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螃蟹在這個時代,也算不上什麽稀罕物,莊子上的人足送了兩大簍子過來,薛瑩隻挑了六公六母十二隻,剩下的就都賞給了那些婆子們。


    有了螃蟹,薛瑩便讓疏月去準備蔥薑醋,再把從侯府帶來的一壇黃酒熱一熱,預備著晚上痛痛快快的吃一頓。


    別看那些穿越小說寫的如魚得水一般,但實際上來了這個時代,沒有手機、電腦、網絡,精神生活是很匱乏的,薛瑩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適應這裏慢節奏的生活,把人生的目標重新定義成“混吃等死”。


    她的運氣實在不錯,除了原身的名聲不太好之外,其他的基本沒有什麽好挑剔的,可饒是如此,她還一天天的要被父母心疼,被丫鬟同情。


    螃蟹出鍋,門外卻下起了大雨來,徐媽媽和流雲還沒從龍安寺迴來。


    *


    外麵風雨大作,一輛馬車從縣道上疾馳而過。


    馬蹄蹋過泥潭,濺起一串水花來,車夫的視線早已經被雨霧給蒙蔽,隻機械的揮動著手中的皮鞭,忽然間車身猛地一震,便再也停滯不前了。


    車夫從馬車上跳下來,就瞧見半邊車輪陷進了一個頗深的水坑中,馬車裏的東西也跟著滾落了不少。


    “過去看看怎麽迴事?”


    不遠處,另一輛馬車正緩緩靠近,韓燁撩開車簾,就看見雨中的這一幕,吩咐唐榮把車靠過去。


    很快,他們的馬車就已停在了那輛受困的馬車邊上。


    唐榮扯著嗓子喊道:“老丈,我來幫你。”


    那車夫正埋頭搬東西,忽然聽見雨中傳來一個聲音,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已經跳下了車來,幫著他一起把東西往車上搬。


    “這什麽東西,還怪沉的。”唐榮一邊搬,一邊好奇問道。


    “這是武定侯府明日要給莊子上百姓們施的重陽糕,正要往莊子上送呢,這不趕上了大雨。”車夫一邊迴話,一邊又用繩子把東西捆住,兩人合力把馬車推出了泥坑,這才又笑著對著唐榮拱了拱手道:“多謝這位小爺了,要不是您幫忙,這些東西準要淋濕了。”


    唐榮推辭了一句,目送著車夫趕車離去了,這才往韓燁這邊複命道:“是咱侯府的馬車,說是送重陽糕往莊子上去的。”


    韓燁點了點頭,那馬車行駛的極快,早已經不在視線之中,雖然隔著雨霧,他還是看清了那車夫的容貌,隻是他們武安侯府,似乎並沒有這麽一號車夫。


    韓燁心中正有些疑惑,卻聽唐榮咦了一聲,擰眉道:“可是我記得,咱侯府在莊子上的宅子,不走這條路呀?”


    “那你認識路嗎?”韓燁挑眉問道。


    *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一時片刻不像是要停下來的樣子,薛瑩估摸著路上不好走,徐媽媽和流雲今兒大約是要在龍安寺住上一宿了,便囑咐了門房的人關門,打算自己先美美的吃上一頓螃蟹了。


    正這時,門外忽然就有婆子進來迴話道:“少奶奶,外頭有人說要避雨投宿,還請少奶奶的示下。”


    這一處宅院是武定侯府在莊子上的下處,平日裏沒有人住,不過就是一對看門的老夫妻,若是有人路過想要投宿,老兩口樂的行個方便,還能得些賞銀。


    但今兒世子夫人在裏頭住著呢,他們哪裏敢私下放人進來,少不得要來請示。


    見薛瑩沒迴話,那婆子想了想,又開口道:“是兩個男的帶著個五六歲的孩童,我瞧著他們的馬車濕了,小男孩淋了一頭一臉的雨水,看著怪可憐見的……”


    當然……她之所以會這麽說,主要還是因為瞧見他們的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若是能行個方便,肯定少不了賞銀。


    薛瑩原想拒絕,但一聽說有孩子,到底沒狠下心來。


    古代醫療條件差,一場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命,小孩子能養大成人,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那就讓他們在前頭倒座房裏歇息吧,命廚房再送一些熱水和吃食過去。”薛瑩隨口吩咐了一句,又見外頭風著實一陣大過一陣,便繼續道:“廚房還有溫著的黃酒,送一壺過去給他們暖暖身子吧。”


