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錦意心裏軟和極了,不過還是心硬了一把。


    用手點了點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低頭不自覺小聲地解釋道:“晏兒乖乖的,先讓紅玉抱,待會兒娘親就迴來了。”


    即使知道這樣小的小孩子是聽不懂大人說的話的,洛錦意還是哄了一遍。


    沒想到,她說罷,小乖乖還真的鬆開了緊握的小手,眨巴著大眼睛,哇哇了幾聲不知道是什麽的話,躺在紅玉懷中乖乖巧巧的,隨時隨地能萌死一個夫人。


    看兒子乖乖的,洛錦意這才收了心,看向了那邊麵露為難的孫家老夫人。


    “既然孫老夫人執意如此,要送這些禮物來賠禮道歉,我厚著臉皮,也就不推辭了,畢竟是你們大老遠送了的,你們也是真心送來的,我如何也不能這樣不給臉麵,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


    孫老夫人愣了愣,旋即笑著說著:“這就對了,何必要和我們客氣,不過是給孩子的滿月禮罷了。”


    洛錦意搖了搖頭道:“孫老夫人說錯了,這如何會是滿月禮?這分明是謝禮,我家五爺得空幫著尋到了你家公子,自然就是幫忙, 你們送這些謝禮,我如何也是要收的,不過……”


    眾多夫人姑娘當即就側著耳朵傾聽,想知道洛錦意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話。


    “不過老夫人您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一直不肯說出你今日送的分明是謝禮。”


    “我家爺本就是個麵兇心軟的,就是顧念著孫王妃曾經的照顧之恩,如何也是要幫一幫孫家的,他自然也是坦坦蕩蕩的,不怕人知曉,可反倒是孫老夫人您,竟是半天也不堪說出實情來。”


    “說起來,爺早先就給我說過那日他去了何處的,為何錯過了兒子誕生的時辰,他也是同我好生解釋了一番,說是顧念著孫王妃當年的照顧之恩,他那日也算是還了恩情,向我賠禮道歉了許多日。”


    “我家門第雖然不大,我父母長輩也教育過我要明辨是非曲直,不可肆意妄為,不可胡言亂語,更不可惹是生非,成婚後也是當賢良淑德,伺候夫君,相夫教子,不可惹是生非,不可隨意攀扯,更不可妒忌事……”


    “聽他同我說清楚了,我早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我竟是不知孫老夫人你竟這樣上心此事。”


    “晚輩想不通是何緣故。”


    洛錦意說著大方得體的話,眼底含著笑,說的十分真心懇求,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瞧這樣子確實不像是在意此事的。


    聽了洛錦意方才說那麽多的話,許多人清醒了幾分,餘光審視地多看了一眼孫老夫人,品味起了孫老夫人所說的話來。


    這位孫老夫人為何偏生要在今日提及已然過去了一個多月的事。


    若是當真想感謝那五爺容成玦,何不在救了貴公子之後就來衡王府送禮感謝?


    偏偏等到了今日,還故作隱晦為難地不肯說出實情,又是說自己欠了債,說對不起五夫人和孩子……還是當著這麽多賓客夫人的麵說的。


    是因為她嘴笨還是有意為之。


    站在一側的劉曦月冷哼了一聲,滿目厭棄地看向了那邊裝扮得體的祖孫二人。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孫老夫人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若是她猜測不錯的話,或許就是為了她這個寶貝疙瘩孫女。


    孫季如,可是她含在嘴裏長大的,自小就是對孫季如千寵萬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就是來衡王府見身為衡王妃的女兒,也是要帶著孫季如。


    孫季如長大及笄,該尋親事了,她也是由著孫季如的性子。


    孫季如說不願意嫁,她也不忍心逼迫,這不拖到了孫季如成了十九的老姑娘的,才是焦急了……竟是妥協了,要容成玦當孫女婿。


    上杆子做平妻。


    可惜了,誰能想到,時候不對,容成玦拒絕了。


    這一家子這才迫不得已給孫季如尋了個夫婿。


    那孫季如當是也死心了,聽說沒有再反抗,嫁給了那才華學識都十分得體地楊彥。


    劉曦月瞧了那邊臉色難看的孫季如一眼,唇角勾勒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來。


    至於為何這祖孫兩人為何搞這一出?


