫默身上。至於自己這個資質平平的小弟子,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半點關注。隻能默默的做個小透明,直到出山給霍青疾拜壽,自己才終於會被想起。
至於扶搖師姐,在自己漫長的六年囚徒時光之中,雖然師姐就是劍秋的求生信念與成長動力。可是那實際上根本就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其實劍秋早就知道,師姐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雖然自己鍾情於她。可是當時的自己別說向她表明心跡。就算是站在她的身邊,她的高貴氣度也會讓自己自慚形穢,更別說她還是師尊最為寵愛、天賦最高的弟子了。
想到此處,劍秋突然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短暫的前半生,竟然一直在獨自前行。沒有人指路,也沒人同行,甚至在這條漫長孤苦的路上,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無暇停下來問自己一句走得累不累?苦不苦?
在這個酷暑的夏夜,二十多歲的青年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最孤獨的人,甚至會已經對孤獨習慣到忘記了自己的孤獨。
周圍的蟬鳴突然停止,劍秋停下了腳步。
他敏銳的洞察力已經注意到正有人向自己的方向前進。
而且那人明顯也察覺到了自己,劍秋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腳步逐漸放輕,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警覺。
一個看不出年紀的黃衣女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說看不出她的年紀是因為她的相貌,這女人絕不超過不過三十歲,而且姿色頗高。
可是那樣一張俏臉,配上那樣一雙眼眸,卻令劍秋絕不相信這隻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劍秋見過不少人的眼睛,暴虐如林北歌、高貴如扶搖、老練如霍青疾,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每一個都別具一格。
可是這雙眼睛,卻是劍秋見過,最具威嚴的。
那雙冷漠的雙眸中,仿佛流淌著天邊的雷電,那是蒼穹對於人間最為嚴峻的天罰!若不是長年身居高位的長者,絕不會擁有這樣一雙威儀赫赫的眼睛!
這場突然會麵,都不在雙方的意料之中。無論是劍秋還是那女人,看到彼此,都不禁一怔。
可是女子的應變能力顯然更勝一籌。她的眼睛迅速恢複平靜,然後冷冷笑道:“想不到練霹靂還教了你不少東西呢!”
相比之下,劍秋的反應倒有些癡傻,他一頭霧水的問道:“練霹靂是誰?”
女子身體微微伏低,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雷獸,你休想騙我!這裏不是龍虎山,練霹靂也護不了你,你終究隻是一頭畜生罷了!你若乖乖交出本座要的東西。本座還會留你一個全屍!”
劍秋雖然一臉懵逼,但他終究能聽出這女人是把自己當作敵人了,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罵誰畜生呢,信不信小爺打斷你的腿?”
“冥頑不靈!”
雖然劍秋的迴答驢唇不對馬嘴,但女子已經放棄了用對話來解決問題,隻見她右臂一振,手中已經憑空出現了一口明晃晃的寶劍,悠悠道:“禦雷劍下,寸草不生!看雷!”
女子一聲斷喝,驚雷毫無預兆的劃過長空,猶如藍色的劍光,精準的劈向劍秋!
“轟!”
迅雷疾光,如同隕落天石一般向劍秋轟來。那霹靂雷霆極為耀眼,長光縱橫之下隱現龍形,照亮了大半天空。叢林中狂風大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雷霆忿怒之下戰栗。
叢林之中,一片混亂。
可是,就在女子認為劍秋會在自己的雷霆一擊之下伏地敗北之際。在那雷電劃落,向人間進擊的盡頭。風雨飄搖的樹叢之下,突然有一道佛光熊熊而起。劍秋的身遭,早已如開閘泄洪一般化生出海量法力,在劍秋的肉身上下,凝聚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那正是明王化生術運行到極致的表現。此時的劍秋體內金丹,早已高速運行達到頂峰,金丹之中猶如石磨擠漿一般催生出巨大法力,生生將那道帶有毀滅之威的雷霆阻擋在劍秋肉身的三尺之外。
神威如獄,可怕的電流瞬間摧毀了劍秋周圍一丈範圍的地形。將劍秋所站的的地麵砸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深坑。可是即使屏障之外生靈塗炭,萬物盡摧。法力屏障之內的劍秋卻毫發未損,身如完璧的站在深坑之中!
