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洗碗吧,你做飯辛苦了。”


    剛吃完飯,沈知嫣就迫不及待站起來準備收拾餐桌,一隻大手壓住了她的小手。


    “你的手是用來製香的,不是做這些事的。”


    沈知嫣下意識反駁道:“你的手還是用來簽文件的呢。”


    話音剛落,沈知嫣不由得愣住,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客人。”


    “那就一起吧。”黎彥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幹脆利落地收了碗。他的動作很快,沈知嫣隻能在旁邊打下手。


    那一瞬間,兩個人就像是剛結婚的尋常小夫妻。


    隻是最後一個碗洗盡時,黎彥舟牽住了沈知嫣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相比起沈知嫣的細膩柔軟略顯粗糙,但卻極具安全感,是久違的觸覺。


    黎彥舟頂了頂腮,喉結忐忑不安地上下滑動著。他盯著身前的女人,像是怕嚇到了她,緩緩開口道:


    “迴來我身邊好不好?”


    即使做好心理準備知道他大概要說什麽,可當這話真實在耳邊出現的時候,沈知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


    她的欲言又止讓黎彥舟心中滋生不安,握著女人的手微微用力,又怕弄疼了她,鬆了鬆。


    “沈知嫣,黎二已經死了,如果這件事你還過不去的話,我去挖了他祖墳行不行?”


    又開始瘋了。


    “黎彥舟,你別發瘋。”


    黎二爺的祖墳不也是他黎家祖墳嗎?


    或許是沈知嫣嗓音中的細微顫抖被黎彥舟敏銳覺察,他輕輕扣住她的肩膀摟進了懷裏,溫熱的氣息撲散。


    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嫣嫣,別再離開我了好嗎?你想幹嘛我都依著你,我不會再困住你,如果我再像之前那樣,就讓我不得好死。”


    隻是黎彥舟的話說到一半,嘴就被一隻小手捂住。


    沈知嫣細眉緊蹙,談不上開不開心,隻是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口不擇言。


    “不要說這種話。”


    黎彥舟認錯的速度很快:“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他得寸進尺,握著沈知嫣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所以你答應我了?”


    沈知嫣推了推他,沒推動。她歎了口氣,平複心情。


    “黎彥舟,你先放開我好嗎?”


    黎彥舟不舍得放,若是放在過去,他鐵定不管不顧就抱著人往床上一扔,先做了再說。


    可如今,不一樣了。


    裴子歸說,女孩子都喜歡被小心翼翼嗬護被尊重。


    “好,你說。”


    他抱起沈知嫣放到了沙發上,雙手將她困在身前,但沒碰到她。


    反正她說的隻是先放開她,他這樣算是聽話吧。


    沈知嫣抓起靠枕抱在身前,“謝謝你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我相信爸爸媽媽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慰藉。黎二已經死了, 你也不需要去挖他祖墳替我泄氣。”


    女人的語氣很平緩,聽得出來不是賭氣話。


    “我和你……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聽到這句話,黎彥舟神色一凜,俯下身子想進一步動作,想到了什麽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男人緊繃著下頜,脖子上的青筋凸顯,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我過不去。”


    都說女人絕情起來才是真狠,這次他算是體驗到了。


    “沈知嫣,你不能對我這麽殘忍。我過不去怎麽辦?”


    從未見過如此頹廢低沉的黎彥舟,沈知嫣縮了縮腿,抱著靠枕換了個姿勢,不小心碰到了懸空抵在她身上的人。


    “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我還沒說完呢。”


    黎彥舟眼底的暗淡退散了幾分,“你說,我在聽。”


    沈知嫣往旁邊挪了挪,“你要不要先坐下來。”


    這個姿勢,必然不可能舒適,說難聽點跟俯臥撐也差不多了。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好。”黎彥舟走下沈知嫣給的台階,一聲不吭坐到了她身邊。


    兩人的大腿緊貼,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控製在正正好的距離。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


    沈知嫣往左挪一寸,旁邊那位也往左挪一寸。


    罷了。


    “當年的事,在我這裏已經放下了,希望你也一樣。雖然當時很氣憤你瞞著我,但是在巴黎學習的這段時間,我也早就不恨你了。”


    怕黎彥舟不相信,沈知嫣扭頭看向他,重重一點頭,嘴角是釋懷的笑容。


    可那抹釋懷的笑容,在黎彥舟看來,卻是對他判死刑的訊號。她不能放下,她若是放下了,他怎麽辦?


    黎彥舟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話來。


    沈知嫣沒扭過腦袋,而是繼續望著他。


    “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那個時候我也很愛你,隻是我沒有自信,總覺得你我之間不過一紙合約,滿室荒唐。


    不敢奢求什麽,更不敢告訴你那些女兒家的小心思。


    至於後來,我們的情緒都不夠穩定,鬧成那樣分開也是必然的結果。”


    “嫣嫣……”黎彥舟的聲線啞得不像話,眼底暗湧翻騰,似乎有什麽要隨時掉落。


    女人的細嗓再次幽幽響起:“所以,我們可以從朋友做起嗎?就像在黎園第一次見麵那樣。”


    說到這兒,沈知嫣又搖了搖頭,補充道:“又或者更像我們第一次在青山寺見到的那般。”


    黎彥舟當下完全無法思考,像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又被告知無罪釋放,心中的喜悅無法宣泄。


    他一把抱住了沈知嫣,眼角滑落一滴男兒淚。


    “好,從朋友做起。那請問我這個朋友,可以追你嗎?”


    不管了,沒人規定不能追“好朋友”。黎彥舟從沒有想過要掩蓋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懷中的人動了動,甕聲甕氣道:“你抱太緊了。”


    因為抱得太緊,沈知嫣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更是像極了撒嬌。就那麽幾個字,卻讓黎彥舟的內心滋生出巨大的滿足感。


    空了很久很久的那個地方,又被始作俑者填上了,重新開出了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沈知嫣拿他骨子裏的那些小霸道沒辦法,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時候又很受用他的這些舉動。


    好像隻有他的懷抱,才能給她安全感。


    “我答應你了,你先放開我。”


    黎彥舟鬆了三分力,卻沒有輕易放開懷中的女人。低啞的嗓音藏著幾分不舍與貪戀:


    “再抱十秒,就當可憐我。”


    沈知嫣沒再說話。


    她又何嚐不是貪戀這分寸溫暖。


    十秒,變成了一分鍾,又延長到十分鍾。


    寂靜無聲的客廳,暖黃的燈光灑下,沙發上的兩人隔著距離相擁。可他們之間的氣場卻毫無絲毫生疏。


    契合到就像彼此從未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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