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戶口的事情處理好後，薑酒帶薑綺又去了一個叫長靜區的街區。
這個時空的科技發展，要比另一個時空高一點，高樓大廈霓虹閃爍，自動無人駕駛的出租車私家車隨處可見，頭頂偶爾會有巡邏機飛過。
長靜區這邊的房子都很獨立，一個小院一個小院的臨立，整齊幹淨。
薑酒來到長靜區68號，這個最在街區最裏邊，比其他都要大一點的小院，輸入密碼，開了大門。
院裏有片草坪，草坪邊緣鋪著彩色的地磚，草坪上擺著一些花草。
三層灰白色小樓，從外邊看就夠精致漂亮，二樓三樓的陽台錯落而立。
“警報！有人入侵！”
幾人剛走進院子兩步，就有電子機械聲響起。
薑酒揚聲，“是我。”
“聲音識別成功，入侵警報解除。”
“這是媽媽留下的房產，一共三處，這是其中一處，大門和內門都是智能識別人臉聲音係統，之前不住在這，就開啟了陌生掃描防禦係統。”
“這裏的智能管家叫小靈。”薑酒跟薑綺介紹著，“待會我讓它錄入你的聲音人臉，以後你想住這裏就住這裏，不想住就住羅姨家也可以，還有另外兩處，我已經讓人寫到你名下了，改天我再帶你去看。”
反正她從小多數時間是在訓練營，其他時候，就都是住在羅秀婷家，這幾處房子和莊園她都沒住過。
薑綺瞥她，“全部都寫到我的名下，你自己呢？”
“我……”薑酒微怔，進入室內二樓從陽台往外延伸的露台上采光極好的玻璃花房裏，望著遠處笑道，“身為妹妹，你總不會讓姐姐露宿大街吧？”
薑綺頓了片刻，微抿了下嘴角道，“不管你我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我們都是被爸媽拋之不管的，他們是去拯救世界，所以我知道真相後，雖然曾經有一絲怨恨不解，但我不恨他們。
而你在這件事裏沒有任何的錯，是完全無辜者，我也絲毫不怪你，不怨你，你沒必要補償我，這些東西我會自己賺。”
“那是不一樣的。”薑酒笑了一聲。
“收著吧。”羅秀婷知道這事後也跟薑綺道，“不住的話，都可以住我那，反正家裏也就我和童童兩個人，人多熱鬧。”
薑綺垂眸，看著還捏在手中的戶口本，輕笑道，“好。”
她喜歡羅家。
“對了。”薑酒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問她，“你之前一直計算時空裂縫，去其他時空是要做什麽？”
薑綺微頓，趴在欄杆上歎笑了一聲，“不甘平凡？想找一切救孟晚星的辦法？探索世界和時空的秘密？”
似乎什麽都有，很複雜。
而更多的，是因為她曾驗過自己和宋易海的dna，她早就知道自己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03號時空裏整個世界，都沒有一點，關於她真實身份身世的線索。
“而且媽媽那個時候叫作江湄，我加入神鋒，我是血影老大，還是03號時空最頂尖的神級黑客，可我查不到絲毫江湄的身份資料。”
江湄的身世，來曆，全部都沒有。
照片，甚至連死了之後的墓地都沒有，宋易海隻說江湄是為了生她死了，其他的從來都隻字不提。
可薑綺查來查去，最終她發現，她的媽媽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宋易海嘴裏的一個名字，完全沒有任何痕跡。
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名字也是被編造出來的一個虛擬的存在。
薑綺猜測過，她留下的那份遺產裏會不會有，但法律的規定她又不能破，一直也沒有辦法強取出來。
後來知道時空異能後，她開始猜測，自己媽媽會不會……在這個時空毫無痕跡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那她自己不也不是？
她想找。
她想一探究竟，也想利用這個方式讓自己變得強大，她現在之所以這麽全能厲害，都是在其他時空學的東西，但也沒找到自己的身世。
直到，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薑酒出現。
直到，她掉入01號時空。
“沒有什麽明確目的，就是知道了更大的世外天以後，想到外麵看看。”薑綺輕聲道。
薑酒聽著沒有說話。
過了會。
她問薑綺，“你還想要見見溫北平嗎？”
薑綺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他被關進時空囚牢之後會怎樣？”
薑酒：“按照時空總管理局和時空聯盟定下的時空律法，但他勾結黑暗大帝試圖毀滅時空，以及已經影響03號時空秩序碎裂混亂這兩條，就已是死罪，時空聯盟會在三日後對他進行審判，正式執行死刑。”
薑綺又沉默了會，“時空律法裏的死刑是怎樣的？”
“異聯盟有刑法部，按照他的程度，會執行一級死刑，死在異能絞碎之下。”
這個時空也有槍，更不用說核武器。
可以讓人一槍斃命，也可以無痛死刑。
但那是普通人之間的。
時空聯盟對於異能界罪人的法律，向來狠。
尤其是對溫北平這種，因私人仇恨，要毀滅整個時空的黑暗異能者來說。
薑綺張了張嘴，“我還是宋綺的時候，他雖然是利用我，但也真的幫過我很多……”
薑酒側頭看她，“你想替他求情嗎？”
“沒有。”薑綺搖了搖頭，心情複雜，“我隻是有些不解，他如此能夠隱忍……”
“你記得盧進昌嗎？”薑酒目光悠遠，“地獄穀車賽那天，我殺了他，他是黑暗使徒，但後來我才發現，他與之簽訂靈魂黑暗契約的並不是黑暗大帝，而是溫北平。”
赫連圖溫或是無辜的，畢竟那個時候他才7歲，他是個幹幹淨淨的小孩。
可在他成為溫北平，策劃這一出數年的毀滅時空計劃時，他就已經是個罪人。
而最終的結果，也就隻有兩個。
一，他計劃成功，他取代黑暗大帝，成為整個宇宙時空的最高掌控者，用黑暗異能侵蝕整個時空。
二，他失敗，被時空聯盟禁衛軍逮捕，處以極刑。
而現在的結果，就是二。
“你想去看看他嗎？”薑酒問她，“去見他最後一麵，也算你們相識一場。”
薑綺側頭看她。
*
時空囚牢在時空夾縫中，利用異能切割出來的地方，算是第三空間，是用各種能量石支撐的一座監獄。
能被關押在這裏的，都是時空重刑犯。
溫北平被關在深處。
透明的光牢裏，他雙腿盤坐在地上，很安靜。
“溫北平。”薑酒開口喊他。
溫北平睜開眼，模樣俊美，依舊溫潤如玉。
他透過光壁看著外麵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視線落在旁邊穿黑色牛仔的女生身上，“宋綺，我以為你會恨我，此生都不可能再會見我。”
“我沒想見。”薑綺目光無波地看著他，“我現在不叫宋綺，叫作薑綺。”
她們的父親叫子書彧，但因子書家和薑家是宿敵，是異能血脈相駁的存在，子書家一直都不接受薑璿。
還想殺她。
但子書彧和薑璿兩人，最終用不可抑製的愛戰勝了一切阻礙。
子書彧離開子書家，跟薑璿私奔，兩人早就定好，以後的孩子都跟薑璿姓。
這是她真正的姓。
但無論姓子書還是薑，對現在的薑綺而言，都比［宋］那個姓要舒服。
她對［宋］這個姓沒有任何意見，但她以前的那個［宋］，是宋易海的［宋］。
如今知道自己身世後，再跟著宋易海的姓，她隻覺得很惡心。
溫北平看著她，輕笑，“薑綺。”
“你們聊吧，我帶謝灼出去看看。”薑酒跟她說了一聲，帶著謝灼往外走。
薑酒問謝灼，“你以前被關在哪一間？”
謝灼微挑眉，自己沿著路輕車熟路地往前走，來到一個獨立的區域，“在這。”
他原因特殊，是被單獨關在這裏的。
被關在時空囚牢，其實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因為這個地方，是在虛空的夾縫裏，沒有天，沒有地，沒有風和太陽星月，犯人被關在這裏終年如一日，看著四野一片茫茫白色。
沒人來的時候，靜得連聲音都沒有。
謝灼並沒被關多久，被那一任盟主做過調查，和身體檢查後就放了出去。
之前聽師父說那會，薑酒也真的以為，謝灼之所以當初隻被帶了監禁環而被自由地放迴自己時空，是因為他沒有犯下什麽罪惡。
如今她才明白，當初黑暗大帝機緣巧合下選擇謝灼作為一個載體，而時空盟也因此選中了謝灼做殺死黑暗大帝的載體，但又不能讓他知道真相，便用無罪的借口放了他。
薑酒穿過屏障走進去，看著這囚牢內部的一方小天地，清聲開口，“謝灼，你活了那麽久，如果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用謊言編織的世界裏，拚命地想要活著，卻發現自己最終依舊要死去，甚至自己能活這麽久都是為了最後一場死亡……”
“我是說如果……”她背對著謝灼，不敢看他，聲音極輕，“你會怎樣……”
謝灼走到她身邊，聲音溫柔，“我會感激。”
薑酒微怔，側頭看他。
謝灼垂眸看著她，伸手握住薑酒垂在身側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感激他們讓我活到現在，遇見了你。”
這是薑酒從未設想過的答案，她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喉發堵。
