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夜。”


    季殊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莫焰居然還沒睡著!


    “我陪你。”


    莫焰已經完全轉過了身來,說出來的話一點兒也沒有讓季殊驚訝。


    經過了一天下來莫焰的各種奇葩行徑,季殊甚至是已經猜到了他會這麽說。


    季殊也不準備掙紮了,隻能假戲真做,起來去上個廁所。


    ···


    不知不覺,整個隊伍已經走出了大慶的邊境,進入了雪國的國土。


    此時,已經距離離開大慶京都將近一個月了,隊伍進入了雪國南端的一片沙漠,大家已經在前一個驛站中換掉了馬匹,改作了駱駝前進,隻留下四五匹馬同行,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個月以來,莫焰幾乎陰魂不散,一直貼在季殊身邊,季殊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幾次驛站歇腳的後半夜,用了幾次藥。


    身體的虛弱感已經不明顯了,甚至也能施展出幾分武功來,可要是迴到原主的全盛時期,還差得多。


    跟經曆過幾個古代世界,積累了許多武功套路的季殊靈魂來說,那就差的更多了。


    但哪怕是這樣的恢複程度,也讓季殊感覺比之前病病歪歪的身體輕鬆了太多。


    可是落在莫焰眼裏,卻是——“王妃,你的臉色怎麽看起來比出京都時更蒼白了許多?是我與隊伍照顧不周,還是路途太過勞頓,疲憊傷身?”


    季殊:······


    不。


    都不是···


    是我怕你看出來我臉色逐漸有血色,在第二天時就趁你不備,找驛站老板買了點白粉敷麵···


    可惜今天沒掂量好用量,下手重了,整個人都跟快死了一樣。


    “前麵就是沙漠了,進了沙漠,中途不好停歇,王妃要是身體不適,我就命令隊伍趁著還沒完全進沙漠,在這裏歇息一晚,讓王妃緩緩。”


    莫焰的眼睛裏,盡是關懷。


    隻是那種關懷,讓季殊感覺有些難分真假。


    “不用了殿下,豈可為了我一個人,拖慢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現在已經進了雪國境內,想必殿下也是歸鄉心切,還是正常前進吧。”


    在這沙漠邊上,他反而更有一種對天象對人,都捉摸不透的不踏實的感覺。


    說不上來為什麽,看著那無邊無際的沙漠,他總覺得在那深處,好像藏著無數他看不見的危險。


    與其特意逗留,還不如一鼓作氣,盡快穿過這片沙漠。


    “也好!”


    莫焰答應得倒也痛快,今日竟然出奇地沒有進季殊的轎子,而是獨自騎上了一匹馬,與駱駝隊伍前行。


    他看到季殊意外的目光,甚至還特意解釋了一句,“現在你的鑾轎換了駱駝抬駕,沙漠裏難行,我就不進去壓重了。”


    季殊點了點頭,心中卻覺得這絕對不是真正的原因。


    八匹馬的鑾轎換成了八匹駱駝,承載力隻會更強,何來壓重難行一說?


    這一點,身在雪國,對駱駝在沙漠的力量認知明確的莫焰,更不可能是不知道。


    不過季殊當然樂得他不進來,這樣他說不定就有機會在轎子裏再弄點藥用!


    反正現在他弄到了脂粉,不怕臉色露出端倪。


    除非···再把握不好脂粉用量。


    他得爭取在到達雪國王城之前,徹底恢複經脈!


    以方便他真的別無選擇,隻能殺死雪國王,且還得在殺死他之後,能夠擁有一定保命,甚至逃離王城追捕的餘力。


    隨著隊伍慢慢的深入沙漠中心,剛服下一波藥不久的季殊,隻感覺到心頭那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了。


    而此時,外麵的風沙也大了起來,之前,就是有著沙漠中獨有的風沙聲和駱駝身上的駝鈴聲掩蓋,季殊才敢在馬車中再研磨一次藥服用。


    好在也真的沒有被外麵的莫焰察覺。


    “唰唰唰!”


    外忽然想起什麽略過秋風的聲音!


    “有埋伏!”


    幾乎與此同時,就是隊伍前方的人高高喊了一聲,“保護殿下!”


    季殊一驚,迅速起身朝前,一把掀開了簾子,“怎麽——”了!?


    那個“了”字還未說完,馬背上的莫焰就一下子躍起,輕飄飄落在車轎前沿上,抬手就把他推迴了鑾轎裏,“呆著別動!無論外麵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季殊眼中露出一絲訝然,罕見地忘記了稱唿他王子殿下,“莫焰,你——”


    他剛才隻是掀了一下簾子,但已經足夠看清楚了,外麵是不知道哪裏出來的幾百殺手,正從沙漠中現身,無數箭雨朝著使者隊伍激射而來!


    隻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總是讓他沒來由覺得一種虛假感,更不相信他口中的關懷和“看上”的莫焰,竟然會在這種危急關頭,想都沒想,就把他放在了身後,鑾轎裏。


    反身抽出那把柳月刀迎上了飛射而來的箭,也替他擋下了射向轎子的箭。


    “保護王妃!”


    莫焰不僅是自己在斬斷著那些利箭,更是在隊伍首領喊出保護殿下後,反而下了令讓隊伍首先保護鸞轎中的季殊。


    季殊坐在轎子中,抬手將簾子扒開一條縫隙,看著外麵的莫焰,迎著風沙與箭雨,身體旋躍,白袍翻飛。


    此時他心情複雜至極,他一直把莫焰口中的那句親自保護王妃,當成一種莫焰的趣味調侃,和隨身監視他的借口。


    可這一刹那,季殊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可是。


    眼下不是他動容的時候。


    一路上,他都因為莫焰的貼身跟隨,沒有逃離的機會,最差的結果就隻能是去到雪國王城,殺死雪國王,才有機會擺脫這個悲慘的和親命運。


    可現在,莫焰正專心應對殺手,也許,正是個他能夠趁機逃脫的機會!


    而且不隻莫焰,整個使者團都在應敵!


    不出意外的話,這群殺手的目標應該是王子莫焰,而不是他這個王妃,他要想趁機逃走,不是沒有可能,而且對麵殺手大概率不會追殺他。


    想到這裏的季殊,再也不敢多做遲疑,更不敢因剛才的些微動容而有半點兒留念,果斷趁著莫焰無暇他顧的時候,轉身掀開馬車一側的簾子,就跳窗出去了!


    莫焰方才的黑馬就在轎旁,季殊抓住了韁繩,腳下一動,便躍上了馬背!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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