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纖兒給了洛錦意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劉曦月那委屈模樣,定然是說了,不過劉家人或許沒當迴事,隻當自家女兒嫁給了一個好郎君。”


    “她家皆未聽進去,如今女兒真的受了傷,反倒是責備起了劉曦月未曾阻攔,想想也是極好笑的。”


    洛錦意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麽。


    餘纖兒卻是有很多滔滔不絕的話:“劉曦月想來也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的,聽說和家中大吵了一架,劉家也鬧得人仰馬翻,好不熱鬧,那劉曦貞的母親林氏也不是個好對付的,撕咬著說劉曦月看不得家中妹妹嫁的好,想要一個個害死,過的都不如意。”


    “可是把劉曦月說的眼睛都流了淚,說了狠話,離開了劉府。”


    洛錦意:“也是受了氣的。”


    餘纖兒:“可不就是嘛,氣的可不輕,迴到王府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好半日沒出來。我還從未見過她吃這種虧,不過說起來,家中的事是最難辦的,也是最難分辨的。”


    洛錦意抬頭看了餘纖兒一眼,道:“總共不過是他們劉家的家務事,不是我們衡王府的,也不是你們餘家的。”


    餘纖兒使勁點頭,無所謂道:“我們是聽聽樂子罷了,什麽時候那蕭敬能身敗名裂,我自當拍手叫好。”


    洛錦意:“怕是不遠了。”


    ……


    關於劉曦月家中的事情,洛錦意這幾日閑來無事也打探了一番。


    總之,劉曦月是最好打探的,她是把不滿和憤怒都寫在了臉上。


    這幾日沒給誰過好臉色看。


    也沒有迴過劉家。


    而劉家,好幾日都是沒有什麽動靜。


    洛錦意本是以為他們當真準備私了了,或是放過了蕭敬。


    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好聽的事。


    若是蕭敬的惡行當真被揭露,傳播開了,對劉家沒有半分好處。


    有損顏麵不說,也是得罪蕭敬外爺尹太傅的。


    她家如今沒有動靜,恐怕就是要比較,到底是劉曦貞更重要些,還是劉家的顏麵更重要些了……


    一日日地過去,洛錦意覺得劉家或許真要舍棄劉曦貞了。


    把這口惡氣吞進肚子裏。


    誰知某一日聽聞,劉家有人去府衙擊了鼓。


    並不是一群人去的,隻是一個婦人。


    洛錦意派人去打聽才得知,她就是劉曦貞的母親,和劉曦月前幾日不對付爭吵的林氏。


    她擊了鼓,被帶到了衙內,劉家眾人匆匆趕來,還大有想帶走林氏之意。


    可惜,那林氏是個剛毅的,堅決不同家人離開,跪在了衙內,狀告了皇上親封的禮部員外郎蕭敬。


    話都說出口了,劉家阻攔的眾人這才作罷,跟著林氏一起狀告蕭敬。


    那日之後,京都大街小巷,皆知道了禮部有這樣的一個員外郎,也是曾經的探花郎,是個不折不扣,禽獸不如,毆打虐待妻子,孽殺畜生,陰暗卑鄙善於隱藏的小人。


    街巷茶樓皆是對蕭敬痛恨謾罵。


    沒過幾日,就是聽聞了蕭敬被革職了。


    眾人本以為就如此的。


    誰知那蕭敬的傳聞消停了沒幾日,蕭敬就又被人拉到了衙門。


    所說所言,句句真情,狀告蕭敬殺人。


    而蕭敬所殺之人是路邊無名無姓的乞丐。


    那前來狀告之人兩手空空,衣衫襤褸,臉上身上盡是灰,無憑無證,唯有一張嘴,說他是親眼所言,見蕭敬一日晚上,不過用了一個饅頭,就帶走了那乞丐。


    說蕭敬雙目赤紅,用尖刀刺穿了那乞丐老兒的血肉,剝開了皮,笑的瘮人陰暗。


    那狀告的乞丐是個十分會說的,一句一個青天大老爺,要為他的乞丐兄弟做主。


    可惜,他沒有憑證,即使說的真切,哭的也可憐,也無計可施。


    走前踢著蕭敬一腳,那乞丐瞧著雖然哭的厲害,也沒有多悲傷。


    不過在蕭敬出了監獄的第二日,他就慘死在了自己家中。


    當然,是死了許多日之後才被發現的,仵作斷定了他早就死了的實情。


    至於兇手是誰?何人所為?倒是有許多人猜測。


    他身上有許多刀痕,還有貓抓的撓痕,狗撕咬的齒痕跡。


    死相慘烈。


    有人說,他是被貓仙狗仙報複自食惡果。


    也有人猜測他是被仇人故意害死的。


    不過更多人是覺得痛快。


    官府知曉了此事,不過是匆忙地把屍體抬走了,毫無探查之意。


    知道蕭敬死了,洛錦意有一瞬間的恍惚,反應過來後,心中更是鬆了一口氣。


    她本還是害怕,今生沒有衡王處置那蕭敬,任由那蕭敬逍遙法外就不妥當了。


    如今死了,她心安了不少。


    管他是誰。


    是劉家人也好,是那個乞丐也好。


    總之,蕭敬活該去死。


    這件事,讓洛錦意唯一沒有料及到的是,想要為劉曦貞伸冤擺脫蕭敬的,竟是唯有劉曦貞的母親林氏。


    林氏,是位好母親。


    她比劉家任何一人都要更聰明些。


    也不能說是更聰明,準確說,她比誰都疼愛自己的女兒劉曦貞。


    她知道若是不和蕭敬魚死網破,她的女兒就永遠擺脫不了他。


    身上的病痛也永遠都好不了。


    隻有蕭敬徹底身敗名裂,徹底消失,她的女兒才願意去活。


    劉曦貞沒有容成箬堅強,但她比容成箬幸運。


    要幸運很多。


    前世,容成箬被蕭敬折磨了足足七年之久。


    她被蕭敬逼迫著親眼目的他毫無人性的所作所為,那樣密閉的房間,日日的血腥,畜生的屍體,蕭敬陰暗的笑。


    是個人都會被逼瘋的。


    蕭敬是個善於攻心的人,他能做到折磨人卻不留下任何罪證,把人心先逼到絕路,死路,看起來不過是大病一場。


    這樣的一個可怕的人。


    即使是待在牢獄裏頭,也是能嚇唬人的。


    他這個人本就是有病。


    病的很重。


    洛錦意現如今還記得,月枝同她描述的那蕭敬在衙內跪著,被官老爺詢問時肆意的狀態。


    月枝說,蕭敬哭的慘烈,不肯認罪,隻說自己冤枉。


    月枝說,她聽著那哭聲,喊冤聲都快信蕭敬是冤枉的了。


    可在劉家拿出罪證之後,蕭敬竟一下子就收起了眼淚,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說,不過是殺了些畜生,訓斥了不守婦道違逆夫婿的妻子。


    他說他並無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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