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


    那雅思難以理解坎蒂絲的想法,雖然那結果是好的——哈伯特被坎蒂絲救了迴來這個事實毫無疑問,無論是對米妮還是琳娜,都是最好不過的結果。


    可,錯誤的方式,得到了正確的結果,這究竟應該算是正確還是錯誤?


    她稍微有些較真:“如果,如果你真的因為去找哈伯特,而在森林中遇到了生死的危機,在死亡到來前的一刻,你會想‘如果沒有來找哈伯特就好了’這種事情嗎?”


    “說不定會有。”坎蒂絲卻並不否認,“但就像是我說得。我不去救他可能後悔幾十年,但如果去救他,要死了的話,後悔隻是一瞬間吧?然後我就死了,我覺得從後悔的時間長短上,也算是劃得來的交易。”


    這毫無疑問是歪理,是狡辯。


    眼前的少女無視了“生命”這一重要的事物。那雅思很想這麽說,但坎蒂絲看起來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她想說的話於是就都堵在了喉嚨上,沒法說出口。


    坎蒂絲想了想:“那雅思小姐,給你一個建議好了。”


    “建議?我洗耳恭聽。”


    “倒也不至於……隻是我個人的想法。像是您這樣的學者,因為學識豐富,見過,聽說過,了解過許多常人不曾了解的知識,往往會過於自命清高了。”坎蒂絲這話說得有些直白,不過她本身也沒有什麽需要顧慮那雅思的地方,“那句話怎麽說得來著?和人民群眾脫離,有些時候關注一下普通人的樸素的情感會比較好哦~或許,你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理智和清高。”


    那雅思沉默了一陣:“我確實收到您的建議了。您本來想問我的事情,是什麽?”


    她生硬的轉換了話題,顯然,少女並不是很認可坎蒂絲的想法和行為,不過坎蒂絲也沒有要讓她認可的意思:“你之前就在調查和龍相關的文獻,然後龍真的出現了,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的問題嗎?我問你龍是否具備心靈上的力量。是否存在從幻想中來到現實的可能性。”


    “你想說什麽?”


    “在和哈伯特迴來的過程中,我問過哈伯特當時的情況,用哈伯特的說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龍就出現了,明明是那麽龐大的生物,竟然能夠悄無聲息的出現。我覺得合理懷疑龍是從虛幻化為現實的也沒有問題。而政務廳上空的龍的畫。包括你所查閱到的文獻和記載,以及逐漸在哈羅迪斯城人群中擴散的關於黑炎龍布斯拉莫的傳說。我懷疑都是龍歸來的條件以及指引。”


    這大膽的構想讓那雅思不由得咋舌:“你要知道你的推論沒有太多的證據,雖然聽起來好像能夠解釋所有事情,但未必是正確的。”


    “我不需要證據。”坎蒂絲展露出她果決的一麵,和之前那雅思見到的那個彬彬有禮的工匠不太一樣,“我不是你們學者,我對事情的推論是不需要證據的。我隻需要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然後規避掉糟糕的結果。關於我說得這個,你能夠給我提供什麽情報?”


    那雅思覺得自己今天才真正的認識了這個名為坎蒂絲的少女:“關於龍的事情,各地也都有文獻記載,包括……”


    ……


    “去王都吧。”


    在琳娜和哈伯特蘇醒,又邀請米妮到來之後,坎蒂絲如此宣布著:“按照哈伯特本來的行程,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要去王都參加祭典吧?博左特校長如今不知所蹤,生死未卜,我們可以先一步去王都。”


    “等等,坎蒂絲,即便是博左特校長已經遭遇不幸,是否去王都也要等學院那邊進一步的通知——現在去王都未免……”


    “那我以工匠的名義聘請你護衛我去王都,哈伯特。我有材料需要在王都收購,哈羅迪斯城並沒有對應的材料。”坎蒂絲的意誌顯露得很堅決,在和那雅思聊過之後,坎蒂絲確定了一個事情……


    哈羅迪斯城未必能待,那頭龍完全有重新歸來的可能性。她於是考慮到了去王都避難一波,等確定了龍的情況之後,再考慮是否要歸來的狀況。


    是的,坎蒂絲想潤了。


    姑且不論可能存在的叛徒到底是誰,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二級工匠的坎蒂絲覺得就算是自己能夠整一點離譜的東西,通過刺殺的方式幹掉可能存在的叛徒,那又如何?一旦龍歸來,城市多半還是一個毀滅的下場,到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隻能看運氣。