謝灼的手冰涼，她的手也同樣冰涼，兩種涼意相融，莫名醞釀出溫熱。
她聽見謝灼說，“不管未來的結果是什麽，我都很高興能夠遇見你，這是我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他像是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薑酒指尖蜷縮，嘴張了幾次都想把真相告訴他，可喉嚨堵得說不出話。
“你呢？”謝灼聲音溫柔地問她，“你後悔遇見我嗎？”
如果不認識他，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今天的情感，她今天殺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後悔認識嗎？
薑酒想說後悔，可嘴巴裏的唾液在發苦，氤氳整個口腔，讓她說不出話。
沉默了良久。
她沒說後悔，也沒有說不後悔。
隻輕聲說了一句，“很高興遇見你。”
應該是高興的吧。
她被既定的人生裏，唯一的一個意外。
“這就夠了。”謝灼看著她，眼裏蕩漾的春光璀璨如若星河，“有這一段時光就夠了。”
他語氣輕鬆帶笑，說得風輕雲淡，可薑酒卻感覺心髒那裏有些酸澀，像被人攥住，一時有些難以喘氣。
又靜了很久。
薑酒轉過身子，和謝灼麵對麵而站，清明的目光望進謝灼的眼睛裏。
對視良久。
她開口：“謝灼，雖然你偷盜了時空星石，但時空的危難並非因時空星石的丟失而引發的，無論如何，都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阿酒。”謝灼眉眼柔和，聲音低沉溫柔，如風一般掃過薑酒的心田，“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也不用對我覺得愧疚。”
他每次說這種話的時候，薑酒都總覺得他這話裏還有什麽其他言外之意。
可她又覺得是因為自己話裏有讓人聽不懂的言外之意，才覺得他的話裏也有言外之意，是自己想多了……
她深唿吸，把謝灼緊握住的自己手抽出來，轉身往這個囚牢的屏障外走。
到門外時她停下，背對著身後的謝灼，微頓，“我是不是沒說過喜歡你？”
“沒有。”謝灼道：“但你可以不說，也可以隨時說。”
“謝灼，你的生命被別人當作一場計劃，但我遇見你，我便也想你活得再久一點。”薑酒的聲音有些空靈，“後來我想了很久，或許也能夠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讓我在時空宇宙安危和愛的人兩個選擇裏，全部都要。”
“阿酒……”
“這裏很安全，你和阿綺就待在這裏，等一切結束後，會有人接你們出去。”
隨著她這番話落，她身後這個囚牢的門，被一層乳白色的光芒彌漫籠罩，囚牢的四方屏障全部豎起，在謝灼出來之前，把他關在裏邊。
“阿酒……”謝灼走到門口，抬手摁在虛空，屏障上泛起輕微的水波紋，麵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和其他情緒，隻隔著屏障，目光漆黑地看著薑酒，“所以，你今天之所以會帶我和薑綺來時空囚牢，就是為了把我們都關在這裏，然後一個人去孤軍奮戰，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對嗎？”
“謝灼，我和你不受控製的意外相遇，以及心動，是我這一生唯一超脫所有人控製之外的意外，還有薑綺，不管她是姐姐還是妹妹，她被拋棄在另外一個時空這麽多年都受了太多的苦……”
薑酒沒有迴頭，“謝灼，你可以死，但我覺得你不該這樣被利用至死……”
一個人活了一百多年，沒有變老，依舊年輕，可以說是長生，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可他這一百多年活得痛不欲生。
是被人設計利用，為了最終的獻祭。
他可以死。
病死，老死，被殺死。
不該這樣死。
她覺得不公平。
而薑綺，她被扔在另一個時空那麽多年，即使當初是為救她，她這些年也受了無數的苦，如今終於迴到了真正的家，就要跟她一起去送死。
她也覺得不公平。
如今她是時空盟主，拯救時空是她的責任，不是阿綺和謝灼的。
時空囚牢外。
邊懷和景丘一人一邊，靠在牆上。
薑酒出來後，兩人瞬時站直身子。
薑酒望著前方，“都準備好了嗎？”
邊懷：“命令已經傳達到各個時空，各時空的時空管理局和異能者都已經進入備戰狀態，時空禁衛軍各小隊隊長也都已經帶著隊員支援各個時空。”
薑酒深唿吸了一口空氣，又把這口空氣深深吐出去，眼睛裏所有情緒消溺，變得一片清冷堅定。
她脊背挺直，化身為帶兵出征的王，薄唇裏吐出冷冷的兩個字命令，“出發。”
“是！”邊懷率先出去，給早就已經候著的時空禁衛軍和各大異能家族族長傳達命令。
景丘看著她挺直卻單薄纖細的背影，眼底漆黑，“如果你對謝灼下不去手，可以讓宋綺替代你去做。”
宋綺的體內，如今有薑酒一半力量，她體內子書家和薑家的特殊血脈也重新被激活，她一樣可以做那把刀。
“而且……”景丘抿唇，“她本就是師父為以防萬一留下的另外一把備用的刀。”
“師兄。”薑酒微側頭，逆著光用餘光看他，“我們姐妹倆在你們的心裏，到底是人？還是……隻是一把可以拯救時空的刀？”
“我……”景丘被這個問題問得噎住，嘴張了又張，“你是我師妹，可是時空……”
“師兄，雖然從小到大我一直揍你，但那似乎多數也是你自己嘴欠，如今不管你是把我當作什麽，我還是很感謝你從小到大對我的陪伴，但是……”
薑酒話音一轉，氣息和聲音都冷得駭人，“你們計劃利用一個人的死而拯救時空，是打著正義的旗幟把犧牲做到最小，但謝灼和宋綺現在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我這宇宙裏失而複得的血緣親人，師父和你們都欠他們的……”
“師妹……”
“景丘。”
薑酒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迴頭，看著景丘，“我以為你喜歡薑綺。”
景丘麵色微變。
“但你配不上她。”
薑酒毫不留情。
“我和你十八年感情了吧，師兄妹，也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麽多年的感情，我以為對於剛才那個問題，你最起碼會迴一句我是你師妹，先是人……”
可他沒有。
有的時候，沒有迴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師兄，我從來都不懷疑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可你一直以來似乎也都不明白，為什麽我們都是師父的徒弟，你還是老大，嗯並不覺得以及不如我，但小盟主和盟主繼承人卻是我，你也曾為此怨恨嫉妒過我，以及不服師父的選擇。”
“我……”
“直到，你知道師父之所以放縱大家喊我小盟主，選我做繼承人，是因為我的血脈力量，我和謝灼兩人，一個是容器，一個是毀滅的刀，這一切都是為了最後戰黑暗大帝的時候，讓我理所當然地犧牲。
而若到時候我死了，時空盟主繼承人會是你，所以你心中怨恨才消散，甚至對我憐憫，在我欺負你的時候從不還手。”
“我……沒有……”
“你明知道這場戰爭，若我們所有人都去，最後最差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會死，死了，這個位置依舊是你的，現在說沒有，並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薑酒打斷他：“但你們所有人都沒想到，我和謝灼以及薑綺提前這段相遇，師父為了不讓他的計劃出現意外，他用自己的死來逼我繼續他的計劃，成為這個盟主，肩負拯救時空的計劃。”
“師兄，在你的眼裏心裏，我是刀也好，是人也好，你們都是為了守護時空，這是你們不可更改的責任，所以，即使我心中明白一切，我也不會怨怪你們，不會怨怪任何人。”
“從表麵去判斷一件事情的確過於片麵，但我現在就是一個片麵的人。”
“我現在跟你坦白，跟你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我不想薑綺和謝灼兩人任何人死，即使死，也不該死在這裏！”
謝灼先不說。
薑綺，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緣親人，受了那麽多苦，終於迴到家，和親人相認，就要為時空赴死……
那不是她們的責任。
這也不該是他們的命。
“我知道是我自私，但我活這一生，這是我唯一一次的任性和自我選擇，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我不想讓他們死……”
