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比前世活的好些足矣。


    如今……也是如願了,甚至出乎意料的好。


    容成箬此刻正是被幾個婆子扯著來到了梳妝鏡前,給她上了胭脂水粉,頭發挽起,戴上了鳳釵鳳冠。


    容成箬生的本就精致好看,常年在屋內讀書不出門,皮膚白皙,如今這樣打扮好了,更是惹人憐愛。


    洛錦意站在旁邊,盯著容成箬的巴掌大的小臉,自然也跟著想到了今日的新郎官錢提山。


    當今大盛,多是時興盲婚啞嫁。


    像是她就是如此,在成婚前從來都沒有見過容成玦,才會他有諸多的猜測。


    可容成箬就是不同了,她見過錢提山,不僅見過,還有過書信來往。


    這就是衡王對容成箬的偏愛。


    說起此事,洛錦意倒是想多問容成箬兩句話了。


    “七妹妹,這些日子你和他可有聯係?”


    正是欣賞著鏡中妝造的容成箬頓住,與洛錦意對視,眸子一閃,霎時明白了洛錦意所說的是何人何事。


    麵色又添了幾分紅潤。


    眉毛輕輕下垂,搖了搖頭。


    “不曾,我也應當遵守規矩,大婚前不能和他見麵的,若是不然,叫父王知道恐怕是要生氣的。”


    “也好。”


    洛錦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說起來容成箬同她說過她和的錢提山之間所有的事,就是兩人的私密書信,她幾乎都看了個遍,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錢提山此刻怕是還不知,曾經和他私密通信了許久的人是衡王府的箬郡主。


    想來筆跡相同,那錢提山若不是個傻子,當是早晚都會知道的。


    從錢提山給七妹妹的迴信中,很容易能看出,錢提山是十分欣賞七妹妹才情的,更是把七妹妹當成了男子知己去深談。


    倒是有趣的很,兩人同是愛書之人,瞧著也般配。


    她也希望這輩子七妹妹能碰到良配。


    房內接連進進出出了許多人,多是忙碌的,在洛錦意之後,其他的幾個夫人也都過來幫忙,陪著容成箬。


    說著些或知心,或打趣的閑話。


    “若是姑爺欺負了你,你隻管迴家來,咱家的郡主可容不得外人欺負了去……”


    “男子都是不能順著的,夫妻之間必然是要張弛有度,雖是書上寫著的是讓我們女子三從四德,要敬愛順從夫君,可真的擱在我們女子身上就全然不是了,要是全然都順著,把他當成祖宗供著,那就不是夫妻了,我們豈不是就成了伺候人的奴婢了嘛,總之是萬萬不可隻聽書上的。”


    容成箬聽著似乎覺得十分新奇,睜著大眼睛看著幾個嫂嫂,每聽一句都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


    見容成箬似當真聽進去了,幾個人說的也起勁了起來。


    “你是郡主,不可降低了身份,討好巴結他,他不敢不順著你疼著你,若是他當真是真心疼愛你的,你自然也可迴饋他的,對他好……”


    容成箬:“嗯嗯!”


    “說起來,你是郡主沒錯,嫁妝多也沒有錯,可也總不過也和我們一樣是個女子,當是也要以子嗣為重,更何況你若是早些生個孩子,那孩子若是生的可愛,也能陪伴你左右,和你一起讀書的。”


    容成箬眼睛越發的亮,期待地看著幾個嫂嫂:“是和晏哥兒一樣可愛?”


    眾位:“……”


    洛錦意不得已代替眾人開口迴答:“你生孩兒自然可愛。”


    容成箬點頭讚同。


    “謝謝嫂嫂們提點,箬兒都記下了,必會生個孩兒伴我讀書。”


    洛錦意:“……”就怕你隻記住這一句了。


    這邊劉曦月和餘纖兒倒是都覺得有成就感,更是願意給容成箬說了。


    不管是大事小事,隱秘的私事都脫出了口了。


    “……你且記住今日晚上,千萬別像書上說的,若是疼了也不說不叫,隻會委屈了自己,若是不舒服,必然是要讓他知道你難受,他才好疼你。”


    容成箬迷茫地睜大了眼睛,她是個有疑惑就問的性子。


    “大嫂嫂說的什麽?”


    劉曦月被問迷糊了,也被問的臉都紅了,看向了餘纖兒,低聲詢問:“你有給她送那書嗎?”


