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雲煙開口,惡魔一樣的聲音侵襲招娣大腦,仿佛在用錘子撬開頭顱,剜出骨髓。


    她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娃娃掛墜順勢掉在地上。


    趙雲煙像俯瞰螻蟻那般。


    【招娣,你也很清楚這些,對吧!】


    【真不公平呐,為什麽別人生下來和你有這麽大的差距呢?】


    【為什麽別人可以錦衣玉食,你卻連吃飽都成問題?】


    順著這股聲音,招娣緩緩蠕動唇角。


    “為什麽會有差距?”


    “為什麽我吃不飽?”


    【難道你想迴去繼續過苦日子嗎?】


    【難道你想一直當別人的替身嗎?】


    “不,我不想當別人的替身。”


    “我想吃飽飯,我不想挨餓。”


    【好,那你往前走,一直走,我會握住你的手,讓你以後過上好日子。】


    好日子……


    讓她過上好日子……


    招娣像著了魔一樣,邁開第一步。


    從孟昭昭視角,招娣雙眸沒有一點光,像個傀儡一樣朝趙雲煙走過去。


    “招娣!”


    她死死敲擊虛空的格擋,可每一下都像敲在雲上麵,無法發出一丁點聲音。


    “招娣!”


    她吼得喉嚨疼,可招娣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


    她踩中腳下的娃娃掛墜。


    “噔……”


    發出一絲稀碎的雜音。


    招娣肩膀突然一顫,麻木的瞳仁恢複些許生機。


    “我……”


    她望著腳下的娃娃掛墜,快速撿起來,緊捏在手心,再也不願意往前走一步。


    【招娣,你為什麽不走了?】


    “我不跟你走。”


    招娣拚命搖頭,眸光一派堅毅。


    【不走?你想繼續當替身,在別人拋棄你以後繼續過苦日子嗎?】


    “我不想,但我不會跟你走。”


    招娣緊捏著掛墜,以至於指關節泛白。


    “你要害昭昭姐姐和小姨,我不會同意的。”


    弱小,但軀體極具力量。


    虛空之中,趙雲煙似乎笑了起來,好似滲透頭皮的撫摸,帶著陣陣陰風,在午夜突然戳你一刀。


    【招娣,先別急著決定,不如來看看你的過去和未來吧!】


    霎時,招娣四周的黑幕散去,轉而代之浮現一個山村。


    彎彎繞繞的泥巴路,摩托車輪子在雨後碾壓了深深的溝窩。


    一個小女孩穿著不符合她身形的舊衣服,蹲在河邊給弟弟刷鞋子。


    河水清澈,卻將她的手凍得通紅。


    河對岸有幾個老大媽在喂牛,時不時抓一把花生嚼出聲音。


    小女孩感覺肚子叫得更響了,可是她上午沒有照顧好弟弟,害弟弟摔了一下,家裏人罰她中午不準吃飯。


    畫麵一轉,小女孩背了一簍子菜葉迴家,弟弟突然從旁邊竄出來。


    比她小兩歲的男孩卻有著天然身形優勢,雙手抓著滿滿的背簍開始搖晃。


    “嘿~呀~”


    “別搖了。”


    “嘿~我搖,我搖~”


    沉重的背簍一個力道將小女孩帶偏,她摔在地上,手重重蹭過石子。


    “真是的,媽說你吃了那麽多飯,還沒力氣,果然是個廢物。”


    大胖小子抖著肚皮的肉離開了,小女孩卻隻能沉默著將地上的菜葉撿起來。


    她知道必須快點,晚了迴家又要挨打,今晚就又沒有飯吃了。


    畫麵再一轉,小女孩被弟弟推搡,肥豬一樣的臉抖著肉疙瘩。


    “爸媽說你馬上要去有錢人家,你要記得我是你親弟弟,每個月都得給我零花錢。”


    “我想要城裏人的手機,可以打遊戲,你必須給我買。”


    “對了,還有,爸媽說城裏麵的女娃子漂亮又有錢,如果我能娶一個,以後就有很多錢,你記得幫我選好。”


    小女孩還沉浸在自己要被賣的心思裏,她一直被罵不應該出生,所以現在終於要被拋棄了嗎?


    買她的人會對她好嗎?


    會給她飯吃嗎?


    她不知道……


    招娣看著這些熟悉的畫麵,豆大的淚不受控製砸向地麵。


    趙雲煙笑意擴大。


    【看見了吧,你以前過的日子這麽慘!】


    【沒關係,不要急,你以後的日子也很慘。】


    【來看看你長大後吧……】


    話音落下,四周的畫麵變成了城市。


    畫麵中的女孩約摸19歲,她抱著課本往教室裏走,長期的不自信讓她不敢抬頭多望。


    隨著她走進教室,教室裏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嬉笑。


    “喲~這不是盛哥找的那個小替身嘛~”


    “哈哈哈,人家是陸家小姐,哪裏是替身了。”


    “切,誰不知道真正的陸家小姐早就死了,養她本來就是替身。”


    女孩沒有理這些人,沉默著坐下來。


    可旁邊的人哪裏會如她的意。


    端起水杯,將水倒在她的課本上。


    “我的書……你做什麽?”


    “招娣才是你本名吧,嘖,這個眼神,想吃了我啊?有本事你找盛澤宇告狀啊!”


    “對喲,我忘記了,你不僅是陸家千金的替身,還是盛澤宇初戀的替身,小替身啊,敢告狀嗎?”


    四周再次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哎呀,她待會哭了,盛澤宇該說:這樣就不像了,哈哈哈~”


    畫麵再一轉,女孩定定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盛澤宇和另一個女孩擁吻。


    “阿澤,好像有人在看我們。”


    盛澤宇望過去,和招娣悲戚的目光對上,顯得很不耐煩。


    “別管她,一個不相關的人。”


    他懷中的女孩嬌嬌問:“是嗎?可是他們都說這是你找的替身耶,在我離開的那段時間,是她陪著你。”


    盛澤宇嗤了一聲,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


    “就她?一個陸家不要的孤兒,山溝裏出來的,也配當你的替身?”


    畫麵再次一轉。


    廁所,招娣被一群女的圍堵。


    其中一個抓起她的頭發,逼迫她死死昂著頭。


    “就是你死纏爛打追盛澤宇?不知道人家正牌女友迴來了?”


    “我沒有。”


    “沒有?嗬!”


    “啪——”


    為首的那人甩了她一耳光,她臉頰頃刻浮現一抹紅印子。


    “你這張狐媚子臉勾引誰呐,有點像校花,真是晦氣死了。”


    “盛澤宇當時就衝著這張臉,私下笑話你好多次了。”


    “替身就該有替身的自覺,是上不了台麵的,懂?”


    她們猙獰的麵孔挨得是那樣近。


    她們拿著剪刀剪掉她的頭發,撕爛她的衣服。


    她們嘴巴裏罵她“婊子”……


    如她小時候被親生父母罵“小娼婦”。


    原來,不論多少歲,她都是不被接納的,低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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