“拯救時空也不從來不是我的責任，是師父，是司徒嶽，是你們所有人看中我的血脈，強行附加在我身上的，他甚至用自己的死把我逼上這條路，從未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我不會獻祭薑綺和謝灼他們兩個任何人，也不會拋棄時空，他們沒有能力從這走出來，若有人違背我的命令偷偷把他們放出來，我便殺了誰！”
“薑酒！”
景丘的神情，終於整個陰沉下去，他沉喝，“明明殺謝灼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事，你非要犧牲那麽多人嗎？”
“犧牲那麽多人……”
“嗬嗬……”
薑酒喉嚨裏溢出一聲冷的滲人的笑來，譏諷地看著景丘。
“怎麽，沒謝灼以前，就沒有人為保護時空而犧牲了嗎？有謝灼以後，不還是有兩個時空被毀滅了，死的人沒有兩百億也有一百億了吧？”
“整個薑家為了拯救時空犧牲的隻剩我媽媽一人，我爸媽如今在戰場上生死未卜，他們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你們控製安排了一生……”
“你景家呢？哦，當年好像還是薑家庇佑著的吧？”
“怎麽，謝灼死了，就不用有人犧牲了？這一百年裏，犧牲的人也是我逼的？你景家如今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異能家族，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是，把謝灼當容器，讓我殺了他，的確是最小的犧牲，那我們就活該被你們利用嗎？”
“景丘，誰都沒有資格在這裏質問我，責怪我說我非要讓那麽多人犧牲，尤其是你！”
“你也別在這裏以師兄或者什麽身份用整個時空安危來道德綁架我，也不用去背著我偷偷把薑綺和謝灼放出來，然後來對我說什麽為了整個時空的安危你死不足惜。”
被拆穿心思想法的景丘麵色難看，唇角緊抿，“你就真的如此喜歡他，喜歡到能拿整個時空來賭？”
“我沒有賭，反正也就隻有這一戰，輸就輸，死就死，最起碼我在活著的時候自己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選擇。”
薑酒淡淡道，“若他們安穩地待在這裏，那我便以時空盟主的身份去到那個戰場上，一直全力戰到勝利或者死亡，若他們被包括你在內的任何人私自放出來，不管打著什麽名義，不管找什麽借口，你也不用，用為了時空你死不足惜這話來說，我們可以整個時空一起同歸於盡。”
景丘深唿吸，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看你是瘋了！”
“不是你們逼的嗎？這是你們想看到的，你們都應該高興才對。吧？”薑酒淡笑，“你們逼我承擔這份責任，走上這條路，我也願意用我自己的命肩負起這份責任，那麽身為時空盟主，我選擇兩個人的安全，不過分吧？”
“師妹……”
“師兄，從小到大，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了解的，你不信的話，也大可以賭一下試試。”
薑酒落下這最後一段話，抬腳離開。
邊懷已經把她剛才下的命令安排出去，在外邊等她。
等她出來後，沉聲說，“時空聯校那邊也已經全部就緒，你要去說幾句嗎？”
薑酒頓了頓，“走吧。”
*
時空囚牢裏。
薑綺用力拍著屏障，用異能砸著屏障，可能量隻把屏障激起一絲淺淡的水波紋，然後被吞噬掉。
“你不用白費力氣。”後邊依舊盤坐著的溫北平開口，“時空囚牢關押的都是時空超級罪犯，隔絕一切異能攻擊，你打出的異能不但不會讓屏障打開，反而會讓它越來越結實。”
薑綺緊握的拳頭重重砸在屏障上，麵色陰沉，“所以她主動提起你，問我想不想來看你，然後把我帶來這裏，就是為了把我關在這裏！”
溫北平：“是。”
薑綺扭頭看著他，“你也知道一切！”
溫北平抬頭看著她，神情無比的平靜，“在帶你來之前，她來見過我。”
薑酒來見過他，跟他聊了一些事情。
“她說有些話太矯情，她當麵跟你說不出口，請我轉述。”溫北平語氣平緩，“她說，她前十八年沒有親人，以為羅姨和師父等人就是親人，雖然如今她發現了自己被操控的一生，有些不甘，卻依舊覺得自己比你幸運……”
“她說，和你麵對麵相認的那一刻，她發現血緣的親切是一切都不可超越的。
她說，如果在外麵，你肯定要陪她一起去時空戰場，去進行這場終死之戰。
她說，她好不容易遇到你，找到了真相和親人，不管是姐姐還是妹妹，她都不想再一次地失去你這個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不想讓你剛迴到家，就要一起去戰場赴死，這不是你的責任，而是她的，所以這場戰鬥，就由她這個時空盟主去。
她說，除非她們對抗黑暗大帝失敗，整個時空都遭遇毀滅，否則這個時空囚牢便是這宇宙裏最安全的地方。
她說，對不起，讓你剛得到親人就又失去，她請你原諒她。”
溫北平說完後，攤開手掌心，“這是她留給你的。”
他的手心裏，放著的是一條銀色手鏈。
“她說，這是子書彧也就是你們爸爸送給你們媽媽薑璿的，現在她留給你。”
薑綺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來，從他手心裏拿起手鏈，看著上邊刻著的媽媽專屬的名字。
薑綺握著這條手鏈，拳頭逐漸地收攏，低垂的頭顱上，眼睛一片漆黑。
薑酒把爸媽的所有房產都過戶給她的時候，她當時還以為是薑酒覺得對自己愧疚，覺得虧欠自己的，所以想把一切給她用來彌補……
可此時，她才恍悟，當時的薑酒是在交代後事……
薑酒把一切都給了她，然後故意提起溫北平，刻意引導，以此為借口帶她來看溫北平，為的就是不讓她有任何懷疑的，跟她來到這裏，然後被關在這兒……
“蠢貨！”薑綺一聲低罵，卻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眼裏不由自主溢出的眼淚流下來，垂在身側緊握的手，似乎被拳頭裏的項鏈給咯破了，鮮紅的血順著手指縫隙溢出來。
一滴、兩滴、三滴……
砸在地上。
良久。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全部忍下去，冷聲問溫北平，“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溫北平抬起雙手，盤著的兩條腿也抻開，讓她看自己手腕腳腕間的黑環，“這是時空兵器管理局的抑製監視器，它們抑製住了我所有力量，我若能出去，薑酒也不會把我關在這。”
“你有辦法。”薑綺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你不逃，除了你被抑製住了力量之外，你還知道自己做錯了，自己這些年的仇恨像是一個笑話，你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後，清楚知道了自己有罪，你不想逃，但你有辦法。”
她無比篤定。
*
另一邊。
景丘站在屏障外，看著屏障裏的謝灼，目露譏諷，“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
謝灼抬眼看他，“我高興什麽？”
“是你偷時空星石在先，身上又有黑暗能量，若不是可以借助你的身體徹底殺死黑暗大帝，你早就死了！”
景丘目光陰冷，“可現你能活下來，活這麽久，都是那一任盟主對你的恩賜。”
“如果一場漫長的死亡，一顆棋子，和被當作死亡容器也算恩賜的話，給你你要嗎？”謝灼語氣淡淡打斷他的話。
景丘咬牙，“他們讓你多活了一百多年！”
“他們是為了讓我最後死得更慘。”謝灼清冷的眸看著他，唇角扯了絲譏諷，“你知道阿酒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景丘麵色微變，沉聲道，“我們是師兄妹關係！”
“是嗎？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阿酒，卻又知道她的宿命，覺得她最終會犧牲，所以從來沒有表達心思嗎？”
“你……”
“景丘，你說著你們是師兄妹，你們是青梅牛馬，可你很早就知道這一切，直到她被司徒嶽安排的最終宿命，你卻從未告訴她分毫，整天做著一個被她欺負的頭腦大條的人設，你這個師兄做得真的很廉價。”
“你懂個什麽！”在薑酒麵前景丘還能忍，可在這個男人譏諷的話語拆穿下，景丘一拳砸出想砸到他臉上，卻隻能砸到隔絕兩人的屏障上。
他滿目怒火，咬牙道，“整個時空的安危在那裏，這一點喜歡算什麽！”
“所以呢？”看著他終於撕下麵具破防的樣子，謝灼表情始終平靜，“你句句說著時空安危，為了時空安全，卻在那裏拿時空安危來綁架她，看著她被迫成為時空盟主去往戰場送死，自己來這裏嘲笑我嗎？”
“怎麽？”謝二挑眉，“嘲笑我是能讓你得到快感，還是能拯救時空？又或者說。你想在這裏坐享其成？等阿酒死在戰場，拿薑綺來替代她繼續喜歡？”
“你閉嘴！”景丘有些咬牙切齒。
“你喜歡的是你師妹薑酒，卻因為知道所有一切，知道她最後的宿命九死一生，你卻從不曾告訴她提醒她，甚至對此在背後促成，引導她，拿時空安危這件事情綁架她，卻不去和她並肩作戰。