    當然不是因為她們傻。


    說起來,倘若洛錦意先前不知道五弟錯過了孩子出生,在外忙碌了一整夜皆是因為孫季如,在今日滿月宴,從孫季如的口中得知了,洛錦意心中怕是堵塞難受,今日的宴會恐怕也難以好好操辦,丟了衡王府的臉麵也是極有可能的。


    向來精明的祖孫兩人不可能想不到。


    這樣有意為之,明麵上說著報恩,恐怕就是想惡心一番洛錦意。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今日怕是還有第二層,也就是最為重要的原因。


    孫季如曾經千方百計想要嫁給衡王府五爺之事,在京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嫁的楊家是剛派遣來京都的。


    揚家眾人或許一時間不曾耳聞孫季如曾經對容成玦的一片心意。


    可已然過去了將近半年了,怎會沒有聽過旁人的閑話碎話。


    哪個男人會不在意妻子和旁的男子的流言蜚語。


    不隻男人會在意,那娶兒媳娶孫媳的公婆也是萬萬不能接受,覺得丟臉至極。


    必然會事事拿喬,給孫季如臉色看。


    想必,孫季如如今在夫家也是不好過的吧。


    而這些所謂的流言蜚語,都是有憑有據,並非是瞎話,孫季如就是想解釋,想撒謊也不是這麽簡單容易的事。


    或許也就隻能再出一個流言,把孫季如剖開,證明孫季如已然對容成玦無情,甚至從始至終都不曾有分毫情誼,至於曾經兩人的流言,不過是另一個人一廂情願罷了。


    把兩人曾經的愛慕謠言全部都歸咎到五弟一人身上,這樣,她孫家曾經的大小姐,如今楊彥的妻子,楊家的大兒媳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不用再受到公婆刁難,更不用再受夫君的冷落和質問。


    若是往後京城謠言說,兩人之事,皆是容成玦一人之念,更是容成玦癡纏孫季如,她孫季如是個老實本分向來注重男女大妨的大家閨秀,她孫季如就能把帽子摘了。


    劉曦月越是想,就越是想笑。


    她哪裏想過,曾經清冷高雅,不可一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孫家大小姐孫季如,竟是也這麽的俗氣之際,能為了討好一個男人,過好日子,當了賢婦,就來胡亂造謠了起來。


    這孫季如以前如何愛慕容成玦的,她身為衡王府地兒媳還能不知道?


    如今想摘掉了,哪裏能那麽容易。


    就是希望這洛錦意可別這樣的傻,生生地被這狡詐的祖孫二人給蒙騙了去。


    她還是挺希望看到這孫老太太吃癟的模樣的。


    劉曦月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她能想到這一層,正是因為洛錦意故意引導眾人往這邊想的緣故。


    此刻的廳堂內,自然不隻是隻有劉曦月想到了這一層,許多隻要不傻的內宅夫人姑娘都是頓時頭腦清醒,如同劉曦月一般,醍醐灌頂分析起了事情的原由來。


    想通了,就都一個個眼神怪異地看向了孫家祖孫二人。


    這邊的孫老夫人顯然察覺出周圍的一絲異樣,不過她是盡可能地迴答了洛錦意所說所問之言。


    “是……是嘛,原來玦兒已然同你說過了,老身心想著,你們身為夫妻,也是早該坦誠,既然他已經同你說過了,老身,老身也就放心安心了。”


    “總……總是不至於誤會。”


    越是說,孫老夫人的話就越是磕磕巴巴,她臉上常見的笑容幾乎也是快要攏不住了。


    如今瞧著假的很。


    不僅孫老夫人是這種神態,連著孫季如臉色也是一片紅潤,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撒了什麽謊話被人揭穿了呢。


    洛錦意仿若未瞧見兩人難看的神色,繼續懇切地說著:“夫妻之間,本就是要心意相通,相互理解,萬事切不可故意隱瞞,我和五爺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說著,洛錦意把視線落到了孫季如身上,輕笑了一聲道:“你說是不是,楊夫人。”


    孫季如並未迴答洛錦意的話,她此刻的臉色是越發難看了起來,或許是當真忍不了了,許多人瞧見她竟是公然瞪了洛錦意一眼。


    之後,眾人就是聽到了孫季如難以自持的憤怒聲音。


    “夫妻?心意相通,你情我願那是夫妻!你就算愛慕玦哥哥又如何,他心中並無你,光是你一人說是夫妻,竟也不嫌害臊!”


