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沒得到他想要的態度,不死心地又湊上去問道,


    “你真不在意?”


    “他都不認識你了,萬一不喜歡你,想跟著我走呢?”


    裴硯初微惱,冷冷地瞥了眼他後,又把人往自己懷裏藏了藏,像條護食的餓狼。


    玄微不怕他,攤開雙手哼聲道,


    “那你就熬吧,熬個三年五載,指不定他就能想起來呢。”


    “嗯,沒關係。”


    對他來說阿祈想不想得起來都無妨,更何況隻是時間問題。


    他就這樣養一個小笨蛋,也挺有意思的。


    他養的,屬於他的,隻會聽他話的。


    裴硯初很期待,他有種超乎常人的心態,或許說他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


    玄微看在眼裏,他心裏瘮得慌,連忙要去奪人。


    “行了行了,我不賣關子了,你出去跪著吧。”


    裴硯初盯了他幾秒,最後才妥協般把人放在床上,一步三迴頭地離開。


    他正對著殿門,看著眼前的一切逐漸被門擋住,彎下膝蓋,慢慢跪在地上。


    就當是祈福吧,他現在隻能為阿祈做到這麽多了。


    玄微坐在床側,靜靜地看著蘇雲祈蒼白的麵容。


    世間因果,反反複複。


    南錦國二十年前沒聽自己的勸誡,如今遲早要覆滅。


    “乖乖,我們氣一氣那個臭男人好不好?”


    “再多玩一會,等你真正想醒的那天再醒吧。”


    “也不知道你這什麽眼光,放著世間那麽多溫柔體貼的人不要,非吊死在這一棵樹上,三次機會和好氣運全給他了。”


    蘇雲祈睡夢中握住他的手指,他咂吧幾下嘴後,眉宇漸漸鬆開。


    玄微其實並不需要做什麽,他慢慢揉著蘇雲祈頭頂上的幾個穴位,嘴裏哼著古怪的調子,偶爾使壞掐了把睡著的人的臉。


    “還不高興呢?夢裏都在說阿伯壞話。”


    “好了好了,阿伯輕一點,乖乖不生氣。”


    玄微收迴手,往自己布兜裏隨便掏了幾下,他拿出一條泛著詭異光澤的碎石鏈,纏繞在蘇雲祈的手腕上。


    “好啦,咱們再敘敘舊,讓他在外麵多跪一會。”


    “怕什麽?你不要怕他嘛,小壞蛋,就會跟你阿伯耍脾氣,窩裏橫,哼。”


    殿內的一切都很古怪,老者滿目溫柔,對著床上睡熟的人絮絮叨叨。


    他看著窗外夕陽將落,伸手彈了下蘇雲祈的額頭。


    那點發熱的餘溫一點點褪去,隻剩老者無奈地勸哄聲,


    “給你治疼還要鬧,那你下次還是多喝點藥吧。”


    “又哭,這次阿伯可不哄了嗷。”


    玄微拍拍手,準備收拾東西出宮,反正他要幹的事已經全部搞定,剩下就看這兩人的造化了。


    裴硯初眼睛微澀,等他看到玄微挎著包出來時,連忙爬起身,雙膝沉重地衝上去。


    “你要走?”


    “幹嘛不走,我逗你玩的,難道你還真想跪上幾天?”


    “那他……”


    “一個調皮鬼罷了,玩夠之後自然就會迴家。”


    裴硯初聽懂他的意思,但他還是不想放人離開。


    玄微一走,就沒人能知道他的行蹤,隻能等他自己出現。


    “哎呦,他好像醒了,你不去見他?”


    玄微指了指身後的殿門,像是想到什麽,立馬轉身就想跑。


    “有事之後再說,別來煩我。”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他想躲的那個人已經踮著腳扒在門框上,露出半張臉,委屈巴巴地看向他。


    蘇雲祈吸了吸鼻子,試探性地踏出去一點,想去抱玄微,奈何裴硯初看見他光著腳亂跑,直接上手將人攔住,圈住他的大腿兜起。


    人在自己懷裏,心卻在別人身上。


    “阿祈,阿祈看什麽呢?”


    裴硯初有點不爽,飛醋亂吃。


    玄微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他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想著趕緊跑路,免得小家夥粘上他。


    蘇雲祈迴過頭看了眼裴硯初,結果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把頭轉向玄微。


    裴硯初:……


    玄微:……


    “乖乖,阿伯有事忙哈,放心,他會陪你玩的,乖乖不害怕。”


    蘇雲祈嘴一癟,張開手偏過身子要換人抱。


    老伯對他很好,會跟他玩躲貓貓,還會給他順毛毛。


    他很舒服,想一直被他順毛。


    玄微耐著性子哄了兩句,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裏,他還有別的事要做。


    這世上還有太多異事等著他擺平,既然這兩顆星星已經定下,那他也到該離開的時候了。


    裴硯初就這樣抱著人,看著他透亮的眼睛慢慢浮出霧,隨著玄微的背影,凝成一片清水。


    “阿祈。”


    “乖乖,乖乖跟哥哥迴家好不好?”


    蘇雲祈眨了眨眼,突然伸手用力捶了下裴硯初。


    “乖乖還想打嗎?”


    “哼,哼。”


    哄小孩罷了,阿祈現在就是個小笨蛋,他再溺愛一點,遲早能吸引住他。


    裴硯初勾起嘴角,低頭親了親蘇雲祈並沒有被絹布完全包起的掌心,將其貼在自己臉上。


    “乖乖打這,這裏不疼手。”


    蘇雲祈沒動,抽迴自己的胳膊,然後盯著那塊被人親過的地方發呆。


    阿伯說他不敢欺負自己。


    阿伯是好人,不會騙自己。


    阿伯還要自己勇敢一點,不能怕。


    蘇雲祈眼珠子一轉,踢蹬著腿要下去,不讓他抱。


    裴硯初見他身上有勁,不像之前那樣無力,頓時心下一喜,順著他的力道給他套上鞋,隨後牽住他的手,跟著他在外麵亂轉。


    蘇雲祈還惦記著來時的那片湖,他想進亭子裏坐坐,看看水裏有沒有錦鯉。


    他很喜歡小魚,可惜父皇很早之前就把花園裏唯一的池子填了,隻為給寵妃搭一片片花架子。


    可現在問題來了,他是個路癡。


    蘇雲祈轉了許久都沒找到自己想見的大湖,他氣得咬牙切齒,丟開裴硯初的手跺腳。


    “乖乖怎麽了?”


    “啊!”


    “你想要什麽?跟哥哥講,哥哥給你找。”


    “啊啊!”


    裴硯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有目的性的,結果不出所料,笨小孩還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頗有耐心地蹲下身,眉眼含笑給他拍背順氣。


    阿祈這小脾氣真是越來越兇,可是他真的好可愛,隻會氣急敗壞地哼叫,臉都悶得紅潤起來。


    “跟哥哥說話,哥哥教你,慢慢講,不要急。”


    裴硯初的手指抵上蘇雲祈的喉結,他輕輕按了下,循循善誘道。


    阿祈很聰明,他隻是忘了,一定能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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