    餘纖兒搖頭,看向了容成箬,怪異地說道:“怎能輪到我送,你是大嫂,母親去世,七妹妹你自是要顧念著的。”


    劉曦月睜大了眼睛,不滿道:“是,我是大嫂,不是想著還有李側妃的嘛,她如今掌管著內院,又是你地婆母,如今不操心這事,反倒怪起我來了。”


    說著,劉曦月瞥了一眼洛錦意:“如何也輪不到我送的,洛錦意都是比我要合適,在府內她和七妹妹的關係最要好,成日裏送書,怎不送上一本那書?我雖然是大嫂,論親近,論輩分這事也輪不到我去做呀。”


    幾個人說完,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無非就是想讓誰拿出個主意來。


    “要不……就算然,沒那書,就算七妹妹不懂不會,那錢提山是個男子,總是會知道的吧,想必早就去繁樓窯子裏逛過知事了。”


    聽了劉曦月不是很確定的法子,餘纖兒直接搖頭否定,低頭扯了扯衣袖道:“是我家夫君三爺去查的錢提山的底細,三爺可是同我說了,那錢提山是真真的正人君子,從小到大,隻同書作伴,連著書生妖精的閑書都不曾看過,身邊更沒有出現過旁的女子,我瞧著,說不一定他也不會。”


    “那錢提山又是個無父無母的,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如何能懂夫妻之間的事?”


    聽到餘纖兒不留餘力地分析,一旁聽著的洛錦意臉頰不自覺泛起粉紅,自然而然想起了剛成親那一個月,容成玦就尋不到法子……


    二夫人王馨染用帕子敷在嘴角,偷摸看了一眼那邊滿意疑惑的七妹妹,低聲說著:“兩廂都不會,就怕七妹妹到時候吃了苦頭,那錢提山若是個愣頭青,沒頭沒腦,不知輕重地傷了七妹妹的身子,豈不是我們這幾個嫂嫂的沒有盡心盡力去教?”


    幾個人聽著都是覺得有道理,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那邊正看著鏡子,滿臉期待的容成箬。


    該是如何是好?


    “若不,現在去尋一個冊子,塞給七妹妹,讓她現在趁著還沒上花轎看?”劉曦月提議。


    旁邊的二夫人王馨染直搖頭:“不可,你瞧進進出出的這些賓客,若是不小心讓人看到了怕是有損我們衡王府的臉麵,更何況,如今讓七妹妹看,她臉皮這樣薄怎能拉的下臉麵?怕是看了心神不寧的,今日失了禮數。”


    幾個妯娌不約而同地點頭。


    洛錦意也覺得王馨染說的十分有道理。


    若是依著容成箬的性子,看到了那書,指不定會被嚇一大跳,一整日都心神不寧的。


    且就不說七妹妹是衡王府嫡出郡主,向來養的精細,沒見過什麽醃臢物。


    不論是誰家的女兒,第一次看到男女之事的那書,恐怕皆是臉紅半日的。


    幾人正是有些頭疼,就是聽到了餘纖兒的聲音。


    “不若我們尋一本書冊子,好生交給七妹妹,就說讓她新婚夜裏和郎君好好研讀,這樣一來,兩人皆是能學些,總不至於弄錯什麽吧。”


    幾人覺得這事可靠。


    之後餘纖兒也不躲避著,直接命令身邊的丫頭迴屋去取書冊子了。


    她也不害羞,仰著頭直說道:“都是成過親,當了娘親的人了,我是不信你們房中沒有這種書。”


    幾個妯娌自然也是沒笑她。


    閉口不言。


    書很快就被取迴來了,是由著一塊青布包裹著的,餘纖兒也未接過那書,直接是命著旁邊的丫頭遞給了容成箬。


    她上前囑咐了兩句。


    “七妹妹,這書是個好東西,有益於你們夫妻和睦,三嫂嫂特地取來送與你,待到今日你和姑爺的新房之夜,你們二人一同看,仔細琢磨研讀才是最好,在此之前切莫打開來看。”


    正要掀開的容成箬滿臉疑惑,不過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說了句:“謝謝三嫂。”


    旁邊的劉曦月也忍不住提醒:“你看的時候莫要急切扔了書,好好看一看總是好的,姑爺若是不懂,你就要同他商量著來,不可讓他胡亂來。”