    許多人震驚在了孫季如的話裏。


    連著孫老太太都是呆滯了幾秒臉色陰沉。


    眾人看完了孫季如就當即去瞅洛錦意的神情。


    隻見洛錦意臉色果然煞白的一片,手帕放在泛白的唇角,眼簾輕輕垂下,一副傷心為難極了的模樣。


    之後,就是聽到了一聲……


    “我本以為楊夫人你是放下了,誰料到,你如今竟是還念著……-平妻之事,是夫君他不不樂意的,這事當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連著孫老夫人您親自說都是勸不動我夫君,我又怎能主事,勸得動他?”


    “楊夫人又何必自欺欺人。”


    “你如今已然是嫁給旁人做婦,為何非要不放過我們夫妻,在這胡言亂語……既然成了親,怎能再想旁的不切實際的……”


    洛錦意低頭說的隱晦,更沒像是孫季如那般說什麽愛不愛的,她隻是眼神似裝了水般,輕咳嗽了好幾聲,眼波瀲灩,欲言又止了許多迴。


    似真想好生勸誡孫季如一番。


    也似受了極大了委屈。


    而此刻眾人的耳朵腦海裏也是炸開了鍋。


    才是聽明白了幾分,原來真有平妻之事。


    還是孫老夫人主動提及的!


    原來當真是這個孫季如對這衡王府五爺有心思。


    甚至想嫁過來衡王府上當個平妻。


    誰能想到這五爺竟然還拒絕了!


    真真地讓人難以想象。


    眾人越發覺得,從前孫家大姑娘和衡王府五爺的謠言都是孫季如的一廂情願罷了。


    壓根不是兩情相悅。


    越是這樣想,眾人就越是這麽覺得。


    下意識地看向臉色異樣的孫季如。


    她此刻身子都是在微微顫抖當是氣急了的。


    把阻攔在自個跟前的孫老夫人的手揮開,朝著洛錦意走了兩步。


    大聲說道:“你!分明就是你!若非是你拚死阻攔,費盡心機,想盡辦法阻撓,他怎會如此癡傻不樂意同我……”


    “如兒!”


    孫季如話剛說了一半沒有說完,就是被孫老夫人的話給堵了迴去,通紅著臉,噤了聲。


    “你如今是楊夫人,不可胡言!”


    孫老夫人又補充了一句,才是看向了洛錦意,準備解釋一番,誰知,被洛錦意搶先了一步。


    洛錦意也並未看向似乎有話要說的孫老夫人,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孫季如,眼簾微微濕潤,又輕輕咳嗽了一聲,用帕子拂過了嘴角:“楊夫人你怎會這般想我?我怎會阻攔夫君娶妻納妾?這並非賢妻所為,我自從嫁過來就處處小心謹慎,不敢越矩,向來順從夫君,他如何我怎敢阻攔,又何來的費盡心機一說,那件事,我都是不曾過問的。”


    洛錦意似乎越說越是氣憤,臉色有一瞬間的燒紅難堪:“楊夫人你怎能這樣想我?豈不是把我說成了一不守規矩的妒婦!我夫君對你無那般情誼,你就這樣惱羞成怒牽扯到我身上!你,你怎能這樣!”


    眾人同情地看著洛錦意。


    孫老太太臉色煞白。


    而被孫老夫人扯著胳膊的孫季如則是雙目睜大,臉色異樣,似碰到了難以忍受之事。


    孫季如語氣極快,臉色越說越發脹發紅,眼中滿是恨意地盯著洛錦意,開口的唇角都是在微微發顫。


    “你就是!你簡直胡言亂語,他怎會對我無情,他是個心硬的人,可他事事都會顧忌我,事事都會我留情麵,若我去求,他必然會心軟同意幫忙,他能不顧性命之憂去深山密林中尋人,救我親弟,你如何懂!你難道不知道他對我和旁人……”


    “楊夫人!旁人什麽?”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闖入了眾人正側耳傾聽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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