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和軒終於醒了過來,但醫生還是建議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心髒稍微穩定一些,再去更換。


    他的心髒本來就是五年前換過的了,是一枚高科技心髒,使用期限八年,要不是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對他刺激太大,也不會導致過早出現問題。


    遲太太不放心用護工,她和遲雪岩輪流值班陪伴。遲太太精力不濟,就白天陪床,晚上則由遲雪岩陪伴,南家衛不忙的時候也會來替遲雪岩值夜班。


    病房裏,父女倆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沒一會兒遲和軒的眼皮就垂了下去。自從心髒出了問題,他總是很容易犯困。


    遲雪岩幫他蓋好被子,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外邊的燈紅酒綠,鼻尖縈繞不散的是那股刺激的消毒水味道。胃裏一陣翻騰,身體裏靈氣的幹涸讓她很不舒服。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誤入的一個地方,還是黑鷹強行把她拉進去的。那裏空氣新鮮,植物上氤氳著些微大自然的靈氣。在那裏她認識了一隻叫小葉子的小鳥,看到了一群浪蕩的年輕人,當然還遇上了三個壞蛋,最終……


    怎麽又想到那個人了呢?那個人的麵容總是在她腦海裏迴放,揮之不去。遲雪岩一陣煩躁,她抬手揉了揉鼓蕩的太陽穴,她一定是太恨他了。


    看了看熟睡的遲和軒,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遲雪岩拜托了值班的小護士,走進安全通道,身形一晃,人已經消失在病房。


    方圓路樹林。


    這裏是沒有路燈的,就算有月光,也射不進密不透風的枝丫間。因此,這座樹林裏的夜幾乎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走在樹林裏,遲雪岩才真正感受到了夜。


    黑色的,令人安心的,真正放鬆的夜晚。這樣的夜色裏,視物是很困難的,可對於遲雪岩來說這種困難是不存在的,看東西於她來說白天和黑夜是沒有區別的。


    遲雪岩選擇了一棵最高的樹,騰身而起,仿若夜的精靈,眨眼間便坐在了樹身之上。


    她閉起雙目,手心向上放在膝蓋之上打坐,全身的每個汗毛孔都張開了,像嬰兒小巧的嘴巴,貪婪地汲取著大自然的靈氣。仿佛久渴的莊稼遇到甘霖,遲雪岩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歡騰著叫囂著,她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正在遲雪岩聚精會神汲取靈氣的時候,一陣嗷嗷的淒厲叫聲傳來。她皺皺眉,睜開緊閉的雙眼,剛剛被靈氣滋潤的眼眸仿佛星河裏洗滌過一般。隻是眨眼間,星河沉寂,她收斂起了所有光芒。


    輕輕一躍,翩躚若蝶,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飛去。


    一棵大樹下,一隻野狗被兩個……怪物撲倒在地,一隻手掐住野狗的喉嚨,它隻能發出嗚嗚的哀鳴,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滿是恐懼和絕望。怪物手嘴並用,在野狗身上狠戾撕扯著,眨眼間皮毛分離,血肉模糊。黑影啃咬著野狗的血肉,嘴裏發出饜足的聲音。


    濃重的血腥味在樹林裏擴散著,遲雪岩的血液一陣沸騰。


    那兩個……是什麽怪物?明明是人的軀體,頭部卻是……遲雪岩形容不出來那像什麽。兩隻眼睛凸出麵部,鼓鼓的,大有下一刻眼球就滾落出眼眶的感覺。鼻孔朝天翻著,沾染著紅色血跡的獠牙伸出嘴唇外,撐的唇角都要咧到耳邊了。一臉花色的肌膚,看起來像是鱗片,卻又像得的某種皮膚病。細長的舌頭卻堅硬如鋼,直插(cha)入野狗的身體,帶出一片血肉,卷入大口之中。


    遲雪岩的胃裏一陣翻騰,差點沒吐出來。這到底是人還是獸?大概是她見過的最醜陋的麵孔了。


    感受到遲雪岩的目光,野狗求救般地望著她,疼痛讓它麻木,它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遲雪岩指尖靈力纏繞,一揮手,兩條啃噬正歡的怪物被掀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撞在不遠處的大樹上,聲聲慘叫驚飛了棲息的鳥兒。


    遲雪岩走到野狗身邊蹲下,它的氣息已經弱到微不可聞,全身的皮肉都快被撕扯光了,隻剩下脖子以上的部分。野狗的瞳孔不斷擴大,即使如此,它還是望著遲雪岩,想說什麽,卻又無能為力。


    “啊嗷嗷,啊嗷嗷……”野狗的脖子下動了動,兩隻小奶狗鑽了出來。小奶狗嗷嗷悲鳴著往野狗的身上爬,野狗終於無力地合上了雙眼。


    仿佛知道媽媽的離去,小奶狗更是使勁兒往野狗的身上靠去,隻是再也感受不到母親的溫暖了。


    “我這是怎麽了?”遲雪岩被兩隻小奶狗的悲鳴喚醒,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一顆心痛到幾乎停止了跳動。


    她抬手擦幹了眼淚,又撫弄了兩下小奶狗的脊背,才哽咽著說道,“等著,我去給你們報仇!”


    被遲雪岩的靈力掀飛的兩個怪物,才剛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他們站在一起,仇視著遲雪岩,沙啞的嗓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兩個怪物一左一右,速度奇快地朝遲雪岩撲來,遲雪岩一個閃身躲開。哪知這兩個怪物隻是虛招,他們借力朝遲雪岩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遲雪岩剛想運起靈力去追,兩隻小奶狗嗷嗷的叫聲傳來,她隻好停下腳步,如果把它們扔在這裏,它們大概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想起野狗臨死前祈求的眼神,她怎麽也忍不下心離去。


    輕歎一聲,迴身抱起兩隻小奶狗,像找到媽媽的孩子,兩隻毛茸茸的小腦袋使勁兒往遲雪岩的懷裏拱著。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爸爸也快醒來了,遲雪岩指尖在兩隻小奶狗的額頭輕點,兩小隻頭一沉,陷入深度睡眠。


    遲雪岩身形一閃,人已消失在樹林。


    眨眼間,遲雪岩已經出現在醫院樓梯的安全通道裏。之所以選定的地點是安全通道,這種地方一般是不會有人的,燈都是聲控的,她的到來不會觸動聲控燈,監控也不會發覺。


    懷裏抱著兩隻小奶狗,遲雪岩悄無聲息地拉開安全通道的門,她剛邁出一隻腳,就看到走廊的盡頭一個全身罩在黑色裏的人影快速行走著。遲雪岩本能地想追上去看看,卻隻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電梯間。


    這個人是幹什麽的?她的裝扮好奇怪,絕不是工作人員,探望病人?這一層病房隻有遲和軒一個病號。


    不好!爸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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