那可怕的雷霆之力持續了極長的時間。屏障之內的劍秋須發皆張,雙頰如血。顯然也將體內法力運行到了極限。直到風雷漸散,飄搖的草木都停止了晃動,大地重歸平靜。劍秋方才撤去了法力。
如果說剛才破口大罵的劍秋尚且還是在責怪女子的無禮,那麽此時的劍秋就已經真的憤怒了。剛才女子的發難實在太過突然。初出茅廬的劍秋卻沒有半點臨敵的經驗,他全然沒有料到這個儀表不凡的女子竟會如此無恥,突然爆發。所以沒有做出一點抵抗的預判。要不是自己的肉身與金丹更具敏銳的洞察力。明王真氣自從發動,流轉為堅不可摧的屏障與鐵盾。自己早已在這雷霆一擊之下灰飛煙滅了。
黃衣女子眉頭一皺,好像突然之間察覺到什麽剛才沒有想到的事情。
畢竟女子的法術電流已經完全作用在了劍秋的身上。可經過黃衣女子的觀察。發現眼前這個神秘少年雖然法術精湛,但他剛才的抵抗卻沒有半點本門的法力與真氣,顯然不是來自龍虎山。
見到劍秋安然無恙,她也鬆了口氣,收起長劍,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劍秋驚魂稍定,這才明白自己剛才是死裏逃生。大罵道:“惡女人,你到底是誰?憑什麽打人?”
女子道:“我乃龍虎宗執法長老黃雷真人!”
劍秋自幼隱居,也不知道龍虎宗是名動天下的名門大派。雖然他正是要去東魯找這個龍虎宗打聽師門人的下落。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打服這個霸道的女人。況且剛才的雷擊實在太過震撼。恐懼與憤怒之下的劍秋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對那女人怒目而視。
黃雷真人見這少年淳樸無華。實在不像是自己的狩獵目標。自己無理在先,幾乎誤傷了別人的性命,使得她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也就不想再為難這個少年。
她一邊轉身離開,一邊悠悠說道:“龍虎山在此執法,無關之人速速避讓,你若不離開,再被本座看見,生死勿論!”
劍秋此時怒火中燒,隻是一時半會還找不出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見這女人也不道歉,竟然大搖大擺的直接走了!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揮掌喝道:“別走!”
女人聽到身後風聲唿嘯,冷笑一聲:“找死!”右臂一振,那口消失的寶劍再次憑空出現,迴身向後斬出。劍上藍芒閃動,轉眼五道流電,從女子身前劃過。變做道道劍光,其間電光流轉,將女子清麗的麵龐映得一片碧藍。
“轟!”的一聲。
劍上雷霆與豪掌真力轟然相撞,非但抵住了劍秋無往不利的明王掌力,更如離弦之箭,撞開層層真氣,勢不可擋的衝向劍秋。
劍秋此時已經全然做好了戰鬥的覺悟。雖然女人的法力極高,正咄咄逼人的向自己襲來。但劍秋驚而不亂,起身向上縱去,同時雙掌下按,兩手掌力一前一後向那如影隨形的電光擊落。左掌掌力後發先至,右掌掌力先發後至。兩層內力虛實不定,層層疊疊,一掌推著另外一掌疊成雙倍的內力向下反激。正是大手印真訣和豪掌結合的巧妙運用!
眼看劍秋的修為也全然不容小覷,寸步不讓的向自己抗擊而來。黃衣女子卻是一片淡然。一雙俏眼裏滿是令人膽寒的冷漠,因為她知道,自己修煉的的五雷正法本就是天地間最為強勢的法術。隻要雷電一發,勢必就是有進無退,你死我活的的局麵。因此此時自己絕不可能收手,即便是被劍秋的掌力所傷,也總好過被天雷反噬。
這兩人雖然素未謀麵,但轉眼便成生死之爭。這一點倒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轉眼間,叢林中雷鳴掌嘯,混作一團,排山倒海般淹沒了整片叢林!
正當兩股巨力相執不下之際,隻見女子美目圓睜,看似纖弱的身體憑空離地,向半空中懸浮而起。雙手十指在胸前捏起五雷真訣,斷然喝道:
“天罰伏魔!”
話音一落,正與明王掌力僵持不休的道道雷霆忽然一頓。隨後更為強勢的向前衝撞而來。兩人耳邊巨響不斷,在僵持瞬間之後。兩股大力終於相互抵消。對抗核心之處產生的爆炸激起雲霧般的煙塵,鐵流似的從兩人腳下滾滾掠過,盡都衝向前方的樹林去了。隻聽叢林之中“喀喇”爆音不斷,不過瞬息之間,那片叢林便被毀去一半!
女子居高臨下,清冷的嗓音如石擊冰一般響起:“渾小子,本座念你能悄無聲息的進入本座設下的結界,也算是修行不易,便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還不離去,當心魂飛魄散!”
劍秋聽她一口一個“本座”。似乎是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但劍秋此人一旦鬥誌激發,也是個十分倔強之人。再者他曾與暴虐宗師林北歌相處頗久,受過的威脅猶如家常便飯,恐嚇對他來說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心想你這女人再惡難道惡得過林老頭嗎?況且她自認是設下結界之人,那便自然是界石人口中所說的怪獸了。自己本就是來找她打探同門蹤跡的,那就更加不會逃避了!
隻聽他縱聲喝道:“還沒分出勝負呢!你幹嘛一副已經贏了小爺的樣子?惡女人,你盡管放馬過來!”
“找死!”