而這一切，在你見到宋綺以後更加的理直氣壯，因為你的心裏你喜歡的人有了替代品，所以你才會跟著宋綺，態度對她百般的好，甚至背後慣著她去亂穿時空的任性，直到有一天，她變成了薑綺……”
“你給我閉嘴！”景丘像是被揭開了內心最陰暗的一麵，雙手捶在屏障上，怒火咆哮，神情有些猙獰，“你在這裏單方麵說得頭頭是道，你以為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東西？”
“你不是也早知道一切，卻當作不知道，也沒告訴她，甚至知道她帶你來時空囚牢，是想把你關在這裏不想你死，你還是跟了進來故意被關！”
“什麽喜歡什麽愛！你花費那麽長時間在她身邊，不也是因為心知肚明自己被當作容器會被她殺死，不要臉地勾引她，利用她，讓她對你動心，喜歡你，然後不舍得你死，甚至讓全宇宙時空給你陪葬！”
景丘最後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一，我的確知道，但那是你們那位師父，上一任盟主司徒嶽在發現阿酒和我走的近，甚至動了感情時，才來告訴我真相，是為了讓我因此和阿舅反目成仇，斷掉這段感情。
在我知道之後，卻並沒有去質問阿酒，甚至對她有任何遠離反目的情況後，司徒嶽才做出強行把盟主之位傳給阿酒，然後自己去時空戰場赴死，以此來脅迫綁架阿酒的良心。”
“二，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要臉地勾引她，想讓她喜歡我，但我再不要臉，這顆心對她的喜歡，也比你要幹淨純粹得多。”
“三，我的確也早就猜到她帶我來這裏是為把我關在這，我也順從了她的選擇，但你還是太不了解你師妹。
她的性格做不出讓全宇宙給我陪葬的事，若真讓她在全宇宙和我之間選擇一個，她一定會選擇宇宙時空，而我也會支持她選擇時空。
但前提是，那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自我選擇，而非一生都被別人操控，被惡心地逼迫著走上這一條路。”
“所有人的命和整個宇宙時空的安危相比都不值一提，但在在乎他們的人眼裏和心裏，每個人都比時空宇宙更重要，阿酒不想我和薑綺一起跟她赴死，也下不去手親自殺我，說明她真的很在乎我，若說這個，我也的確真的很高興。”
“隻是，可惜了……”謝灼冷冷的目光看著外麵因破防，而神情難看的景丘，一字一句，“你也不了解我。”
他走到屏障前，抬手，五指抻平貼在屏障上，手心絲絲流光閃爍輸入屏障內。
“滴——滴——滴——”
腕間的監控環開始閃爍報警。
謝灼無視它，繼續往屏障上輸送能量。
過了有兩分鍾，他嘴角溢出一口血，像是脫力般輕喘著氣，臉色變得蒼白，可他所在的這個囚牢，出入口處的屏障卻緩緩消失。
“你……”景丘看著這一幕，瞳孔驟縮，“你用的是黑暗異能……不對……你這是什麽力量！”
謝灼身上的抑製環，全部都得好好的，他根本用不了體內任何異能。
而且這可是時空囚牢，他怎麽可能……
“你以為，你那個老謀深算的奸詐師父，在察覺阿酒對我動心以後沒有算到這一步嗎？”謝灼緩了緩氣後，用手背隨意擦掉嘴角吐出的血，不緊不慢地抬腳走出來。
景丘眼睛死死看著他，“是師父……”
是司徒嶽。
在他強行把時空盟主之位傳給薑酒之後，先去03號時空找了他一趟。
司徒嶽跟他說了這一百多年的計劃，說了他最終會成為黑暗大帝的容器，然後由薑酒親手殺死……
“其實你也沒說錯，我能活這麽多年本就是意外撿來的，可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也伴隨了我這一百多年，但在遇見薑酒那一刻，無論是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又或者被她魅力折服，我都覺得能夠遇見她，這一百多年的痛苦似乎也沒什麽了……”
畢竟，想要得到些什麽，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有時候他就想，自己那一百多年的痛苦折磨，是不是就是遇見薑酒的代價。
如果是，那他對這一百年的痛苦就沒任何怨言了。
“你誰也不了解，你師父以前跟我說，其實你才是最像，最適合繼承時空盟主的人，現在我明白了他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跟你師父一樣，都隻會循著老舊的盟主觀念，嘴上永遠念著時空宇宙安危為第一，不能讓百年前的計劃功虧一簣，卻從不肯在這百年裏尋找其他解決的方法。”
“你師父還比你還強點，最起碼他真的以身守護時空，踏進黑暗時空和黑暗大帝交鋒，死在了那裏，而你隻會躲在阿酒身後，各種仁義道德地譴責她，質問她，逼迫她，讓她殺了我，讓她帶領著人去衝鋒陷陣。”
“其實阿酒並不想做什麽時空盟主，司徒嶽之所以選中她而不是你，是因為她除了比你這個師兄強大很多之外，還有……隻有她成為時空盟主，被迫接受這份責任，她才會不脫離司徒嶽的一切計劃和控製……”
“景丘，你太自作聰明和自以為是了，以及……”
“你不配喜歡阿酒，甚至不配做她的師兄，也不配做什麽時空盟主。”
謝灼聲音始終平緩，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波動，他不再管景丘的表情和反應，離開了時空囚牢。
景丘看著他從時空囚牢裏出來離開的背影，雙拳緊握，眼底陰冷駭人。
*
時空聯校，位於時空裏一個特殊夾層。
各個時空都有一所比較不為人知的特殊學校，薑酒前不久也才知道，03號時空的特殊學校就是天境學院，她之前一直以為天境學院是在那個學校之外的第二個學校。
他們會在自己時空裏尋找錄取特殊天才，進入學院後，再經過層層甄選，一部分人會參加時空聯校的考試，前提是，年齡必須在18周歲以上。
時空聯校裏，如今學生共有五百多名，年紀平均在25歲，來自各個時空。
而時空聯校，是時空戰場和時空的一道防線，這裏的學生才是真正被培養出來，為了參加維護時空戰場的。
薑酒以前一直想來這裏，然後從這去時空戰場參加戰鬥，尋找爸爸媽媽。
時空聯校那個必須18周歲的規定，讓她一直到今年，才拿到學校保送，也得等到滿十八周歲的時候才能去。
她的生日是11月初1。
薑綺的生日在十月。
最初，薑酒從未想過自己和她有關係的其中一點，就是這個不一樣的生日。
後來，司徒嶽告訴她一切的真相之後，她問了一句，司徒嶽說她的生日是假的，宋綺的生日也是假的。
她們兩人共同的生日，在10月23。
被分開在兩個時空後也都改寫了，一個往前推了幾天，一個往後推了幾天。
今天重辦戶口的時候，已經更正了。
一直想來的時空聯校，因年齡不夠沒能來，本以為還要等兩個多月後。
薑酒也沒想到，自己提前來到時空聯校，會是這樣一個局麵情況。
這個空間裏，隻有這一所不大不小的學校，宿舍，娛樂室都在一個地方，而這裏沒有網絡，也不能和外界連通，隻能收寄特殊的異能信件。
薑酒站在上方，看著下邊的校長、老師和一眾學生，輕吐一口濁氣，“如今的情況，大家應該也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我會竭盡全力守護時空，我希望大家都能活著迴來。”
她走下台，對時空聯校的校長曾沂說，“要竭盡全力地保護他們，沒有戰鬥能力的就不要往前送了。”
曾沂沉聲道：“是。”
薑酒又看了一眼下方一群學生，轉身離開。
時空戰場，就在時空聯校以外的虛空，這個空間裏連接著黑暗時空。
這是很久以前，發現黑暗能量和黑暗大帝的滋生後，為了維護時空秩序，當時的時空盟主就在黑暗時空外開辟出了一片時空戰場，用來抵禦從黑暗時空裏出來的黑暗怪物。
通往時空戰場的入口已經打開，薑酒看著前方漩渦一樣的漆黑黑洞，手心異能匯聚，凝聚出一把異能劍。
她緊緊握住劍柄，盯著那漆黑的旋渦，深唿吸，“這一進去就是生死戰場，都準備好了嗎？”
邊懷手裏握著一根極長的棍一樣的能量武器，沉聲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跟在後方的時空禁衛軍和時空聯校的學生們，聲音齊刷刷地響到震天。
薑酒：“為守護時空而戰！”
邊懷：“為守護時空而戰！”
眾人：“為守護時空而戰！”
去往時空戰場的人，沒幾個迴來的。
而如今這一場，是全時空的戰爭。
是最後一場戰爭。
要麽黑暗大帝死，時空就此從安寧。
要麽黑暗大帝贏，全時空包括他們都被黑暗吞噬覆滅。
這一去，生死未卜。
所有人都知道。
但沒有一個人退縮。
邊懷看著薑酒的背影，接著高聲大喝，“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
齊刷刷的聲音震耳欲聾，響徹虛空。
她現在是時空盟主，肩負整個時空的安危，所有人的性命都係在她身上。
薑酒側頭看了眼身後排列整齊的無數人，又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一步一步往前，堅定地踏進那黑洞裏。
