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東西已經置辦的滿滿當當的,坎蒂絲最近通過吞豚鼠來研究憤怒符文。


    理論上, 自己的父母就死在憤怒符文之下,坎蒂絲再對待這枚符文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所以她準備了一身鐵甲。把自己弄成一個鐵罐頭一樣,隻露出來一隻手。


    手裏抓著吞豚鼠,這隻吞豚鼠似乎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即將麵對的可悲命運,發出陣陣哀鳴。然而坎蒂絲並沒有那麽多的仁慈。


    她將憤怒的符文以魔氣的形式強行注入吞豚鼠的體內。以精神力觀察著吞豚鼠體內狀態的變化。既然研究的課題是符文固態化。那麽就將符文固定在某一個位置,濃縮……


    她猛地把吞豚鼠丟了出去。


    然後艱難的轉過身。


    隨後就是吞豚鼠血肉橫飛。坎蒂絲歎了一口氣:“這種濃縮方式也行不通嗎?”坎蒂絲嚐試著用魔氣搭建成特定的“結構”,以此來維持魔氣在生物體內的穩定存在。


    她嚐試了不少構建,類似於龜殼的構建方式,類似於蜂巢的構建方式,乃至於一些理論上的形狀,譬如說斐波那契數列排列的形狀,要說這種數列構建的形狀,就像是蝸殼。


    顯而易見的,符文固體化並不是一個容易達成的目的,即便是坎蒂絲,也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對照人體七大脈輪儲存七大罪形式的魔氣,以此達成符文和魔法並存的狀態——這一研究方向是否正確,或許自己更應該考慮的是元素和魔氣的融合?


    但……魔氣本身就是會引起激烈情緒波動的能量,而使用魔法則需要精神和元素共鳴,魔氣影響下精神根本沒辦法和元素高度共鳴,反倒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施法失敗都還隻是小事,就怕抵達某種錯誤的結果。


    坎蒂絲本來還是挺有自信的,她自認為作為異世界人,她不說別的,研究方法至少是要比這個世界的人先進,她應該也會更有科研精神一些,可抵達王都近一個月來,研究的成果全都僅限於理論,卻沒有真正的出現任何喜人的成果。即便是坎蒂絲也有些受挫。


    她索性用水魔法清理了吞豚鼠到處都是的血肉,然後脫下鐵甲,換上了輕飄飄的裙子。坎蒂絲在工匠鋪的時候很少穿裙子。她覺得裙子並不是很方便進行鍛造之類的事情。


    說起來,哈伯特去見雅思瑪娜了——等哈伯特迴來,讓他陪自己出去逛一圈好了。看看王都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在研究上,她或許需要一些靈感。


    畢竟是王都,夜生活肯定是比哈羅迪斯城要豐富多了。


    然而,哈伯特迴來的時候,表情卻並不是很好看


    他雖然裝作一副沒有什麽的樣子,但坎蒂絲一眼就看出來,或許他去見雅思瑪娜的結果並不好。看上去哈伯特也需要放鬆一下。


    她於是對哈伯特發出了邀請:“正好你迴來了,哈伯特。和我一起去街上逛逛如何?想起來我都還沒有見識過王都豐富的夜生活。我的研究需要一些靈感。”


    “可是坎蒂絲,我還需要修行……”拒絕的話說到一半,哈伯特卻已經被坎蒂絲抓住了手。


    坎蒂絲瞪了他一眼:“少和我說那些廢話!讓你和我一起去你就去!”


    哈伯特顯然是沒辦法拒絕這樣子的坎蒂絲。


    坎蒂絲又看向了米妮,她看出來米妮也想去,但是話說迴來,坎蒂絲不是很想帶米妮,於是她對米妮說:“米妮小姐可以幫我再去收購一些吞豚鼠嗎?買迴來的吞豚鼠做實驗都要用光了。”


    “哈?我……”


    米妮剛打算說什麽,她的母親卻是說:“米妮,還不趕緊去?”