女人怒罵一聲,憑空產生的道道驚雷已經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在她身遭上下盤旋,躍躍欲試。忽然聽見幾聲爽朗的大笑,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黑暗的叢林中大步走了出來。
“黃蕾,看來你碰上了硬茬子!”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隻見一個極為強壯的丈六巨人,赤著上身,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現身。
劍秋心中一驚,他原本以為這叢林中隻有自己和這女子兩人。現在突然又冒出了一個人來,而且還是個如此偉岸的巨漢,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黃雷真人臉上露出欣喜表情:“畜生,原來在這!想不到你還敢來見本座?”
那巨人反道:“我為何不敢?”
黃雷真人冷笑道:“你可別忘了,三天前是誰將你打得吐血而逃?”
劍秋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男的就是幾天前來除妖的修行人!看來前幾天這兩個人的戰鬥是這惡女人贏了。”
巨人嗬嗬笑道:“黃蕾,你可看清楚嘍,你我單打獨鬥,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可今日要和你作對的可不止我一人!”說完,巨人還向劍秋神秘的眨眨眼,以他如此龐大的身軀做出此等動作,倒真有些反差的可愛。
劍秋一怔,隨即才明白過來巨人的意思是說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對付這兇女人,對手的對手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有人相助,劍秋又何樂而不為呢?
巨人走到劍秋身邊。黃衣女子見兩人並肩而立,自己卻成了孤家寡人,也不怯戰。冷冷笑道:“一個怪物,再加上一個孬種就想打贏本座嗎?”
她原本右手執劍,此時一招左手,手中又憑空握住了一隻金色小旗。居高臨下,一雙冷冽的雙眼已經精準的鎖定了兩人。
“小心!”巨人小聲的提醒劍秋:“她右手是禦雷劍,能召喚雷電;左手是號雷旗,能夠改變雷電的形態!我皮厚些,上去和她近戰。你就等在一邊,看準時機用掌力傷她!”
話音一落,那家夥就一腳跺地。龐大的身軀仿佛把大地都踩得抖了三抖。身子一縱,朝那女人飛撲而去。
劍秋看見那巨人山一般龐大的背影朝著女人飛撲而去。背後還交叉斜挎著一個藍色的小小布包,和他巨大的體型相比更是天壤之別。看著這具巨大的軀體撲向這個怯生生的女人。劍秋心中竟然還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愧疚之情。畢竟自己兩個大男人圍攻一個女人…看上去難免有些恃強淩弱之嫌。
劍秋趕緊晃晃腦袋,想到了這女人無故便要招雷劈死自己的場景,頓時便覺得心腸硬了許多:明明這個惡女人才是強的一方!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巨人和黃雷真人已經交上了手。巨人還未出招,身側已經亮起一圈藍色光環,光環中隱隱閃動著致命的電流,聲勢驚人。跳動的閃電影響著周遭的環境,造成灼人的高溫。在巨人高速移動的範圍內,熱氣滾滾,樹木和落葉都被燙得焦黃起泡。就在這短暫的瞬間,巨人的氣勢升至頂點,覷準黃雷真人的頭頂,一拳轟出!
眼看巨人出手,黃雷真人自然不敢怠慢。她知道這‘藍獸光環’乃是這巨人的獨門秘術,攻防兼備,威力巨大。自己雖然手握龍虎山兩大法寶,但眼前的巨人絕不是隻憑法寶便能隨意打發的腳色。更何況巨人的身後還有一個法力不遜於己,伺機而動的劍秋了。如果自己和巨人纏鬥得太久,不僅會消耗大量內力,更容易被劍秋看出破綻。因此自己隻能嚐試能不能先速勝,再以雷霆之威驚走劍秋,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想到此處,她眼色一凜,手中的號雷旗龍飛鳳舞,揮動如風。一頭巨龍的輪廓逐漸明顯。最後在龍頭處驚豔的一頓,點睛的雷龍瞬間被號雷旗激活,咆哮著衝向巨人!
巨人雖然一拳崩出,激起氣流震蕩,熱浪滔天。可雷龍卻絲毫未受影響。淩空盤旋一周之後迅速繞往巨人的右拳,一口咬住!
黃雷真人對於這招顯然十分的自信,若是一般的修行者受此一擊,不僅要承受利齒撕咬的劇痛,更會被電擊流遍全身,非死即殘!
可同樣的道理放在這巨人的身上卻不能奏效。隻見雷龍在巨人身上撕扯一陣之後,非但不能對巨人的身體造成傷害,反倒迅速消散,化為無形。
風雷聲中,巨人得意的大笑布滿天際:“黃蕾,你不會是修煉得老糊塗了吧?老子的肉身天生就能豁免雷電攻擊!就算你會五雷正法,打在老子身上也跟撓癢癢差不多!”
劍秋看那巨人竟連這雷霆之威也不懼怕,也是嘖嘖稱奇:修行界中果然臥虎藏龍,人人都不能小看!