這個時空的科技發展，要比另一個時空高一點，高樓大廈霓虹閃爍，自動無人駕駛的出租車私家車隨處可見，頭頂偶爾會有巡邏機飛過。
長靜區這邊的房子都很獨立，一個小院一個小院的臨立，整齊幹淨。
薑酒來到長靜區68號，這個最在街區最裏邊，比其他都要大一點的小院，輸入密碼，開了大門。
院裏有片草坪，草坪邊緣鋪著彩色的地磚，草坪上擺著一些花草。
三層灰白色小樓，從外邊看就夠精致漂亮，二樓三樓的陽台錯落而立。
“警報！有人入侵！”
幾人剛走進院子兩步，就有電子機械聲響起。
薑酒揚聲，“是我。”
“聲音識別成功，入侵警報解除。”
“這是媽媽留下的房產，一共三處，這是其中一處，大門和內門都是智能識別人臉聲音係統，之前不住在這，就開啟了陌生掃描防禦係統。”
“這裏的智能管家叫小靈。”薑酒跟薑綺介紹著，“待會我讓它錄入你的聲音人臉，以後你想住這裏就住這裏，不想住就住羅姨家也可以，還有另外兩處，我已經讓人寫到你名下了，改天我再帶你去看。”
反正她從小多數時間是在訓練營，其他時候，就都是住在羅秀婷家，這幾處房子和莊園她都沒住過。
薑綺瞥她，“全部都寫到我的名下，你自己呢？”
“我……”薑酒微怔，進入室內二樓從陽台往外延伸的露台上采光極好的玻璃花房裏，望著遠處笑道，“身為妹妹，你總不會讓姐姐露宿大街吧？”
薑綺頓了片刻，微抿了下嘴角道，“不管你我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我們都是被爸媽拋之不管的，他們是去拯救世界，所以我知道真相後，雖然曾經有一絲怨恨不解，但我不恨他們。
而你在這件事裏沒有任何的錯，是完全無辜者，我也絲毫不怪你，不怨你，你沒必要補償我，這些東西我會自己賺。”
“那是不一樣的。”薑酒笑了一聲。
“收著吧。”羅秀婷知道這事後也跟薑綺道，“不住的話，都可以住我那，反正家裏也就我和童童兩個人，人多熱鬧。”
薑綺垂眸，看著還捏在手中的戶口本，輕笑道，“好。”
她喜歡羅家。
“對了。”薑酒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問她，“你之前一直計算時空裂縫，去其他時空是要做什麽？”
薑綺微頓，趴在欄杆上歎笑了一聲，“不甘平凡？想找一切救孟晚星的辦法？探索世界和時空的秘密？”
似乎什麽都有，很複雜。
而更多的，是因為她曾驗過自己和宋易海的dna，她早就知道自己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03號時空裏整個世界，都沒有一點，關於她真實身份身世的線索。
“而且媽媽那個時候叫作江湄，我加入神鋒，我是血影老大，還是03號時空最頂尖的神級黑客，可我查不到絲毫江湄的身份資料。”
江湄的身世，來曆，全部都沒有。
照片，甚至連死了之後的墓地都沒有，宋易海隻說江湄是為了生她死了，其他的從來都隻字不提。
可薑綺查來查去，最終她發現，她的媽媽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宋易海嘴裏的一個名字，完全沒有任何痕跡。
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名字也是被編造出來的一個虛擬的存在。
薑綺猜測過，她留下的那份遺產裏會不會有，但法律的規定她又不能破，一直也沒有辦法強取出來。
後來知道時空異能後，她開始猜測，自己媽媽會不會……在這個時空毫無痕跡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那她自己不也不是？
她想找。
她想一探究竟，也想利用這個方式讓自己變得強大，她現在之所以這麽全能厲害，都是在其他時空學的東西，但也沒找到自己的身世。
直到，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薑酒出現。
直到，她掉入01號時空。
“沒有什麽明確目的，就是知道了更大的世外天以後，想到外麵看看。”薑綺輕聲道。
薑酒聽著沒有說話。
過了會。
她問薑綺，“你還想要見見溫北平嗎？”
薑綺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他被關進時空囚牢之後會怎樣？”
薑酒：“按照時空總管理局和時空聯盟定下的時空律法，但他勾結黑暗大帝試圖毀滅時空，以及已經影響03號時空秩序碎裂混亂這兩條，就已是死罪，時空聯盟會在三日後對他進行審判，正式執行死刑。”
薑綺又沉默了會，“時空律法裏的死刑是怎樣的？”
“異聯盟有刑法部，按照他的程度，會執行一級死刑，死在異能絞碎之下。”
這個時空也有槍，更不用說核武器。
可以讓人一槍斃命，也可以無痛死刑。
但那是普通人之間的。
時空聯盟對於異能界罪人的法律，向來狠。
尤其是對溫北平這種，因私人仇恨，要毀滅整個時空的黑暗異能者來說。
薑綺張了張嘴，“我還是宋綺的時候，他雖然是利用我，但也真的幫過我很多……”
薑酒側頭看她，“你想替他求情嗎？”
“沒有。”薑綺搖了搖頭，心情複雜，“我隻是有些不解，他如此能夠隱忍……”
“你記得盧進昌嗎？”薑酒目光悠遠，“地獄穀車賽那天，我殺了他，他是黑暗使徒，但後來我才發現，他與之簽訂靈魂黑暗契約的並不是黑暗大帝，而是溫北平。”
赫連圖溫或是無辜的，畢竟那個時候他才7歲，他是個幹幹淨淨的小孩。
可在他成為溫北平，策劃這一出數年的毀滅時空計劃時，他就已經是個罪人。
而最終的結果，也就隻有兩個。
一，他計劃成功，他取代黑暗大帝，成為整個宇宙時空的最高掌控者，用黑暗異能侵蝕整個時空。
二，他失敗，被時空聯盟禁衛軍逮捕，處以極刑。
而現在的結果，就是二。
“你想去看看他嗎？”薑酒問她，“去見他最後一麵，也算你們相識一場。”
薑綺側頭看她。
*
時空囚牢在時空夾縫中，利用異能切割出來的地方，算是第三空間，是用各種能量石支撐的一座監獄。
能被關押在這裏的，都是時空重刑犯。
溫北平被關在深處。
透明的光牢裏，他雙腿盤坐在地上，很安靜。
“溫北平。”薑酒開口喊他。
溫北平睜開眼，模樣俊美，依舊溫潤如玉。
他透過光壁看著外麵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視線落在旁邊穿黑色牛仔的女生身上，“宋綺，我以為你會恨我，此生都不可能再會見我。”
“我沒想見。”薑綺目光無波地看著他，“我現在不叫宋綺，叫作薑綺。”
她們的父親叫子書彧，但因子書家和薑家是宿敵，是異能血脈相駁的存在，子書家一直都不接受薑璿。
還想殺她。
但子書彧和薑璿兩人，最終用不可抑製的愛戰勝了一切阻礙。
子書彧離開子書家，跟薑璿私奔，兩人早就定好，以後的孩子都跟薑璿姓。
這是她真正的姓。
但無論姓子書還是薑，對現在的薑綺而言，都比［宋］那個姓要舒服。
她對［宋］這個姓沒有任何意見，但她以前的那個［宋］，是宋易海的［宋］。
如今知道自己身世後，再跟著宋易海的姓，她隻覺得很惡心。
溫北平看著她，輕笑，“薑綺。”
“你們聊吧，我帶謝灼出去看看。”薑酒跟她說了一聲，帶著謝灼往外走。
薑酒問謝灼，“你以前被關在哪一間？”
謝灼微挑眉，自己沿著路輕車熟路地往前走，來到一個獨立的區域，“在這。”
他原因特殊，是被單獨關在這裏的。
被關在時空囚牢，其實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因為這個地方，是在虛空的夾縫裏，沒有天，沒有地，沒有風和太陽星月，犯人被關在這裏終年如一日，看著四野一片茫茫白色。
沒人來的時候，靜得連聲音都沒有。
謝灼並沒被關多久，被那一任盟主做過調查，和身體檢查後就放了出去。
之前聽師父說那會，薑酒也真的以為，謝灼之所以當初隻被帶了監禁環而被自由地放迴自己時空，是因為他沒有犯下什麽罪惡。
如今她才明白，當初黑暗大帝機緣巧合下選擇謝灼作為一個載體，而時空盟也因此選中了謝灼做殺死黑暗大帝的載體，但又不能讓他知道真相，便用無罪的借口放了他。
薑酒穿過屏障走進去，看著這囚牢內部的一方小天地，清聲開口，“謝灼，你活了那麽久，如果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用謊言編織的世界裏，拚命地想要活著，卻發現自己最終依舊要死去，甚至自己能活這麽久都是為了最後一場死亡……”
“我是說如果……”她背對著謝灼，不敢看他，聲音極輕，“你會怎樣……”
謝灼走到她身邊，聲音溫柔，“我會感激。”
薑酒微怔，側頭看他。
謝灼垂眸看著她，伸手握住薑酒垂在身側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感激他們讓我活到現在，遇見了你。”
這是薑酒從未設想過的答案，她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喉發堵。
謝灼的手冰涼，她的手也同樣冰涼，兩種涼意相融，莫名醞釀出溫熱。
