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這一輩子也可謂是大起大落,年少時憑著一腔熱血參軍,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死人堆裏撒過尿,親手送過袍澤最後一程。退伍之後,娶了村裏遠近聞名的村花,沒多久家裏就添了一兒一女,可謂是享盡齊人之福,村裏的老少爺們,提起老楊頭,誰不眼紅的咬牙切齒。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老楊頭的媳婦在兩個孩子尚幼的時候撒手人寰。


    這些年,老楊頭又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拉扯大,手裏有了積蓄,在繁華的長安城盤了個店麵,日子說不上大富大貴,好在吃喝不愁。


    結果兒子不學無術,迷上賭博,要不是不戒出手,楊苗苗怕是早就被嫁人抵債了。


    不戒在金吾衛的官職越升越高,女兒有了好歸宿。兒子也開始慢慢走迴正道,老楊頭這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他又如何能料想到,自己隻是出來進行平日裏再正常不過的采買,就遇上了這種的情勢。


    胡為拉著他們二人,一言不發的向前跑,但是老楊頭心裏清楚,帶著自己一個跛子能跑的多快呢,他開始慶幸,慶幸楊興早上出去就沒迴來,但他也不能成為女兒的負擔。


    於是他掙脫了胡為的手,甘願留下為女兒最後在爭取一把。


    他不是重男輕女的人,作為父親,保護孩子是他的職責,即使拖著殘缺的身軀,哪怕是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等他下去見了媳婦,腰杆子也能硬些。


    沿街的鋪子都大門緊閉,手邊也沒有趁手的東西,隻得在路邊撿了塊碎裂的石磚,在手裏墊了墊,灰土順著指縫簌簌的落下。


    他就站在街道的中央,眼神很平靜,像是無數次在陣前等待殺敵般。


    隱約間,耳畔響起了陣陣戰鼓聲。


    一道人影急速掠過街角,朝著胡為的方向飛速前進。


    老楊頭邁著一瘸一拐的步伐,走的卻是越來越快!


    “殺!”


    僅剩的一臂,抓著碎磚掄圓了向著來人砸去。


    王博文被突如其來的煞氣驚了一跳,對麵像是一個剛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惡鬼。


    他腳步微頓,手上的力道了也重了幾分。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王博文身形一滯,迴頭來狠狠朝著老楊頭站的筆直的身上啐了一口:


    “呸,裝的還挺像樣子。”


    隨後飛速離去,隻留下老楊頭獨自站在街中。


    ......


    “妹夫!”


    楊興興奮的喊聲,拉迴了楊苗苗的思緒。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感受著這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迴過神的她,帶著哭腔焦急的道:


    “快,我爹!”


    不戒張開五指,擒龍功!


    下一刻,王博文就從一片瓦礫中,出現在了不戒的手上,被捏著脖子,臉色漲的通紅,雙腳胡亂的蹬著。


    “啪啪啪啪。”


    四聲脆響,王博文的四肢呈不規則的扭曲狀,叫都來得及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不戒隨手扔垃圾般將其丟在了地上,和楊興說了一句:“看好他。”


    便帶著楊苗苗消失不見了。


    “爹!”


    看著老爹站在街中一動不動,楊苗苗的情緒急速崩潰,哭喊著將老楊頭摟進懷裏,不停的搖晃著。


    “爹,你快醒醒啊,別...”


    楊苗苗哭聲一滯,懷中的老楊頭已經出現在了不戒的麵前。


    不戒伸出食指,一顆純金色的真氣種子出現在指尖,輕輕推動,種子融入老楊頭的胸口後消失不見。


    “楊樹還有口氣,你在這裏看著他。”


    說完不戒從耳朵裏掏出了金箍棒,立在了地上,“有它在不用擔心,我去去就迴。”


    金箍棒早已通靈,自己也可以通過連接中宮竅裏的金箍棒來感知這邊的情況,現在他更擔心肖成,他幾乎已經感知不到肖成的氣息了。


    身穿黑衣的男子出了一招之後,就又迴到了原位,沒有在動手的意思。


    但是身受重傷的肖成麵對圍攻,也沒有了招架之力,深淺不一的傷口遍布全身,右手握劍的手指也被削去了兩根,一條素白的布條緊緊的把手指和劍柄纏繞在一起。


    街道上鮮血遍地,不止是肖成的,更多是死在肖成劍下的人,現在還在參與圍攻的人隻剩下了五個,肖成也是強弩之末。


    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多殺一個,再多殺一個,他們就少一個敵人。”


    “給我死!”


    肖成怒喝一聲,動作突然變得大開大合,對方猝不及防之下被肖成一劍抹了脖子。


    “噗!噗!”


    同時四把劍貫穿全身,肖成提起僅剩的真氣迅速在體內遊走。


    其餘四人見已經得手,麵上露出一絲喜意,轉而臉色一變,他們發現,劍,拔不出來了!


    趕忙鬆手想要脫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一愣神得到功夫,肖成的劍在半空劃過一道銀光,其餘四人仰麵而倒。


    肖成彎腰拄著劍抿緊嘴唇,身上的劍也不敢拔出來,因為有一柄劍劃破了他的心脈,他能感覺到,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他甚至不敢加重一點唿吸,生怕下一瞬就倒下去,疲倦感如潮水般湧來,眼皮子灌了鉛般。


    “唉。”


    肖成知道,他怕是到了盡頭了,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


    “肖叔,還沒娶媳婦呢,不要唉聲歎氣的。”


    昏迷前,肖成似乎是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不過隻當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聽罷了,畢竟他這會應該還在匈奴,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辛苦您了,肖叔,好好休息,這裏交給我了。”


    不戒磅礴的真元進入到肖成的體內,瞬間就穩定住了肖成流逝的生命力,在真氣的灌入下,被紮成刺蝟的肖成唿吸也平穩了不少。


    身上的劍,也在不戒的真氣運轉下被擠出了體內。


    不戒輕輕的將肖成放在地上,暗自鬆了口氣,好在迴來的及時,要不然...


    抬頭看向僅剩的一男一女,不戒眉頭微皺。


    這股氣息,熟悉又陌生,而且說不上來,為什麽讓他極其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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