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化不開的寒,偶有滴滴嗒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顧明政顫抖著手接住懷中的人,他鼻腔仿若被灌入了泥漿,唿吸不上來。


    “寶寶……”喃喃地,低頭貼近孟昭昭臉,確定她有唿吸才喘了一口氣。


    趙雲煙就站在門口,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做這些動作。


    “你故意讓她看見的。”他用的肯定句。


    趙雲煙搖了搖頭,“故意讓她看見,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嗬。”他仰頭發出一聲譏笑,脖子上的青筋隱約勒緊。


    再望向趙雲煙,臉上唯有眼珠子是紅的,“孟昭昭如果有一丁點危險,別怪我不遵守規則。”


    “我會殺了所有人,都去死。”


    他胸腔抖動著,酒店樓道的光影模糊了麵部,他像頭剛咬了屍體的狼,渾身是腐爛的味道。


    趙雲煙仍然神色平平,好似無法共情他的悲憤。


    “可是,你控製不住對她好,所以她麵臨的危險才越來越多。”


    聞聲,顧明政長長的眼睫唰下一片陰影,感受懷中人睡的不安穩,他什麽也沒說,疾步往迴去。


    小心翼翼將孟昭昭放到床上,給她換了衣服,又擦了身體,喂了藥,這才有機會坐在她身邊。


    他第一反應是再次伸手往她鼻息探了探,確定平穩,臉上才有一絲鬆懈。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寶寶真聰明,永遠改不了好奇心。”他低低開口,似欣慰,又帶著恐慌。


    閉上眼,似乎是對著孟昭昭,又像是安慰自己,悄聲道:


    “睡吧,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小時候你保護我,現在,政哥哥一定可以保護你。”


    *


    翌日。


    孟昭昭這一覺睡得相當沉,醒來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


    她大腦空白,好似一台用久了的電腦,開機過程漫長且枯燥。


    “我昨晚幹啥了?”


    她記得從李德桉那邊迴來,拿了趙雲煙的資料,準備給顧明政一個驚喜,結果下樓遇見淼淼,然後就沒了……


    “唉……”她癱在床上,身體呈大字型,罵罵咧咧抱怨,“這什麽破記性啊!”


    還沒到老年,她已經開始健忘了。


    連著歎了幾口氣,她突然一個跟頭從床上翻起來。


    像個活力四射的拉拉隊隊長,自我打氣:“孟昭昭,寧做惡毒女配,不做腦癱!”


    “從今天起,你要練習腦子,每天寫一篇日記,每周讀兩本……啊呸,一本書就行!”


    話音剛落,顧明政推門進來。


    孟昭昭轉身,眼睛咻地一亮!


    從床上來了個助跑,“丟”地一下掛在顧明政腰上。


    “政哥哥~~”她像隻貓那樣,用頭拱了拱顧明政下巴,總感覺他的懷抱特別有安全感。


    顧明政皺著眉將她放到床上,語氣不滿,“孟昭昭,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


    【真好,寶寶又恢複成活蹦亂跳的樣子了。】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心口不一。


    摟著他脖子,晃動著雙腿撒嬌道:“肯定是昨晚給你準備驚喜的時候太累了。”


    說到驚喜,顧明政耳尖泛起一抹粉紅。


    “少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記住你顧夫人的身份,端莊點。”


    【寶寶把照片發過來的時候就忍不住親了幾口,唉,不敢想像她當著我麵穿會有多失控。】


    原來如此!


    她就說狗男人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鬆開顧明政,換好衣服出門,新的一天,拍攝也要開始了。


    然,開始之前出了個大插曲。


    “嘿嗚——!”


    淼淼不知道如何跑出來,邊跑嘴裏邊發出奇怪的聲音。


    “哈嗚……”


    她沒穿鞋,逮著孟昭昭就往身後躲,死拽著她衣服,像隻受驚嚇的小狗,怎麽也不願意鬆開。


    醫生和保鏢用了各種辦法,軟硬都不管用。


    旁邊的顧明政臉都快黑成炭。


    【這個神經病哪裏來的,萬一傷到寶寶怎麽辦?】


    【煩死了,上次就該找機會殺了。】


    噔!孟昭昭背脊一涼!


    “哈,那個……她一個十五歲小姑娘,依賴我而已,又不會害我,就讓她跟著吧。”


    “不行。”顧明政冷冷開口,眼神像一尾毒蠍子。


    淼淼躲在背後的腦袋支出來一點,瞅見這樣的顧明政,她張開嘴,雙頰聳動。


    “哈嗚——!”


    似乎想咬顧明政一口。


    孟昭昭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小傻瓜還挺會撩架勒,一撩就是個大的。


    她反手將她腦袋按迴去,撒嬌道,“政哥哥~這麽多人看著,我很安全的啦,就讓她跟著吧~”


    顧明政站在原地,死死盯著她背後的人,半晌沒再開口。


    “你不開口我就當你同意了喲~”她臉上掛著俏皮的笑。


    這可是關鍵人物,莫名其妙的動作,莫名其妙跑來找她,各種線索都告訴她,這裏麵藏著一個秘密,她必須要弄清楚。


    顧明政沒吭聲,扭頭就走,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淼淼見人走了,探出腦袋,歡歡喜喜拉著孟昭昭轉圈圈。


    拍攝現場。


    其他嘉賓看見孟昭昭帶著一個神經病,心底的聲音別提有多精彩。


    首當其衝的就是楊雪兒,她裝得一臉為難,問道:“昭昭,你確定讓她跟著?”


    【孟昭昭這個賤人,誰他媽和神經病一起錄節目啊!】


    孟昭昭雙手環胸,笑眯眯問,“嗯,怎麽,怕她搶走你的風頭呀!”


    楊雪兒一噎,“哈,怎麽會,我隻是隨口問問,畢竟她是個……萬一傷人了怎麽辦?”


    她話沒說完,但現場的人都懂。


    沒有人願意和神經病呆在一起,即使人類號召消除歧視。


    各種目光下,孟昭昭伸手揉了揉淼淼的頭,像哄小狗那樣。


    輕飄飄落下一句,“傷人了就找醫生啊,問我幹嘛,我還能治病不成?”


    搞笑,她孟昭昭是那種在乎群體利益的人嗎?


    惡毒女配還講什麽道德情操啊!


    現場嘉賓沉默了,不爽,但沒人敢站出來反駁。


    直播間倒是叫囂陣陣。


    ——『她們居然想教孟昭昭做事,這不純粹傻逼麽!』


    ——『想罵孟昭昭幾句聖母,但是吧……誰家聖母囂張成這樣?』


    ——『都拍這麽久了,還看不出來?孟昭昭無法無天慣了,你越說她越來勁。』


    ——『話說,這個叫淼淼的女孩,為什麽隻依賴孟昭昭?』


    ——『鬼知道勒,我還猜她是不是裝的,畢竟抱住孟昭昭大腿,下半輩子就無憂無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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