黃雷真人一向位高權重,何時受過這等輕慢?隻見她眼神一凜。一雙寒光凜凜的俏眼中已添三分怒意。不過片刻,巨人的第二記鐵拳已然擊出。從地麵上看去,巨人魁偉的身軀豈止比黃雷真人大上兩倍。環繞著藍獸之力的鐵拳劈風破雷,已經逼近黃雷真人的頭顱!
鐵拳近在頃刻,可黃雷真人眼中沒有一絲慌亂。雙手一晃,號雷旗和禦雷劍同時消失,然後芊芊素手向前探出。竟全然無視那氣勢驚人的藍獸光環,直叉入光暈之中。手掌攤開,隨後握緊…
劍秋站在地麵上,驚奇得睜大了眼睛:隻見天空之中,黃雷真人隻是輕輕一握,瞬間便逼停了巨人那迅疾絕倫的身軀。即使事實就在眼前,可劍秋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黃雷真人那隻芊細的玉手,是如何擋住那隻比自己頭顱還要巨大的鐵拳的?
同樣不敢相信現實的還有那個氣勢驚人的巨人。盡管他在半空中怒吼如雷,可是他三次發力,自己卻始終推不動眼前那支細如柳枝的手臂。仿佛是那隻手臂之上擁有山嶽般的力量,死死的鉗住了自己的鐵拳!
黃雷真人冷笑如冰,右臂一振。竟然無視從巨漢手臂上傳來的移山之力,將巨人猶如紙團一般向上掀飛。巨人隻覺得自己仿佛是脫線的紙鳶一般,向上飛出數丈之高,然後又恍如天外落石,狠狠的砸向地麵。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巨人已經狠狠砸在一座岩石之上,堅硬的皮膚立刻擊碎了脆弱的岩石,激起陣陣飛砂!
巨人癱在爛石堆中,難以置信的看著宛如淩波仙子一樣的黃雷真人。隻見她冷峻如霜,淡漠冷笑: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會一會你這號稱‘龍虎山蠻獸’的畜生!”
深夜,界石鎮南郊。
劍秋走在郊外的道路上,身後跟著一個鎮上派來給他指路的樵夫。但聽說前麵就是怪獸出沒的樹林,樵夫也不敢繼續前進了。
“大俠,你再走一會,就能看見那座林子。到時候你可得小心啊!”
“多謝!”劍秋感受到這個沉默樵夫真心實意的關切,心中也有些感動:“大叔,天色不早了,您也趕快迴家吧!”
樵夫轉身離開。可不一會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了看這個獨自前行的背影。他隻是個生活在城鎮邊緣的樵夫,社會地位甚至不如那些貧窮的鎮民。白天在西集的集會他也沒有參加,自然也不會相信劍秋噴一口真氣便能擊碎石碑的神跡。在他看來,劍秋隻不過是個和他孩子一般大小的少年,如果林子裏真的有怪獸,那這孩子就是前去送死的。想到這裏,他也難免有些擔心。
劍秋深吸了一口氣,準備繼續前進。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迴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樵夫:“小夥子,千萬別去逞強!從這裏往北走有一條小路,能繞開鎮子直接離開。你還是快走吧!”
劍秋感受到了這個淳樸樵夫真切的關心,笑著擺擺手:“不必了,我既然答應了你們,那我就一定能做到!”
就這樣,在樵夫無奈的歎息聲中,劍秋一個人向著遠處走去。不一會,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猛惡的大林,林中樹杈淩亂,仿佛鬼影一般陰森可怖。黑漆漆的叢林裏依稀可見不少斷枝殘木雜亂的散落在小路上,說不出的荒涼淒厲。
劍秋停下了腳步。
倒不是劍秋被眼前這可怕的景象嚇破了膽。隻不過是他從這一片詭異的平靜中察覺出了一些異常。
雖然片地方從外看去與尋常的樹林無異。可劍秋卻能從空氣中感受到此處奇特的能量波動。那震動一直均衡的持續到整座樹林的上空。如同一道薄膜把整片區域都籠罩其中,說不定就連樹林深藏的地下,也已經被施術者與其他土地隔離,以防有人偷偷使用土行法從地底滲入。看來這地方已經被人故意隔離起來,他布下了結界,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進出深林,把整片樹林變成與世隔絕的孤島。
感受著結界上那層均勻分布的法力,很明顯是一人所為。劍秋不由驚歎:能夠獨自一人布下規模如此寬闊的結界,那麽說明施術者的法力絕不在自己之下,中原地方果然人傑地靈,臥虎藏龍。
看著這設置得滴水不漏的結界,劍秋不由有些猶豫:要想進入結界,必定會驚動施術者的注意。可是那個還未曾謀麵的施術者顯然不是個好惹的主,而且極有可能便是那頭作亂叢林的怪獸。此怪在此地盤踞多年,必定深諳地形。自己則是客場作戰,不占便宜,貿然現身恐怕不是明智之舉!