她聽見謝灼說，“不管未來的結果是什麽，我都很高興能夠遇見你，這是我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他像是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薑酒指尖蜷縮，嘴張了幾次都想把真相告訴他，可喉嚨堵得說不出話。
“你呢？”謝灼聲音溫柔地問她，“你後悔遇見我嗎？”
如果不認識他，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今天的情感，她今天殺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後悔認識嗎？
薑酒想說後悔，可嘴巴裏的唾液在發苦，氤氳整個口腔，讓她說不出話。
沉默了良久。
她沒說後悔，也沒有說不後悔。
隻輕聲說了一句，“很高興遇見你。”
應該是高興的吧。
她被既定的人生裏，唯一的一個意外。
“這就夠了。”謝灼看著她，眼裏蕩漾的春光璀璨如若星河，“有這一段時光就夠了。”
他語氣輕鬆帶笑，說得風輕雲淡，可薑酒卻感覺心髒那裏有些酸澀，像被人攥住，一時有些難以喘氣。
又靜了很久。
薑酒轉過身子，和謝灼麵對麵而站，清明的目光望進謝灼的眼睛裏。
對視良久。
她開口：“謝灼，雖然你偷盜了時空星石，但時空的危難並非因時空星石的丟失而引發的，無論如何，都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阿酒。”謝灼眉眼柔和，聲音低沉溫柔，如風一般掃過薑酒的心田，“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也不用對我覺得愧疚。”
他每次說這種話的時候，薑酒都總覺得他這話裏還有什麽其他言外之意。
可她又覺得是因為自己話裏有讓人聽不懂的言外之意，才覺得他的話裏也有言外之意，是自己想多了……
她深唿吸，把謝灼緊握住的自己手抽出來，轉身往這個囚牢的屏障外走。
到門外時她停下，背對著身後的謝灼，微頓，“我是不是沒說過喜歡你？”
“沒有。”謝灼道：“但你可以不說，也可以隨時說。”
“謝灼，你的生命被別人當作一場計劃，但我遇見你，我便也想你活得再久一點。”薑酒的聲音有些空靈，“後來我想了很久，或許也能夠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讓我在時空宇宙安危和愛的人兩個選擇裏，全部都要。”
“阿酒……”
“這裏很安全，你和阿綺就待在這裏，等一切結束後，會有人接你們出去。”
隨著她這番話落，她身後這個囚牢的門，被一層乳白色的光芒彌漫籠罩，囚牢的四方屏障全部豎起，在謝灼出來之前，把他關在裏邊。
“阿酒……”謝灼走到門口，抬手摁在虛空，屏障上泛起輕微的水波紋，麵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和其他情緒，隻隔著屏障，目光漆黑地看著薑酒，“所以，你今天之所以會帶我和薑綺來時空囚牢，就是為了把我們都關在這裏，然後一個人去孤軍奮戰，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對嗎？”
“謝灼，我和你不受控製的意外相遇，以及心動，是我這一生唯一超脫所有人控製之外的意外，還有薑綺，不管她是姐姐還是妹妹，她被拋棄在另外一個時空這麽多年都受了太多的苦……”
薑酒沒有迴頭，“謝灼，你可以死，但我覺得你不該這樣被利用至死……”
一個人活了一百多年，沒有變老，依舊年輕，可以說是長生，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可他這一百多年活得痛不欲生。
是被人設計利用，為了最終的獻祭。
他可以死。
病死，老死，被殺死。
不該這樣死。
她覺得不公平。
而薑綺，她被扔在另一個時空那麽多年，即使當初是為救她，她這些年也受了無數的苦，如今終於迴到了真正的家，就要跟她一起去送死。
她也覺得不公平。
如今她是時空盟主，拯救時空是她的責任，不是阿綺和謝灼的。
時空囚牢外。
邊懷和景丘一人一邊，靠在牆上。
薑酒出來後，兩人瞬時站直身子。
薑酒望著前方，“都準備好了嗎？”
邊懷：“命令已經傳達到各個時空，各時空的時空管理局和異能者都已經進入備戰狀態，時空禁衛軍各小隊隊長也都已經帶著隊員支援各個時空。”
薑酒深唿吸了一口空氣，又把這口空氣深深吐出去，眼睛裏所有情緒消溺，變得一片清冷堅定。
她脊背挺直，化身為帶兵出征的王，薄唇裏吐出冷冷的兩個字命令，“出發。”
“是！”邊懷率先出去，給早就已經候著的時空禁衛軍和各大異能家族族長傳達命令。
景丘看著她挺直卻單薄纖細的背影，眼底漆黑，“如果你對謝灼下不去手，可以讓宋綺替代你去做。”
宋綺的體內，如今有薑酒一半力量，她體內子書家和薑家的特殊血脈也重新被激活，她一樣可以做那把刀。
“而且……”景丘抿唇，“她本就是師父為以防萬一留下的另外一把備用的刀。”
“師兄。”薑酒微側頭，逆著光用餘光看他，“我們姐妹倆在你們的心裏，到底是人？還是……隻是一把可以拯救時空的刀？”
“我……”景丘被這個問題問得噎住，嘴張了又張，“你是我師妹，可是時空……”
“師兄，雖然從小到大我一直揍你，但那似乎多數也是你自己嘴欠，如今不管你是把我當作什麽，我還是很感謝你從小到大對我的陪伴，但是……”
薑酒話音一轉，氣息和聲音都冷得駭人，“你們計劃利用一個人的死而拯救時空，是打著正義的旗幟把犧牲做到最小，但謝灼和宋綺現在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我這宇宙裏失而複得的血緣親人，師父和你們都欠他們的……”
“師妹……”
“景丘。”
薑酒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迴頭，看著景丘，“我以為你喜歡薑綺。”
景丘麵色微變。
“但你配不上她。”
薑酒毫不留情。
“我和你十八年感情了吧，師兄妹，也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麽多年的感情，我以為對於剛才那個問題，你最起碼會迴一句我是你師妹，先是人……”
可他沒有。
有的時候，沒有迴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師兄，我從來都不懷疑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可你一直以來似乎也都不明白，為什麽我們都是師父的徒弟，你還是老大，嗯並不覺得以及不如我，但小盟主和盟主繼承人卻是我，你也曾為此怨恨嫉妒過我，以及不服師父的選擇。”
“我……”
“直到，你知道師父之所以放縱大家喊我小盟主，選我做繼承人，是因為我的血脈力量，我和謝灼兩人，一個是容器，一個是毀滅的刀，這一切都是為了最後戰黑暗大帝的時候，讓我理所當然地犧牲。
而若到時候我死了，時空盟主繼承人會是你，所以你心中怨恨才消散，甚至對我憐憫，在我欺負你的時候從不還手。”
“我……沒有……”
“你明知道這場戰爭，若我們所有人都去，最後最差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會死，死了，這個位置依舊是你的，現在說沒有，並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薑酒打斷他：“但你們所有人都沒想到，我和謝灼以及薑綺提前這段相遇，師父為了不讓他的計劃出現意外，他用自己的死來逼我繼續他的計劃，成為這個盟主，肩負拯救時空的計劃。”
“師兄，在你的眼裏心裏，我是刀也好，是人也好，你們都是為了守護時空，這是你們不可更改的責任，所以，即使我心中明白一切，我也不會怨怪你們，不會怨怪任何人。”
“從表麵去判斷一件事情的確過於片麵，但我現在就是一個片麵的人。”
“我現在跟你坦白，跟你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我不想薑綺和謝灼兩人任何人死，即使死，也不該死在這裏！”
謝灼先不說。
薑綺，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緣親人，受了那麽多苦，終於迴到家，和親人相認，就要為時空赴死……
那不是她們的責任。
這也不該是他們的命。
“我知道是我自私，但我活這一生，這是我唯一一次的任性和自我選擇，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我不想讓他們死……”
“拯救時空也不從來不是我的責任，是師父，是司徒嶽，是你們所有人看中我的血脈，強行附加在我身上的，他甚至用自己的死把我逼上這條路，從未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我不會獻祭薑綺和謝灼他們兩個任何人，也不會拋棄時空，他們沒有能力從這走出來，若有人違背我的命令偷偷把他們放出來，我便殺了誰！”