    當然這個話,她沒有和在場的人說,那雅思雖然知道坎蒂絲的意思,但坎蒂絲已經提前告訴她不要多嘴。坎蒂絲對哈伯特建議到:“ 我們去王都,然後你給學員留一份信,如果祭典照常進行。你直接在王都等大家的到來,如果不照常進行的話,我們過段時間就迴來。當然,我也想要邀請米妮小姐。”


    關於要不要把這個結果公之於眾……坎蒂絲拜托了那雅思給城主寄一封信,說自己的猜測,那位城主到底相信不相信,就不是坎蒂絲能夠決定的了。她隻能說盡一份哈羅迪斯城人的義務。


    哈伯特看上去還是有些猶豫。


    “如果哈伯特不去就算了,你給我推薦兩個厲害的清理工,我拜托他們護衛我去王都。”少女拿捏住了哈伯特,“最好是帥氣一點的。旅行中如果和長得不帥的人同行會讓人覺得心情不愉快吧?”


    哈伯特一聽,這還得了?趕忙說:“我和你一起去。”


    “機會難得……米妮小姐考慮得如何?這一次我要采購的東西不少,順帶也有向王都工匠們學習的打算,可以帶很多人哦~米妮小姐也可以帶上自己的親人,就當做是一場旅行。經費我包了。到時候搬運東西需要各位幫忙一下。也算是雇傭關係,收益不低。”


    隻能說坎蒂絲小姐如今的確還算是“頗有家資”。而且她這個家資比較恐怖的是——她是現金流。而並非各種不動產之類的玩意兒,她手裏有幾百枚金幣。


    米妮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這怎麽好?”


    “旅行人多就會變得安全嘛,人少的話沒有什麽威懾力。”雖然麵對真正的強者,大概人數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從人的本能上來講,人多聲音大,就是更加有力量。


    “我就不去了吧?坎蒂絲。”琳娜卻表現出不想離開的態度。


    坎蒂絲搖搖頭:“哪有我們去旅行不帶你的道理?這裏可沒有你選擇的空間!琳娜!你不去我和你兒子把你綁起來走!”


    琳娜沉默了半天,最終隻是吐出一句:“我迴去收拾一下東西。”


    這件事情就相當於這麽敲定了下來。


    坎蒂絲的確不太想去王都,畢竟那裏肯定有很多高手,包括達官貴人——更加重要的是……那裏有雅思瑪娜。雅思瑪娜當然是她和哈伯特的朋友,不過坎蒂絲有些害怕。


    從三人分別,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那個少女有了某種程度的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聽說是投靠了有錢人家的親戚,坎蒂絲很難不想到某些劇情。


    姑且不論可能會帶來的騷亂,雅思瑪娜本人是否會在不同的環境中發生變化,也是一個讓人糾結和猶豫的事情,而如今哈伯特對自己又……在這要是給雅思瑪娜知道了,就會變成很麻煩的事情。


    坎蒂絲重新考慮一下自己能夠做到的有限的事情——她不是很敢大規模的宣傳龍的存在,倘若是博左特校長用某種手段引走了那一條龍,強烈的認知會不會讓龍重新鎖定這個城市,她也並不清楚。不過,遭遇了“龍災”這個事情在如今的哈羅迪斯城並不算是秘密,畢竟那頭龍飛走的事情是很多人都目睹的事情,隻是不知道後麵城內會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在宣布了這樣的事情後,大家各自迴去收拾東西,坎蒂絲拿出來一個玻璃瓶。


    玻璃瓶裏麵裝著某種液體。


    這是龍涎香。


    額……說得直白一點,龍的口水。


    在哈伯特他們遭遇襲擊的地方,撿到背包的同時,她嗅到了不同於臭氣彈的味道,龍涎香之所以叫龍涎香,龍的口水的確是香的。明明按理說大蜥蜴應該是很惡臭的生物,但應該說不愧是可能與幻想相關的物種,具備神奇的特性。