劍秋想了想,低頭凝視著地上的一塊岩石。那石頭大小適中,像極了一隻兔子。劍秋突然靈光一閃,身子詭異的扭了幾扭,然後,他的骨骼肌肉竟然像壓縮一樣縮小了許多,迅速變成了兒童大小,然後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這隻是一個小把戲,他曾聽林北歌講解過此類結界的原理:是以穿過法力屏障的瞬間阻擋法力流動的物體大小來判定穿越結界的究竟是入侵者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如今劍秋的身體縮小,就會讓敵人誤認為穿越者隻是一隻誤入此地的小動物罷了,從而放下戒心。
進入結界之後,劍秋的體型迅速恢複原樣。他警惕的觀察著結界內的情況。發現這個地方除了因為幾天前爆炸而四處散落的樹枝殘葉之外,隻有夜色深沉,蟲鳴鳥叫,似乎並沒有其他異常之處。
不過這個地方並不是樹林的核心區,能夠保持平靜的狀態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劍秋慢慢向叢林深處走去,不一會就發現這叢林之中的確不太一般。
直到來到叢林深處,劍秋開始依稀看見叢林深處生長的樹木上有一些深深淺淺的巨大抓痕。這些爪痕有的成色嶄新,被翻開的樹皮下都露出了新鮮的木材。有的則十分陳舊,就連被撕裂的樹皮也幾乎快要恢複。
劍秋知道,很多存在於食物鏈上層的生靈都會用自己特殊的方式來標記領地,以免被競爭物種占領。眼前的這些爪痕也是如此。很明顯這林中的確存在著一種不知名的龐大野獸,隻不過,不知道林外的結界就是這隻野獸布下的。如果是的話,那麽,擁有如此龐大體積的野獸還能擁有如此高超的法術…這的確有些超出劍秋的想象了。
夜色深沉,如潮水一般在這密林中漫延。劍秋一人走在林間小路之上,看著天高蒼蒼,綠野茫茫。就像是隻有自己一人孤獨的行走在這無邊無際的天地之間。心頭忽然就湧出一股愴然孤寂之情。
迴想起自己在這世界上已經生活過的二十個年頭,劍秋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大多數時候,都如同今日一般在孤獨前行。小的時候,母親早亡,父親要忙於鑄劍,一年到頭都守在鐵爐周圍,陪伴他的時間並不算多。再到後來,父親的意外離世,使他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那時霍青疾帶著自己前往白葉山學藝,可自己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大修行人霍先生和自己之間也沒什麽話題可說。大部分時間也隻不過是結伴趕路罷了。
再到後來,自己雖然被白葉山人收歸門下。可師父的目光也永遠都是注視在天賦最高的扶搖師姐與大師兄簫默身上。至於自己這個資質平平的小弟子,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半點關注。隻能默默的做個小透明,直到出山給霍青疾拜壽,自己才終於會被想起。
至於扶搖師姐,在自己漫長的六年囚徒時光之中,雖然師姐就是劍秋的求生信念與成長動力。可是那實際上根本就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其實劍秋早就知道,師姐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雖然自己鍾情於她。可是當時的自己別說向她表明心跡。就算是站在她的身邊,她的高貴氣度也會讓自己自慚形穢,更別說她還是師尊最為寵愛、天賦最高的弟子了。
想到此處,劍秋突然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短暫的前半生,竟然一直在獨自前行。沒有人指路,也沒人同行,甚至在這條漫長孤苦的路上,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無暇停下來問自己一句走得累不累?苦不苦?
在這個酷暑的夏夜,二十多歲的青年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最孤獨的人,甚至會已經對孤獨習慣到忘記了自己的孤獨。
周圍的蟬鳴突然停止,劍秋停下了腳步。
他敏銳的洞察力已經注意到正有人向自己的方向前進。
而且那人明顯也察覺到了自己,劍秋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腳步逐漸放輕,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警覺。
一個看不出年紀的黃衣女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說看不出她的年紀是因為她的相貌,這女人絕不超過不過三十歲,而且姿色頗高。
可是那樣一張俏臉,配上那樣一雙眼眸,卻令劍秋絕不相信這隻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劍秋見過不少人的眼睛,暴虐如林北歌、高貴如扶搖、老練如霍青疾,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每一個都別具一格。
可是這雙眼睛,卻是劍秋見過,最具威嚴的。
那雙冷漠的雙眸中,仿佛流淌著天邊的雷電,那是蒼穹對於人間最為嚴峻的天罰!若不是長年身居高位的長者,絕不會擁有這樣一雙威儀赫赫的眼睛!
這場突然會麵,都不在雙方的意料之中。無論是劍秋還是那女人,看到彼此,都不禁一怔。
可是女子的應變能力顯然更勝一籌。她的眼睛迅速恢複平靜,然後冷冷笑道:“想不到練霹靂還教了你不少東西呢!”