“薑酒！”
景丘的神情，終於整個陰沉下去，他沉喝，“明明殺謝灼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事，你非要犧牲那麽多人嗎？”
“犧牲那麽多人……”
“嗬嗬……”
薑酒喉嚨裏溢出一聲冷的滲人的笑來，譏諷地看著景丘。
“怎麽，沒謝灼以前，就沒有人為保護時空而犧牲了嗎？有謝灼以後，不還是有兩個時空被毀滅了，死的人沒有兩百億也有一百億了吧？”
“整個薑家為了拯救時空犧牲的隻剩我媽媽一人，我爸媽如今在戰場上生死未卜，他們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你們控製安排了一生……”
“你景家呢？哦，當年好像還是薑家庇佑著的吧？”
“怎麽，謝灼死了，就不用有人犧牲了？這一百年裏，犧牲的人也是我逼的？你景家如今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異能家族，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是，把謝灼當容器，讓我殺了他，的確是最小的犧牲，那我們就活該被你們利用嗎？”
“景丘，誰都沒有資格在這裏質問我，責怪我說我非要讓那麽多人犧牲，尤其是你！”
“你也別在這裏以師兄或者什麽身份用整個時空安危來道德綁架我，也不用去背著我偷偷把薑綺和謝灼放出來，然後來對我說什麽為了整個時空的安危你死不足惜。”
被拆穿心思想法的景丘麵色難看，唇角緊抿，“你就真的如此喜歡他，喜歡到能拿整個時空來賭？”
“我沒有賭，反正也就隻有這一戰，輸就輸，死就死，最起碼我在活著的時候自己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選擇。”
薑酒淡淡道，“若他們安穩地待在這裏，那我便以時空盟主的身份去到那個戰場上，一直全力戰到勝利或者死亡，若他們被包括你在內的任何人私自放出來，不管打著什麽名義，不管找什麽借口，你也不用，用為了時空你死不足惜這話來說，我們可以整個時空一起同歸於盡。”
景丘深唿吸，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看你是瘋了！”
“不是你們逼的嗎？這是你們想看到的，你們都應該高興才對。吧？”薑酒淡笑，“你們逼我承擔這份責任，走上這條路，我也願意用我自己的命肩負起這份責任，那麽身為時空盟主，我選擇兩個人的安全，不過分吧？”
“師妹……”
“師兄，從小到大，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了解的，你不信的話，也大可以賭一下試試。”
薑酒落下這最後一段話，抬腳離開。
邊懷已經把她剛才下的命令安排出去，在外邊等她。
等她出來後，沉聲說，“時空聯校那邊也已經全部就緒，你要去說幾句嗎？”
薑酒頓了頓，“走吧。”
*
時空囚牢裏。
薑綺用力拍著屏障，用異能砸著屏障，可能量隻把屏障激起一絲淺淡的水波紋，然後被吞噬掉。
“你不用白費力氣。”後邊依舊盤坐著的溫北平開口，“時空囚牢關押的都是時空超級罪犯，隔絕一切異能攻擊，你打出的異能不但不會讓屏障打開，反而會讓它越來越結實。”
薑綺緊握的拳頭重重砸在屏障上，麵色陰沉，“所以她主動提起你，問我想不想來看你，然後把我帶來這裏，就是為了把我關在這裏！”
溫北平：“是。”
薑綺扭頭看著他，“你也知道一切！”
溫北平抬頭看著她，神情無比的平靜，“在帶你來之前，她來見過我。”
薑酒來見過他，跟他聊了一些事情。
“她說有些話太矯情，她當麵跟你說不出口，請我轉述。”溫北平語氣平緩，“她說，她前十八年沒有親人，以為羅姨和師父等人就是親人，雖然如今她發現了自己被操控的一生，有些不甘，卻依舊覺得自己比你幸運……”
“她說，和你麵對麵相認的那一刻，她發現血緣的親切是一切都不可超越的。
她說，如果在外麵，你肯定要陪她一起去時空戰場，去進行這場終死之戰。
她說，她好不容易遇到你，找到了真相和親人，不管是姐姐還是妹妹，她都不想再一次地失去你這個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不想讓你剛迴到家，就要一起去戰場赴死，這不是你的責任，而是她的，所以這場戰鬥，就由她這個時空盟主去。
她說，除非她們對抗黑暗大帝失敗，整個時空都遭遇毀滅，否則這個時空囚牢便是這宇宙裏最安全的地方。
她說，對不起，讓你剛得到親人就又失去，她請你原諒她。”
溫北平說完後，攤開手掌心，“這是她留給你的。”
他的手心裏，放著的是一條銀色手鏈。
“她說，這是子書彧也就是你們爸爸送給你們媽媽薑璿的，現在她留給你。”
薑綺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來，從他手心裏拿起手鏈，看著上邊刻著的媽媽專屬的名字。
薑綺握著這條手鏈，拳頭逐漸地收攏，低垂的頭顱上，眼睛一片漆黑。
薑酒把爸媽的所有房產都過戶給她的時候，她當時還以為是薑酒覺得對自己愧疚，覺得虧欠自己的，所以想把一切給她用來彌補……
可此時，她才恍悟，當時的薑酒是在交代後事……
薑酒把一切都給了她，然後故意提起溫北平，刻意引導，以此為借口帶她來看溫北平，為的就是不讓她有任何懷疑的，跟她來到這裏，然後被關在這兒……
“蠢貨！”薑綺一聲低罵，卻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眼裏不由自主溢出的眼淚流下來，垂在身側緊握的手，似乎被拳頭裏的項鏈給咯破了，鮮紅的血順著手指縫隙溢出來。
一滴、兩滴、三滴……
砸在地上。
良久。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全部忍下去，冷聲問溫北平，“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溫北平抬起雙手，盤著的兩條腿也抻開，讓她看自己手腕腳腕間的黑環，“這是時空兵器管理局的抑製監視器，它們抑製住了我所有力量，我若能出去，薑酒也不會把我關在這。”
“你有辦法。”薑綺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你不逃，除了你被抑製住了力量之外，你還知道自己做錯了，自己這些年的仇恨像是一個笑話，你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後，清楚知道了自己有罪，你不想逃，但你有辦法。”
她無比篤定。
*
另一邊。
景丘站在屏障外，看著屏障裏的謝灼，目露譏諷，“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
謝灼抬眼看他，“我高興什麽？”
“是你偷時空星石在先，身上又有黑暗能量，若不是可以借助你的身體徹底殺死黑暗大帝，你早就死了！”
景丘目光陰冷，“可現你能活下來，活這麽久，都是那一任盟主對你的恩賜。”
“如果一場漫長的死亡，一顆棋子，和被當作死亡容器也算恩賜的話，給你你要嗎？”謝灼語氣淡淡打斷他的話。
景丘咬牙，“他們讓你多活了一百多年！”
“他們是為了讓我最後死得更慘。”謝灼清冷的眸看著他，唇角扯了絲譏諷，“你知道阿酒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景丘麵色微變，沉聲道，“我們是師兄妹關係！”
“是嗎？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阿酒，卻又知道她的宿命，覺得她最終會犧牲，所以從來沒有表達心思嗎？”
“你……”
“景丘，你說著你們是師兄妹，你們是青梅牛馬，可你很早就知道這一切，直到她被司徒嶽安排的最終宿命，你卻從未告訴她分毫，整天做著一個被她欺負的頭腦大條的人設，你這個師兄做得真的很廉價。”
“你懂個什麽！”在薑酒麵前景丘還能忍，可在這個男人譏諷的話語拆穿下，景丘一拳砸出想砸到他臉上，卻隻能砸到隔絕兩人的屏障上。
他滿目怒火，咬牙道，“整個時空的安危在那裏，這一點喜歡算什麽！”
“所以呢？”看著他終於撕下麵具破防的樣子，謝灼表情始終平靜，“你句句說著時空安危，為了時空安全，卻在那裏拿時空安危來綁架她，看著她被迫成為時空盟主去往戰場送死，自己來這裏嘲笑我嗎？”
“怎麽？”謝二挑眉，“嘲笑我是能讓你得到快感，還是能拯救時空？又或者說。你想在這裏坐享其成？等阿酒死在戰場，拿薑綺來替代她繼續喜歡？”
“你閉嘴！”景丘有些咬牙切齒。
“你喜歡的是你師妹薑酒，卻因為知道所有一切，知道她最後的宿命九死一生，你卻從不曾告訴她提醒她，甚至對此在背後促成，引導她，拿時空安危這件事情綁架她，卻不去和她並肩作戰。
而這一切，在你見到宋綺以後更加的理直氣壯，因為你的心裏你喜歡的人有了替代品，所以你才會跟著宋綺，態度對她百般的好，甚至背後慣著她去亂穿時空的任性，直到有一天，她變成了薑綺……”