    容成箬越發迷茫,不過看著幾個嫂嫂認真的目光,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幾人又接連囑咐了幾句。


    就算是有些廢話,可容成箬還很是認真地在聽。


    老實聽話地點頭答應。


    這邊丫頭婆子收拾著,外頭忙碌著,幾個妯娌和容成箬說著話。


    外頭接親的就來了。


    洛錦意目送容成箬和新郎官錢提山拉著兩頭的紅綢,在眾多賓客的注視下,離開了衡王府。


    恍惚地看了許久。


    前世容成箬成親時候她也在,她站在眾多丫頭後頭,擠都擠不到前頭去,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盛況,高朋滿座,鑼鼓喧天,拜訪慶賀的人擠著往前。


    可卻又是不同了,新郎官換了人,不是蕭敬,是錢提山。


    她並不知這個錢提山是何品性,可在她這裏,總是比那個蕭敬要好上些的。


    不求旁的,相敬如賓就好……


    而這邊剛接到新娘的錢提山,手心冒汗地扯著連接兩人的紅綢,維持著得體的笑,看著眾多賓客。


    餘光多次看向了那個蓋著紅蓋頭的嬌俏女子。


    她的身量比她所想的也高些,身子也不算瘦弱,比他這些年遊離在外所見的姑娘要康健,他所出生的家鄉,女子皆生的羸弱,皮膚也是泛黃泛黑。


    而相比那些人……錢提山瞥到了她和和紅綢交纏的白皙的手。


    她可真白……


    就是不知,她生的是什麽樣?


    她堂堂一個郡主,嫁給了她,實屬委屈了。


    錢提山想起了前些時日剛定親時,幾個同僚攔著慶賀他,要他請客吃酒。


    他自然卻之不恭。


    那幾個人在酒席後喝醉了酒,趁著他出去悄咪說了些胡話,恰好落到了他的耳朵裏。


    “……能是什麽原因,必然是這衡王府郡主生的太醜,就選了一個好拿捏,無權無勢無父無母的榜眼。”


    “……我也覺得,堂堂一個郡主,怎會嫁給那錢提山,難不成是看他文采好,生的白嫩?要是我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衡王府郡主必然是有什麽隱疾沒在外公布。”


    “可不就是,這幾日不正在傳嘛,箬郡主向來不愛外出,聽衡王府下人說,這箬郡主常常把自己關鎖在屋子內,十多日也是有的,不過是因為她生的樣貌醜陋,不願意讓人瞧罷了。”


    “什麽郡主,若是生的醜,我也不稀罕!”


    “王兄說的是……郡主這樣高的身份,嬌氣的很,若是真娶了,我們可是逍遙不了,恐怕要日日哄著供著,由不得我們出來玩了。”


    “你說的極是,什麽郡主我等不稀罕!”


    ……


    錢提山收迴了思緒,那日後,他就直接離開了酒肆,連賬都沒有結,也不曾再和那幾位稱兄道弟。


    他自然也看得出,聽得出那幾位同僚的嫉妒之心。


    說的話也皆透著酸味。


    可若是用貶低汙蔑他人來滿足自己陰暗的心思,更是如同街道巷口的長舌婦一般誹謗編排,就不值得深交了。


    更何況,他們貶低是他未來的妻子,堂堂大盛的郡主。


    他留了情麵,沒去當麵質問已然仁至義盡了。


    錢提山餘光又一次沒忍住看了一眼那嫩白。


    還有耳邊輕輕蕩漾的玲瓏珠穗。


    迎娶了一郡主,他心中怎會不激蕩澎湃。


    曾經,他卑如塵埃,不過是一介農夫,生死由天由命。


    就算是得了前三甲,也不過被封了個小官,無人在意。


    可自從和她訂了親,蜂擁而來同他吃酒,交友的人,不計其數。


    無數人奉承,討好巴結……


    他知皆是因為她。


    他得了她無限的好處,職務也便捷了許多,往後他必然也會敬重迴報她……


    夜深了也會靜。


    新婚夫婦院內。


    仍是燈火通明。


    錢提山終於擺脫了眾人,由著貼身小廝扶著,來到了新房門前。


    遲疑片刻,扯了扯衣袖,錢提山才推開門進去。


    剛是一進屋,就聞到了一片暖香。


    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


    本是被酒熏的有些不大靈活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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