    她在猶豫要不要用這個東西。


    盡管這是龍的口水,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算是魔氣侵染程度很弱的材料了,甚至可能隻是沾染了龍自身的部分魔氣,和它的鱗片,龍牙之類的玩意兒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但——這的確也是貴重的東西。


    坎蒂絲有看過類似的書籍,即便是龍的口水,也會被當做四級的魔獸材料來使用。不過,這東西的數量終究是要比別的龍的材料好弄一點。


    畢竟不用和龍正麵對抗。她從那雅思那裏聽說世界上還存在供奉龍的國度,給龍獻上食物,龍在進食過程中流下來的龍涎香就是他們國度的特色產品。


    坎蒂絲先是將龍涎香稀釋了一部分之後,取了一小份,澆到鐵塊上,然後開始進行鍛造,她必須要掌握心靈的力量才行。


    否則對於龍的認知,實在是太少了。


    在魔氣進入她身體的瞬間——門突然被開打了,哈伯特走進來:“對了,坎蒂絲,我想問你……”


    哈伯特走進門,就看到了被魔氣侵蝕的坎蒂絲,然後他就看到坎蒂絲轉過頭來,用冰冷而高傲的雙眼盯著自己,明明坎蒂絲的個子比自己矮,哈伯特竟然有種坎蒂絲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感覺。


    “哈伯特,誰允許你這般冒犯我的?跪下給我道歉!”


    是……是傲慢符文!


    坎蒂絲如何搞到的材料哈伯特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坎蒂絲此刻應該是沉浸在傲慢的情緒中,這種冰冷而高傲的眼神真是極為罕見,至少哈伯特幾乎從來沒有在坎蒂絲的身上見到過,少女總是給人很柔和的讓人安心的感覺。


    看哈伯特沒有反應,坎蒂絲皺起了眉頭:“你是聽不見我說話嗎?你這個愚蠢的家夥!哈伯特,你怎麽敢?”


    不妙,她這個姿態意外的給人一種很可愛的感覺。哈伯特甚至從心底萌發出了一種征服感,像是這樣子的坎蒂絲——微妙的很有魅力。


    他於是來到坎蒂絲的麵前,少女領悟憤怒和強欲符文的時候,自己都在她的身邊。實際上,哈伯特也獲得了不少對付符文的經驗。最簡單的方法就像是強欲符文時候那樣,直接吻上去衝擊坎蒂絲的情緒,不過說起來和坎蒂絲接吻也有兩次了,按照坎蒂絲的個性,恐怕接吻的事情沒有辦法再讓她有足夠的衝擊……又或者順著符文的意思來?就像是憤怒符文那樣讓她發泄……


    坎蒂絲個人應該是覺得傲慢符文的影響不大。畢竟她都沒有拿著那把會讓人陷入睡眠的匕首。如果她自己覺得可能會造成大問題的話,多半用那把劍強行讓她陷入沉睡當中。


    “你做什麽?”


    哈伯特突然趴在了坎蒂絲麵前:“我身為您忠實的仆人,自願成為您的椅子。還請您坐在我的身上,以彰顯您的權威!”


    很顯然,順著符文的意思來是哈伯特想要做的事情。、


    坎蒂絲愣了一下,她本能的察覺到哈伯特可能不太懷有好意,但是傲慢符文的影響下,她覺得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誰又敢對偉大而穿越者,這個世界的主角坎蒂絲小姐做什麽呢?不存在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所有的事情都由坎蒂絲小姐來解決。她就是如此偉大的存在,哈伯特終究還是認清了他自己的地位,過去居然還敢對自己懷有非分之想,不過偉大的自己總是寬宏大量。


    少女毫不猶豫的坐在了哈伯特的背上,並且進行點評:“作為椅子的話,你還需要多多修行,哈伯特,不如我丟在柴房裏麵的那個。當然,你足夠忠誠。”


    她於是摸了摸哈伯特的頭作為獎勵。


    “稍等,坎蒂絲,我總覺得……”那雅思走進門,看見了眼前混沌的場景。


    她關上了工匠鋪的門。


    想了想,她又推開一條小縫隙,偷偷看著門內的光景,正所謂活到老學到老,即便是那方麵的知識,也有學習的餘地,之前自己隻是在某些禁書上看到了類似的東西……這可是了不得的實踐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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