    這就是坎蒂絲給錢大方的效果了,米妮的父母總覺得受之有愧,一般坎蒂絲的要求並不會被拒絕。顯然,這個委托也是如此。


    “啊?——好吧。”


    米妮有些垂頭喪氣的接過坎蒂絲遞過來的幾枚金幣,然後出門了。


    “走吧,哈伯特,我們也出發。”


    王都的夜晚的確很繁華,一般在哈羅迪斯城,到了夜晚,就四處都很寂靜,光亮也很少。坎蒂絲在哈羅迪斯城的夜市也去了好幾次。和王都有明顯的區別。


    坎蒂絲看到了不少魔法燈。這種東西不算是符文道具,而應該算是魔法道具,具體原理是內部的魔法陣會持續性的和周圍的元素共鳴。因此展現出光亮。缺點也就在這裏——用一段時間就需要重新刻畫魔法陣。也就是王都這些人舍得這麽麻煩。


    兩人邁步在街道上,坎蒂絲走在哈伯特前麵一些:“看上去你今天和雅思瑪娜的見麵並不愉快。”


    哈伯特的表情變化,但他隨後說:“不能說是不愉快,雅思瑪娜其實也很熱情。她說她很想我,考慮著我是不是會來參加春之祭典。沒想到我果然來了。”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坎蒂絲有些晃晃悠悠的感覺,她似乎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和哈伯特的對話上,盡量營造著輕鬆的氛圍。


    “是的。”哈伯特的表情很是複雜,“可,可我總感覺,她不一樣了。”


    “比如呢?”


    “比如,她很有禮貌的給我端上了一杯紅茶,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也是側著身子,談吐之間,慢條斯理,甚至於笑的時候都是捂嘴笑……”


    “聽起來簡直像是貴族家的大小姐。”坎蒂絲恰當的做著總結。


    哈伯特點頭:“對!就像是貴族家的大小姐!”


    坎蒂絲大概知道哈伯特到底是在糾結什麽了,她於是放心下來,放緩腳步,變成和哈伯特並列走,然後露出揶揄的笑容,調侃著哈伯特:“變成貴族家的大小姐還不好啊?好多人做夢都想找一個貴族家的大小姐。青梅竹馬變成這樣子,你不是更應該有征服感嗎?人家這個是經受了良好教育的表現。”


    “坎蒂絲!”哈伯特有些臉紅,他著急的解釋道,“我不是說這樣子不好,可,可那不應該是雅思瑪娜應該有的樣子,她曾經和我拿著劍打到兩個人都鼻青臉腫,我們曾經一起翻牆偷父母的酒水拿到你那裏偷偷喝掉。這都隻是過去一年的事情,僅僅是過去一年,就……就變成這樣了嗎?”


    坎蒂絲哈哈一笑:“人嘛~始終會改變的。你們當時都還是小孩子的。但是你們現在都長大了不少。會有改變不也是理所應當的嗎?就像是你一樣,哈伯特, 一年前,你的劍術都還醜陋不堪,現在你都已經是二級清理工了。”


    哈伯特停住了腳步。坎蒂絲也停住了腳步,她帶著微笑的看著哈伯特。


    “我也,發生了改變嗎?”


    坎蒂絲點了點頭:“嗯啊,現在你也不會偷酒然後躲在我這裏喝。”


    很多時候,人總是能夠認識到別人的改變,別人的成長,卻總是難以認識到自己的改變,自己的成長,總以為自己和過去是一樣的——實際上,自己也發生了改變。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連記憶中的感觸和光景,都會漸漸變得模糊。變成不可追憶的東西。


    哈伯特看起來像是有些痛苦,他覺得坎蒂絲說得有道理,但是本能上卻又難以接受,一時間就愣在那裏,消化著自己的情感。


    “走啦!愣在這裏!擋著別人的路了!”


    坎蒂絲拍了拍哈伯特的腰,哈伯特如夢初醒,連忙往前走。


    少女也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今天是讓你陪我出來玩的!不是讓你思考人生的!那邊好像有人聚集在那裏,搞不好是賣藝的。我們過去看一看。”


    人實在是很多。即便是哈伯特也覺得很難擠進人群。坎蒂絲於是提出自己要騎在哈伯特的脖子上,


    “啊?坎蒂絲,這……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從我們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哥哥帶著妹妹來看雜耍表演一樣,有什麽不可以的?哈伯特哥哥~”


    顯然,哈伯特拿坎蒂絲撒嬌一點辦法都沒有,話說……她的腿現在就在自己的臉旁邊……哈伯特光明正大的抓著坎蒂絲的腳。這是為了避免坎蒂絲從自己肩膀上掉下去。


    “哦~表演很不錯呀!”