    那麽一大壇子黃酒,她也喝不完,也不打算再帶迴侯府去了。


    老婆子點頭應諾,正要出門,又聽薛瑩道:“再送六隻螃蟹過去。”


    原本螃蟹是要留著給徐媽媽和流雲吃的,但她們今兒趕不迴來,這螃蟹隔了夜又不好吃,何必白白浪費了,薛瑩從來就不是小氣人。


    老婆子聽了這話,越發就高興了起來,東西是主子送的,拿賞銀的可是她,這樣又是酒又是螃蟹的款待,賞銀肯定少不了。


    *


    前院倒座房,韓燁已經進了房裏。


    唐榮牽了馬去馬廄喂草料,他便站在這廊下細細的查看這一處院落。


    這是他們武定侯府的宅子,但他從來沒有來過。


    原本是打算亮出身份直接住進來的,卻聽說今日武定侯世子夫人住在這裏,占了後頭的正院。


    韓燁嗤笑,一個侯府的少奶奶,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小宅子裏來做什麽?


    該不會是背著他……在外頭養了什麽小白臉吧?


    莫名其妙的想法忽然從腦中冒出來,韓燁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呆了。


    他搖了搖頭,把這樣無厘頭的想法給晃出去,低頭時卻看見韓修齊正拿袖子擦著自己被淋濕的小臉。


    雨太大,小孩子傘撐不穩,幾次都被風給掀翻了。


    “過來。”韓燁衝他招招手。


    父親到現在都還沒抱過他,這讓韓修齊有些失落。


    在榆關的時候,祖父特別喜歡抱他,沒事兒總會抱著他親一口,他以為爹爹也會這樣喜歡自己,可這一路上好些天下來,父親對他的態度還是冷冷的,不是說“過來”,就是說“坐下”。


    但韓修齊還是乖乖的走到了韓燁的跟前。


    韓燁從懷中掏出一塊幹淨帕子,遞給他道:“去裏麵慢慢擦,不要站在風口上。”


    他還以為爹爹會給他擦臉呢,韓修齊撇了撇嘴,接過帕子委屈巴巴的進了屋子。


    不多時唐榮就迴來了,向韓燁稟道:“聽這裏看屋子的老丈說,少奶奶是奉了太太之命,到龍安寺來給百姓送重陽糕的。”


    武定侯府是積善之家,每年重陽、臘八、寒食、端午,都會來龍安寺施粥施米,讓窮苦的老百姓也能過個飽節。


    小時候他也跟著謝氏去過幾迴龍安寺,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在他心中留下過深刻的印象。


    邊關平定的年份,百姓尚且饑飽不定,更何況這幾年邊關一直有戰事,百姓們必定更是顛沛流離、食不果腹。


    這一次庵答封貢,希望能讓大魏的百姓,過上幾年安定的日子。


    他心裏想的遠,嘴上卻道:“這裏離龍安寺,還有十幾裏地,讓她去施糕,她倒是在這裏躲懶……”


    況且,從方才那馬車行駛的路線看,分明是從龍安寺出來的,母親讓她來施糕,她連糕被人給運走了都不知道?


    還是說,這薛瑩監守自盜,連給老百姓布施的重陽糕都要克扣?


    韓燁正胡思亂想,就見方才替他們傳話的婆子,一手打著個油紙傘,一手提著個食盒往這邊來,臉上的褶子都笑道了一起,見了兩人就開口道:“我們少奶奶說了,天冷,讓老奴送些熱酒來,還有現成的螃蟹,今兒才從池塘裏抓上來的,貴客請慢用。”


    螃蟹是剛從熱灶上端出來的,一路飄香,韓燁趕了一天的路,此時早已饑腸轆轆,這香味頓時讓他食指大動,五髒廟都要唱起空城計來了。


    “多謝款待。”韓燁朝著老婆子微微頷首,命唐榮給了賞銀,坐下揭開了食盒。


    食盒中放著酒具,淋過雨的身子微微發冷,韓燁就著酒壺滿上了一杯,低頭抿了一口,臉上頓時就變了顏色。


    這薛瑩!竟然還偷了他存在清嘉堂庫房裏五十年陳的古越龍山!


    “世子爺?”唐榮看見韓燁臉上陡然變色,以為是這酒中有毒,嚇的連忙從發髻上取下銀簪,正要揭開酒壺蓋子試一試,卻被韓燁一把拉住了,一臉憤懣道:“是好酒,喝吧……”


    他都沒舍得喝的好酒啊……這女人竟絲毫不珍惜,隨便就用來招待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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