相比之下,劍秋的反應倒有些癡傻,他一頭霧水的問道:“練霹靂是誰?”
女子身體微微伏低,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雷獸,你休想騙我!這裏不是龍虎山,練霹靂也護不了你,你終究隻是一頭畜生罷了!你若乖乖交出本座要的東西。本座還會留你一個全屍!”
劍秋雖然一臉懵逼,但他終究能聽出這女人是把自己當作敵人了,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罵誰畜生呢,信不信小爺打斷你的腿?”
“冥頑不靈!”
雖然劍秋的迴答驢唇不對馬嘴,但女子已經放棄了用對話來解決問題,隻見她右臂一振,手中已經憑空出現了一口明晃晃的寶劍,悠悠道:“禦雷劍下,寸草不生!看雷!”
女子一聲斷喝,驚雷毫無預兆的劃過長空,猶如藍色的劍光,精準的劈向劍秋!
“轟!”
迅雷疾光,如同隕落天石一般向劍秋轟來。那霹靂雷霆極為耀眼,長光縱橫之下隱現龍形,照亮了大半天空。叢林中狂風大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雷霆忿怒之下戰栗。
叢林之中,一片混亂。
可是,就在女子認為劍秋會在自己的雷霆一擊之下伏地敗北之際。在那雷電劃落,向人間進擊的盡頭。風雨飄搖的樹叢之下,突然有一道佛光熊熊而起。劍秋的身遭,早已如開閘泄洪一般化生出海量法力,在劍秋的肉身上下,凝聚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那正是明王化生術運行到極致的表現。此時的劍秋體內金丹,早已高速運行達到頂峰,金丹之中猶如石磨擠漿一般催生出巨大法力,生生將那道帶有毀滅之威的雷霆阻擋在劍秋肉身的三尺之外。
神威如獄,可怕的電流瞬間摧毀了劍秋周圍一丈範圍的地形。將劍秋所站的的地麵砸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深坑。可是即使屏障之外生靈塗炭,萬物盡摧。法力屏障之內的劍秋卻毫發未損,身如完璧的站在深坑之中!
那可怕的雷霆之力持續了極長的時間。屏障之內的劍秋須發皆張,雙頰如血。顯然也將體內法力運行到了極限。直到風雷漸散,飄搖的草木都停止了晃動,大地重歸平靜。劍秋方才撤去了法力。
如果說剛才破口大罵的劍秋尚且還是在責怪女子的無禮,那麽此時的劍秋就已經真的憤怒了。剛才女子的發難實在太過突然。初出茅廬的劍秋卻沒有半點臨敵的經驗,他全然沒有料到這個儀表不凡的女子竟會如此無恥,突然爆發。所以沒有做出一點抵抗的預判。要不是自己的肉身與金丹更具敏銳的洞察力。明王真氣自從發動,流轉為堅不可摧的屏障與鐵盾。自己早已在這雷霆一擊之下灰飛煙滅了。
黃衣女子眉頭一皺,好像突然之間察覺到什麽剛才沒有想到的事情。
畢竟女子的法術電流已經完全作用在了劍秋的身上。可經過黃衣女子的觀察。發現眼前這個神秘少年雖然法術精湛,但他剛才的抵抗卻沒有半點本門的法力與真氣,顯然不是來自龍虎山。
見到劍秋安然無恙,她也鬆了口氣,收起長劍,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劍秋驚魂稍定,這才明白自己剛才是死裏逃生。大罵道:“惡女人,你到底是誰?憑什麽打人?”
女子道:“我乃龍虎宗執法長老黃雷真人!”
劍秋自幼隱居,也不知道龍虎宗是名動天下的名門大派。雖然他正是要去東魯找這個龍虎宗打聽師門人的下落。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打服這個霸道的女人。況且剛才的雷擊實在太過震撼。恐懼與憤怒之下的劍秋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對那女人怒目而視。
黃雷真人見這少年淳樸無華。實在不像是自己的狩獵目標。自己無理在先,幾乎誤傷了別人的性命,使得她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也就不想再為難這個少年。
她一邊轉身離開,一邊悠悠說道:“龍虎山在此執法,無關之人速速避讓,你若不離開,再被本座看見,生死勿論!”
劍秋此時怒火中燒,隻是一時半會還找不出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見這女人也不道歉,竟然大搖大擺的直接走了!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揮掌喝道:“別走!”