“你給我閉嘴！”景丘像是被揭開了內心最陰暗的一麵，雙手捶在屏障上，怒火咆哮，神情有些猙獰，“你在這裏單方麵說得頭頭是道，你以為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東西？”
“你不是也早知道一切，卻當作不知道，也沒告訴她，甚至知道她帶你來時空囚牢，是想把你關在這裏不想你死，你還是跟了進來故意被關！”
“什麽喜歡什麽愛！你花費那麽長時間在她身邊，不也是因為心知肚明自己被當作容器會被她殺死，不要臉地勾引她，利用她，讓她對你動心，喜歡你，然後不舍得你死，甚至讓全宇宙時空給你陪葬！”
景丘最後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一，我的確知道，但那是你們那位師父，上一任盟主司徒嶽在發現阿酒和我走的近，甚至動了感情時，才來告訴我真相，是為了讓我因此和阿舅反目成仇，斷掉這段感情。
在我知道之後，卻並沒有去質問阿酒，甚至對她有任何遠離反目的情況後，司徒嶽才做出強行把盟主之位傳給阿酒，然後自己去時空戰場赴死，以此來脅迫綁架阿酒的良心。”
“二，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要臉地勾引她，想讓她喜歡我，但我再不要臉，這顆心對她的喜歡，也比你要幹淨純粹得多。”
“三，我的確也早就猜到她帶我來這裏是為把我關在這，我也順從了她的選擇，但你還是太不了解你師妹。
她的性格做不出讓全宇宙給我陪葬的事，若真讓她在全宇宙和我之間選擇一個，她一定會選擇宇宙時空，而我也會支持她選擇時空。
但前提是，那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自我選擇，而非一生都被別人操控，被惡心地逼迫著走上這一條路。”
“所有人的命和整個宇宙時空的安危相比都不值一提，但在在乎他們的人眼裏和心裏，每個人都比時空宇宙更重要，阿酒不想我和薑綺一起跟她赴死，也下不去手親自殺我，說明她真的很在乎我，若說這個，我也的確真的很高興。”
“隻是，可惜了……”謝灼冷冷的目光看著外麵因破防，而神情難看的景丘，一字一句，“你也不了解我。”
他走到屏障前，抬手，五指抻平貼在屏障上，手心絲絲流光閃爍輸入屏障內。
“滴——滴——滴——”
腕間的監控環開始閃爍報警。
謝灼無視它，繼續往屏障上輸送能量。
過了有兩分鍾，他嘴角溢出一口血，像是脫力般輕喘著氣，臉色變得蒼白，可他所在的這個囚牢，出入口處的屏障卻緩緩消失。
“你……”景丘看著這一幕，瞳孔驟縮，“你用的是黑暗異能……不對……你這是什麽力量！”
謝灼身上的抑製環，全部都得好好的，他根本用不了體內任何異能。
而且這可是時空囚牢，他怎麽可能……
“你以為，你那個老謀深算的奸詐師父，在察覺阿酒對我動心以後沒有算到這一步嗎？”謝灼緩了緩氣後，用手背隨意擦掉嘴角吐出的血，不緊不慢地抬腳走出來。
景丘眼睛死死看著他，“是師父……”
是司徒嶽。
在他強行把時空盟主之位傳給薑酒之後，先去03號時空找了他一趟。
司徒嶽跟他說了這一百多年的計劃，說了他最終會成為黑暗大帝的容器，然後由薑酒親手殺死……
“其實你也沒說錯，我能活這麽多年本就是意外撿來的，可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也伴隨了我這一百多年，但在遇見薑酒那一刻，無論是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又或者被她魅力折服，我都覺得能夠遇見她，這一百多年的痛苦似乎也沒什麽了……”
畢竟，想要得到些什麽，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有時候他就想，自己那一百多年的痛苦折磨，是不是就是遇見薑酒的代價。
如果是，那他對這一百年的痛苦就沒任何怨言了。
“你誰也不了解，你師父以前跟我說，其實你才是最像，最適合繼承時空盟主的人，現在我明白了他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跟你師父一樣，都隻會循著老舊的盟主觀念，嘴上永遠念著時空宇宙安危為第一，不能讓百年前的計劃功虧一簣，卻從不肯在這百年裏尋找其他解決的方法。”
“你師父還比你還強點，最起碼他真的以身守護時空，踏進黑暗時空和黑暗大帝交鋒，死在了那裏，而你隻會躲在阿酒身後，各種仁義道德地譴責她，質問她，逼迫她，讓她殺了我，讓她帶領著人去衝鋒陷陣。”
“其實阿酒並不想做什麽時空盟主，司徒嶽之所以選中她而不是你，是因為她除了比你這個師兄強大很多之外，還有……隻有她成為時空盟主，被迫接受這份責任，她才會不脫離司徒嶽的一切計劃和控製……”
“景丘，你太自作聰明和自以為是了，以及……”
“你不配喜歡阿酒，甚至不配做她的師兄，也不配做什麽時空盟主。”
謝灼聲音始終平緩，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波動，他不再管景丘的表情和反應，離開了時空囚牢。
景丘看著他從時空囚牢裏出來離開的背影，雙拳緊握，眼底陰冷駭人。
*
時空聯校，位於時空裏一個特殊夾層。
各個時空都有一所比較不為人知的特殊學校，薑酒前不久也才知道，03號時空的特殊學校就是天境學院，她之前一直以為天境學院是在那個學校之外的第二個學校。
他們會在自己時空裏尋找錄取特殊天才，進入學院後，再經過層層甄選，一部分人會參加時空聯校的考試，前提是，年齡必須在18周歲以上。
時空聯校裏，如今學生共有五百多名，年紀平均在25歲，來自各個時空。
而時空聯校，是時空戰場和時空的一道防線，這裏的學生才是真正被培養出來，為了參加維護時空戰場的。
薑酒以前一直想來這裏，然後從這去時空戰場參加戰鬥，尋找爸爸媽媽。
時空聯校那個必須18周歲的規定，讓她一直到今年，才拿到學校保送，也得等到滿十八周歲的時候才能去。
她的生日是11月初1。
薑綺的生日在十月。
最初，薑酒從未想過自己和她有關係的其中一點，就是這個不一樣的生日。
後來，司徒嶽告訴她一切的真相之後，她問了一句，司徒嶽說她的生日是假的，宋綺的生日也是假的。
她們兩人共同的生日，在10月23。
被分開在兩個時空後也都改寫了，一個往前推了幾天，一個往後推了幾天。
今天重辦戶口的時候，已經更正了。
一直想來的時空聯校，因年齡不夠沒能來，本以為還要等兩個多月後。
薑酒也沒想到，自己提前來到時空聯校，會是這樣一個局麵情況。
這個空間裏，隻有這一所不大不小的學校，宿舍，娛樂室都在一個地方，而這裏沒有網絡，也不能和外界連通，隻能收寄特殊的異能信件。
薑酒站在上方，看著下邊的校長、老師和一眾學生，輕吐一口濁氣，“如今的情況，大家應該也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我會竭盡全力守護時空，我希望大家都能活著迴來。”
她走下台，對時空聯校的校長曾沂說，“要竭盡全力地保護他們，沒有戰鬥能力的就不要往前送了。”
曾沂沉聲道：“是。”
薑酒又看了一眼下方一群學生，轉身離開。
時空戰場，就在時空聯校以外的虛空，這個空間裏連接著黑暗時空。
這是很久以前，發現黑暗能量和黑暗大帝的滋生後，為了維護時空秩序，當時的時空盟主就在黑暗時空外開辟出了一片時空戰場，用來抵禦從黑暗時空裏出來的黑暗怪物。
通往時空戰場的入口已經打開，薑酒看著前方漩渦一樣的漆黑黑洞，手心異能匯聚，凝聚出一把異能劍。
她緊緊握住劍柄，盯著那漆黑的旋渦，深唿吸，“這一進去就是生死戰場，都準備好了嗎？”
邊懷手裏握著一根極長的棍一樣的能量武器，沉聲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跟在後方的時空禁衛軍和時空聯校的學生們，聲音齊刷刷地響到震天。
薑酒：“為守護時空而戰！”
邊懷：“為守護時空而戰！”
眾人：“為守護時空而戰！”
去往時空戰場的人，沒幾個迴來的。
而如今這一場，是全時空的戰爭。
是最後一場戰爭。
要麽黑暗大帝死，時空就此從安寧。
要麽黑暗大帝贏，全時空包括他們都被黑暗吞噬覆滅。
這一去，生死未卜。
所有人都知道。
但沒有一個人退縮。
邊懷看著薑酒的背影，接著高聲大喝，“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誓死守護時空，和盟主共進退！”
“……”
齊刷刷的聲音震耳欲聾，響徹虛空。
她現在是時空盟主，肩負整個時空的安危，所有人的性命都係在她身上。
薑酒側頭看了眼身後排列整齊的無數人，又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一步一步往前，堅定地踏進那黑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