    實際上這個世界的雜耍……沒有原來世界的好看,因為大家多少都能夠用一兩手魔法的緣故。沒有噴火之類的玩法,畢竟誰都能夠做到,也就不新鮮。更多的是類似於原來世界體操表演一樣的肢體表演。有些動作即便是哈伯特可能都做不出來。需要專門的訓練。


    訓練……


    或許,魔氣也是需要訓練?就像是魔法陣一樣逐漸成長,魔氣也逐漸成長……這種可能性如何?不是直接凝固魔氣,而是弄出來“魔種”。使魔氣自我成長……


    自我成長……


    當然這也隻是一個概念,坎蒂絲卻微妙的覺得這個想法可能比之前靠譜很多,她將這個想法暫時壓下。而後繼續帶著哈伯特去逛了逛一些賣小吃的商販,又去別的工匠的店鋪看了看各種武器。看看哈伯特有沒有什麽趁手的或者比較喜歡的。


    坎蒂絲則是有些參觀學習的味道。


    耗費了兩三個小時,兩人才重新走在了返程的路上。


    “現在感覺如何?有心情變得愉快一些嗎?”坎蒂絲問哈伯特。


    哈伯特點了點頭:“心情變得愉快了很多。坎蒂絲,謝謝你。”


    雖然哈伯特實誠是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像這樣坦率的表示感謝這種,還是會讓人覺得羞恥,坎蒂絲淡定的擺了擺手:“所以,你對雅思瑪娜是怎麽想的?”


    “我覺得現在的雅思瑪娜,並沒有坦率得麵對她自己。”哈伯特一直在考慮這個事情,看上去已經得到了答案,他很是堅定的說,“這樣的雅思瑪娜,或許會有很多人喜歡,但那不是真正的雅思瑪娜,我能夠感受到,她把自己藏起來了。她看到我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想要和我較量較量的。我能夠感受到她的鬥誌。”


    哈伯特迴憶著自己見到雅思瑪娜時候的光景,那時候他情緒有些激動,沒能注意到一些細節,而現在冷靜下來思考,他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這不是我想見到的她。”


    “你這家夥!被強欲符文上身了吧!”坎蒂絲做出了恰當的評價,她白了哈伯特一眼,說出了非常經典的台詞,“你這個人,還真是滿腦子都想著自己呢!”


    但是非常遺憾,哈伯特並不能get到這句話的點。他隻是尷尬的撓了撓頭:“或許是這樣子沒錯,但,坎蒂絲,我想,我應該做點什麽。”


    “真是個霸道的家夥。”哈伯特和過去變了不少,過去的哈伯特其實還算是不太自信的人,而在過去這一年間,在博左特校長的教導下,在親自參加了各種戰鬥,從死亡中爬迴來之後,這個男人已經充分的成長了。他已經有了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東西。


    坎蒂絲於是說:“就算是想要做什麽,哈伯特現在的分量還不夠哦~要不要定下一個小目標?先試著成為一個小貴族?這樣子的話,雅思瑪娜也就地位比你低了。你說話就具備分量了,現在你就算是告訴雅思瑪娜‘請把真心展現出來’。我覺得雅思瑪娜也不會承認哦~”


    “你說得對,坎蒂絲。”哈伯特對坎蒂絲的說法非常認同,“雖然春之祭典對於王都的大人們來講,就像是表演一樣的東西,但,對於我而言,這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那雅思說真正的智者在任何時候都會學習。即便像是表演一樣的戰鬥,我相信,和我對決的對手都會以極為認真的心情來進行戰鬥。我能夠從中學到東西。”


    那雅思居然會說這種話!坎蒂絲有一種自己的角色被搶了的感覺,這讓她覺得有些不適,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她仍舊在臉上掛著笑容:“下次你再見雅思瑪娜的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沒有和她見麵了。或許,會有些不同?”


    “好!”


    如此這般,兩人迴到了工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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