女人聽到身後風聲唿嘯,冷笑一聲:“找死!”右臂一振,那口消失的寶劍再次憑空出現,迴身向後斬出。劍上藍芒閃動,轉眼五道流電,從女子身前劃過。變做道道劍光,其間電光流轉,將女子清麗的麵龐映得一片碧藍。
“轟!”的一聲。
劍上雷霆與豪掌真力轟然相撞,非但抵住了劍秋無往不利的明王掌力,更如離弦之箭,撞開層層真氣,勢不可擋的衝向劍秋。
劍秋此時已經全然做好了戰鬥的覺悟。雖然女人的法力極高,正咄咄逼人的向自己襲來。但劍秋驚而不亂,起身向上縱去,同時雙掌下按,兩手掌力一前一後向那如影隨形的電光擊落。左掌掌力後發先至,右掌掌力先發後至。兩層內力虛實不定,層層疊疊,一掌推著另外一掌疊成雙倍的內力向下反激。正是大手印真訣和豪掌結合的巧妙運用!
眼看劍秋的修為也全然不容小覷,寸步不讓的向自己抗擊而來。黃衣女子卻是一片淡然。一雙俏眼裏滿是令人膽寒的冷漠,因為她知道,自己修煉的的五雷正法本就是天地間最為強勢的法術。隻要雷電一發,勢必就是有進無退,你死我活的的局麵。因此此時自己絕不可能收手,即便是被劍秋的掌力所傷,也總好過被天雷反噬。
這兩人雖然素未謀麵,但轉眼便成生死之爭。這一點倒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轉眼間,叢林中雷鳴掌嘯,混作一團,排山倒海般淹沒了整片叢林!
正當兩股巨力相執不下之際,隻見女子美目圓睜,看似纖弱的身體憑空離地,向半空中懸浮而起。雙手十指在胸前捏起五雷真訣,斷然喝道:
“天罰伏魔!”
話音一落,正與明王掌力僵持不休的道道雷霆忽然一頓。隨後更為強勢的向前衝撞而來。兩人耳邊巨響不斷,在僵持瞬間之後。兩股大力終於相互抵消。對抗核心之處產生的爆炸激起雲霧般的煙塵,鐵流似的從兩人腳下滾滾掠過,盡都衝向前方的樹林去了。隻聽叢林之中“喀喇”爆音不斷,不過瞬息之間,那片叢林便被毀去一半!
女子居高臨下,清冷的嗓音如石擊冰一般響起:“渾小子,本座念你能悄無聲息的進入本座設下的結界,也算是修行不易,便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還不離去,當心魂飛魄散!”
劍秋聽她一口一個“本座”。似乎是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但劍秋此人一旦鬥誌激發,也是個十分倔強之人。再者他曾與暴虐宗師林北歌相處頗久,受過的威脅猶如家常便飯,恐嚇對他來說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心想你這女人再惡難道惡得過林老頭嗎?況且她自認是設下結界之人,那便自然是界石人口中所說的怪獸了。自己本就是來找她打探同門蹤跡的,那就更加不會逃避了!
隻聽他縱聲喝道:“還沒分出勝負呢!你幹嘛一副已經贏了小爺的樣子?惡女人,你盡管放馬過來!”
“找死!”
女人怒罵一聲,憑空產生的道道驚雷已經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在她身遭上下盤旋,躍躍欲試。忽然聽見幾聲爽朗的大笑,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黑暗的叢林中大步走了出來。
“黃蕾,看來你碰上了硬茬子!”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隻見一個極為強壯的丈六巨人,赤著上身,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現身。
劍秋心中一驚,他原本以為這叢林中隻有自己和這女子兩人。現在突然又冒出了一個人來,而且還是個如此偉岸的巨漢,這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黃雷真人臉上露出欣喜表情:“畜生,原來在這!想不到你還敢來見本座?”
那巨人反道:“我為何不敢?”
黃雷真人冷笑道:“你可別忘了,三天前是誰將你打得吐血而逃?”
劍秋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男的就是幾天前來除妖的修行人!看來前幾天這兩個人的戰鬥是這惡女人贏了。”
巨人嗬嗬笑道:“黃蕾,你可看清楚嘍,你我單打獨鬥,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可今日要和你作對的可不止我一人!”說完,巨人還向劍秋神秘的眨眨眼,以他如此龐大的身軀做出此等動作,倒真有些反差的可愛。
劍秋一怔,隨即才明白過來巨人的意思是說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對付這兇女人,對手的對手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有人相助,劍秋又何樂而不為呢?
巨人走到劍秋身邊。黃衣女子見兩人並肩而立,自己卻成了孤家寡人,也不怯戰。冷冷笑道:“一個怪物,再加上一個孬種就想打贏本座嗎?”
她原本右手執劍,此時一招左手,手中又憑空握住了一隻金色小旗。居高臨下,一雙冷冽的雙眼已經精準的鎖定了兩人。
“小心!”巨人小聲的提醒劍秋:“她右手是禦雷劍,能召喚雷電;左手是號雷旗,能夠改變雷電的形態!我皮厚些,上去和她近戰。你就等在一邊,看準時機用掌力傷她!”
