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見楊雪兒問這話的時候,趙雲煙明顯愣了半拍。


    “楊雪兒,不該問的,別問。”


    “你的目標是孟昭昭,不是我,現在隻有我才能幫你,懂?”


    楊雪兒對上她沒有焦點的泛白瞳孔,點了點頭。


    她要去找孟昭昭,把手中的藥喂給她。


    一路上,即使她戴了口罩,也免不了有人盯著看。


    好在孟昭昭電影組附近清靜得多,她給保鏢說了來意,保鏢立馬匯報給顧明政。


    孟昭昭已經醒過來,但這一場生病是勞累積壓導致的,她整個人還是軟綿綿的。


    見顧明政接到電話後緊擰著眉,她不禁關心問:“怎麽了?”


    楊雪兒出事的消息還沒告訴孟昭昭,此刻,顧明政免不了有些糾結。


    “顧明政,是我生病期間發生了什麽嗎?”


    她是聰明的,早晚都得發現。


    顧明政無奈點了點頭,將手機遞給她。


    孟昭昭瀏覽了一眼,唿吸瞬間一窒!


    “楊雪兒……她……”


    “這件事熱度太大,我這邊目前沒辦法幫她控製輿論,隻能讓她不連累你。”


    顧明政意思和態度很明顯了。


    他根本不在意誰爆雷,隻在意會不會損害孟昭昭的利益。


    孟昭昭又看了一些網友的討論,關閉手機,沒再繼續瀏覽下去。


    她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麽心情,總之很矛盾。


    見她沉默,顧明政問:“她現在在外麵,要來看你,你想見她嗎?”


    孟昭昭眼睫在半空頓住,久久地才點了點頭。


    顧明政通知保鏢把人放進來。


    “昭昭,你身體好些了嗎?”


    遭受了事業毀滅性打擊,楊雪兒比往常穩重了不少。


    孟昭昭嗯了一聲:“隨便坐。”


    楊雪兒選了一個靠近她的位置坐下來。


    側著身問:“可以讓我和昭昭單獨待一會嗎?”


    顧明政表情沒有一絲溫度,答案很明顯,不能。


    萬一楊雪兒狗急跳牆,他無法承擔後果。


    還是孟昭昭出來發話:“顧明政,你去門口站著吧!”


    算是一個折中的辦法,顧明政同意了。


    他走後,楊雪兒這才握著孟昭昭的手,見她手背上麵有顏色深淺不一的疤,是高強度拍戲留下的。


    “幾個月時間,嬌滴滴的顧夫人真成了拚命三娘。”


    楊雪兒開著玩笑,好似並沒有受影響。


    可孟昭昭仍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悲涼。


    “雪兒,你……”


    “你先聽我說完吧,我今天閑得慌,有很多話想說。”楊雪兒阻攔了她的話。


    她臉上含著淺淺的笑,像嘮家常那樣。


    “孟昭昭,與其說我羨慕你,倒不如說嫉妒你,你生下來什麽都有了,做什麽都有人給你鋪路。”


    “但我清楚,這就是命,怪不了你。”


    “我以前常常埋怨自己的出生,後來發現埋怨再多也沒用。”


    “當我一心沉迷自己弱點的時候,我會在無數個人群的目光中墜入泥潭,所以我選擇踩著弱點,拚盡一切也要紅。”


    “我沒有所謂的良心,更沒有戴寧那樣熾熱的感情,我做什麽都是為了自己。”


    “可是跟你搭夥後,我突然發現……我刻意逃避的人際關係,刻意包裹的心髒,不是因為不在乎,是因為恐懼沒人真正喜歡我。”


    “戴寧可以為你付出生命,顧明政可以為你付出全部的時間和金錢,甚至粉絲都能為了你勞神費力搞數據。”


    “我……什麽都沒有……”


    “大家對我的喜歡就像紙灰,被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如果我們之間能像你和戴寧那樣就好了,但我很清楚,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對待一個人,也就不可能得到同等迴報。”


    “充其量,我隻是你人生中可有可無的朋友。”


    楊雪兒一番話說得清醒透徹,孟昭昭直視她愈發明亮的眼睛,緩緩落下一句。


    “可是……當你對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你已經邁出了交付真心的第一步。”


    楊雪兒唿吸驟然暫停,隔著短短距離,她把孟昭昭的表情盡收眼底。


    那麽地……


    她額角一抽,似想到了什麽,拿過旁邊的杯子遞給她。


    “那我敬你一杯,為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邁出真心的步伐。”


    孟昭昭伸手接過,可目光還是落在她臉上。


    周遭的空氣有些壓抑,聳動著無法窺探的風雪。


    孟昭昭端著杯子,緩緩靠近嘴唇。


    楊雪兒一眨不眨盯著她,下顎緊繃。


    近一點……


    再近一點……


    就要喝下去……


    “孟昭昭。”楊雪兒突然抓住孟昭昭打點滴的手。


    “嗯?”孟昭昭不是很懂她這奇怪的反應,但心底已經存疑。


    “你也真是的,一點不愛惜自己,打點滴的手背這麽涼。”


    邊說,楊雪兒邊拿毯子蓋上孟昭昭的手。


    孟昭昭另外一隻握著杯子的手堪堪一僵。


    “喝啊,怎麽不喝了?看不起我?”


    孟昭昭直視她笑意盈盈的瞳孔,端著杯子的手再次靠近唇角。


    緩緩地,喝了一口。


    見她喝了,楊雪兒臉上的笑弧擴大,有釋懷,有歡愉。


    “我還有事,先走了。”


    孟昭昭妄想起身,被她一把按住。


    “你好好休息,拚命三娘。”


    說罷,她沒有留戀地離開,剛拉開緊閉的大門,卻又頓住。


    轉身。


    那張經過多次整容的臉勾勒一抹坦然,就著瞳孔絲絲縷縷的霧,笑著說。


    “孟昭昭,我喜歡炙熱的夏天,可是夏天怎麽會允許雪花存在……”


    話落,門不偏不倚關上,獨留孟昭昭一個人呆滯。


    楊雪兒不止一次對她說,她喜歡夏天,要在最熱的時候,穿著禮服去走紅毯。


    她的願望如同她的生命一樣,頑強,倔強,敢於淩駕自然去展現最奔放的自己。


    可是,夏天是沒有雪花的……


    她的願望終究是妄念,如同她用盡手段走到今天的位置,卻在短短幾個小時內赫然崩塌。


    隨著她的離開,孟昭昭胸腔好似擠走了所有空氣。


    她掀開剛才蓋住的毯子,那隻打著點滴的手,正緊握著一隻小小的錄音筆。


    是楊雪兒剛才塞給她的。


    “昭昭。”


    顧明政進來就看見滴管的血倒流,刺得滿目猩紅。


    孟昭昭卻急著說:“顧明政,找人跟好楊雪兒,我擔心她。”


    “嗯,不用你說,我已經找人跟著了。”


    孟昭昭把手心的錄音筆攤開給他看,“這是她給我的。”


    她指腹一按。


    霎時,清晰的對話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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