話音一落,那家夥就一腳跺地。龐大的身軀仿佛把大地都踩得抖了三抖。身子一縱,朝那女人飛撲而去。
劍秋看見那巨人山一般龐大的背影朝著女人飛撲而去。背後還交叉斜挎著一個藍色的小小布包,和他巨大的體型相比更是天壤之別。看著這具巨大的軀體撲向這個怯生生的女人。劍秋心中竟然還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愧疚之情。畢竟自己兩個大男人圍攻一個女人…看上去難免有些恃強淩弱之嫌。
劍秋趕緊晃晃腦袋,想到了這女人無故便要招雷劈死自己的場景,頓時便覺得心腸硬了許多:明明這個惡女人才是強的一方!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巨人和黃雷真人已經交上了手。巨人還未出招,身側已經亮起一圈藍色光環,光環中隱隱閃動著致命的電流,聲勢驚人。跳動的閃電影響著周遭的環境,造成灼人的高溫。在巨人高速移動的範圍內,熱氣滾滾,樹木和落葉都被燙得焦黃起泡。就在這短暫的瞬間,巨人的氣勢升至頂點,覷準黃雷真人的頭頂,一拳轟出!
眼看巨人出手,黃雷真人自然不敢怠慢。她知道這‘藍獸光環’乃是這巨人的獨門秘術,攻防兼備,威力巨大。自己雖然手握龍虎山兩大法寶,但眼前的巨人絕不是隻憑法寶便能隨意打發的腳色。更何況巨人的身後還有一個法力不遜於己,伺機而動的劍秋了。如果自己和巨人纏鬥得太久,不僅會消耗大量內力,更容易被劍秋看出破綻。因此自己隻能嚐試能不能先速勝,再以雷霆之威驚走劍秋,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想到此處,她眼色一凜,手中的號雷旗龍飛鳳舞,揮動如風。一頭巨龍的輪廓逐漸明顯。最後在龍頭處驚豔的一頓,點睛的雷龍瞬間被號雷旗激活,咆哮著衝向巨人!
巨人雖然一拳崩出,激起氣流震蕩,熱浪滔天。可雷龍卻絲毫未受影響。淩空盤旋一周之後迅速繞往巨人的右拳,一口咬住!
黃雷真人對於這招顯然十分的自信,若是一般的修行者受此一擊,不僅要承受利齒撕咬的劇痛,更會被電擊流遍全身,非死即殘!
可同樣的道理放在這巨人的身上卻不能奏效。隻見雷龍在巨人身上撕扯一陣之後,非但不能對巨人的身體造成傷害,反倒迅速消散,化為無形。
風雷聲中,巨人得意的大笑布滿天際:“黃蕾,你不會是修煉得老糊塗了吧?老子的肉身天生就能豁免雷電攻擊!就算你會五雷正法,打在老子身上也跟撓癢癢差不多!”
劍秋看那巨人竟連這雷霆之威也不懼怕,也是嘖嘖稱奇:修行界中果然臥虎藏龍,人人都不能小看!
黃雷真人一向位高權重,何時受過這等輕慢?隻見她眼神一凜。一雙寒光凜凜的俏眼中已添三分怒意。不過片刻,巨人的第二記鐵拳已然擊出。從地麵上看去,巨人魁偉的身軀豈止比黃雷真人大上兩倍。環繞著藍獸之力的鐵拳劈風破雷,已經逼近黃雷真人的頭顱!
鐵拳近在頃刻,可黃雷真人眼中沒有一絲慌亂。雙手一晃,號雷旗和禦雷劍同時消失,然後芊芊素手向前探出。竟全然無視那氣勢驚人的藍獸光環,直叉入光暈之中。手掌攤開,隨後握緊…
劍秋站在地麵上,驚奇得睜大了眼睛:隻見天空之中,黃雷真人隻是輕輕一握,瞬間便逼停了巨人那迅疾絕倫的身軀。即使事實就在眼前,可劍秋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黃雷真人那隻芊細的玉手,是如何擋住那隻比自己頭顱還要巨大的鐵拳的?
同樣不敢相信現實的還有那個氣勢驚人的巨人。盡管他在半空中怒吼如雷,可是他三次發力,自己卻始終推不動眼前那支細如柳枝的手臂。仿佛是那隻手臂之上擁有山嶽般的力量,死死的鉗住了自己的鐵拳!
黃雷真人冷笑如冰,右臂一振。竟然無視從巨漢手臂上傳來的移山之力,將巨人猶如紙團一般向上掀飛。巨人隻覺得自己仿佛是脫線的紙鳶一般,向上飛出數丈之高,然後又恍如天外落石,狠狠的砸向地麵。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巨人已經狠狠砸在一座岩石之上,堅硬的皮膚立刻擊碎了脆弱的岩石,激起陣陣飛砂!
巨人癱在爛石堆中,難以置信的看著宛如淩波仙子一樣的黃雷真人。隻見她冷峻如霜,淡漠冷笑: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會一會你這號稱‘龍虎山蠻獸’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