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祈出門後,也覺得大半夜叫人起來,陪他說閑話這件事有點不太道德。


    他左思右想,又迴到白天他吐西瓜籽的地方。


    這花盆越看越眼熟,好端端的,宮裏怎麽會有這種普通又不起眼的玩意。


    蘇雲祈拿起它,上下端詳,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第一反應是這裏麵有他的黑曆史,第二反應則是對裴硯初有些無語。


    算了,誰讓他是大好人呢?姑且滿足一下他的童心。


    蘇雲祈拿起旁邊的樹枝戳進泥土,鬆出好幾個坑。


    他把那點西瓜籽埋了進去,邊幹邊壞笑,


    “讓你種安安,到時候給你搞出一堆西瓜,嚇死你。”


    裴硯初隱在暗處,斜斜靠在牆邊。


    他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在無聲的環境裏略顯扭曲。


    眼見對方拍拍手要找地方清洗,裴硯初閃身迴到寢殿,輕而易舉地調整好自己的唿吸。


    蘇雲祈原路返迴,觀察對方幾秒後,突然叫了兩聲,


    “哥哥,哥哥?”


    “裴——硯——初——”


    ok,確定一切安全,不存在任何露餡的可能。


    蘇雲祈踮著腳鑽迴被褥,興奮過後的神經終於冷卻下來,一股疲憊感慢慢升起。


    輕微的摩擦聲,夾雜著喃喃細語,


    “丟丟,不會丟。”


    太晚睡的後果就是起不來。


    裴如璋並沒有在朝上點名要裴硯初親自下青州,他故意瞞著動靜,假裝不知道這私底下的風波。


    所以啟程的時候,也沒有特地派人送行,隻說是三皇子舊疾複發,得去宮外修養身心。


    幾輛馬車挨在一起,除了裴硯初和蘇雲祈,也就多出兩三個象征性去體察民情的官員。


    說清楚點,不過就是裴如璋盯著裴硯初的眼線罷了。


    蘇雲祈補覺補得如癡如醉,即使馬車動得再厲害,他也不會動彈一下。


    裴硯初心下好笑,拿起他的發尾,在他的臉上掃了掃。


    困倦的人最不好惹,蘇雲祈惱得把臉埋在袖子裏,沒幾下就又恢複平靜。


    “丟丟?丟丟快起來,吃了再睡。”


    “丟丟聽話,乖一點。”


    照蘇雲祈這架勢,估計一覺能睡到中午。


    他睡歸他睡,但裴硯初容忍不了他什麽也不吃,就這樣硬挺到睡醒。


    蘇雲祈起床氣大爆發,雖然現在一副活死人睡不飽的樣子是他昨晚自己作的,但現在又沒什麽事,憑什麽要叫他起來?


    憑什麽!!!


    “走開。”


    “不要動我,討厭你。”


    “……”


    裴硯初扯開他的袖子,一隻手掐住他的兩頰。


    蘇雲祈的臉被捏得嘟起,微微閉不上嘴。


    他不耐煩地拍打著裴硯初的手,哼哼唧唧的聲音越來越弱。


    “不討厭你,不討厭你,我喜歡你,喜歡你……我想睡覺……”


    裴硯初壓著勁,生怕自己一動功,整座馬車都要塌。


    蘇雲祈的危險雷達響起,他剛剛沒帶腦子,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幸好補救得快。


    “丟丟再說一遍。”


    “……。”


    “喜歡哥哥。”


    他掙紮著把眼睛睜開,然後失敗地躺了迴去。


    天才微亮,也就是他大概隻睡了四五個小時。


    大哥,炮灰的命也是命啊。


    裴硯初隻管自己聽到的,他怕馬車太顛影響蘇雲祈發揮,便伸出手將他橫抱起,又小心地托住他的白頸。


    剛剛是丟丟沒睡醒才說錯話的,他不跟他計較。


    丟丟親口說喜歡自己。


    那他想要丟丟永遠陪著自己,這是不是也叫喜歡?


    裴硯初沒再叫他,而是盯著他的睡顏出神。


    氣溫越來越高,蘇雲祈睡醒後不想待在馬車裏,邊拉起車簾,靠坐在外麵。


    整個人吊兒郎當,沒有一點公子少爺的味道。


    嘴癢,還是有點想叼根草咬咬。


    算了,裴硯初看到後會不高興。


    好想找家客棧躺一會,骨頭都要顛散了。


    發明汽車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真是厲害。


    幹糧一點也不好吃,等到了地方處理完事情,他一定要把裴硯初吃窮。


    就這樣從頭到尾,一件事情想個七八遍,馬車又開始行進山裏。


    “哥哥,所以你銀子找到了嗎?”


    “還在找。”


    蘇雲祈想說點什麽,但又怕自己暴露,隻能幹巴巴地應了一聲,鑽到馬車外麵繼續隨便觀望。


    “山洞山洞……這全都是樹,洞個錘子。”


    聽旁邊的車夫說再過一兩個山頭就能抵達青州時,蘇雲祈徹底坐不住了。


    “你停一下唄,我下去逛一圈看看。”


    車夫迴頭看了眼麵無表情的裴硯初,隨後慢慢停下馬車。


    蘇雲祈想了想還是叫上裴硯初,他拖著他下馬車,看上去頑劣不堪。


    “三殿下,我們不急著趕路嗎?青州的百姓可都還等著您呢。”


    隨行的馬車上探出一個腦袋,顯然他認為是蘇雲祈故意搗亂,所以不太明顯地提點一句。


    裴硯初輕笑,配合蘇雲祈作出一副“玩物喪誌”的昏庸樣,擺手讓後麵幾輛馬車先行,稱自己隨後就到。


    幾個人偷偷暗諷幾句,斜著眼坐迴馬車,沒一會兒,車軲轆便再次轉起。


    “哎呦喂,這些監控終於走了。”


    “什麽是監控?”


    蘇雲祈啞口無言,張了張嘴迴道,


    “就是你父皇派來看著你的人。”


    裴硯初牽起他的手往前走,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


    蘇雲祈見自己掙脫不掉,幹脆就隨他去了。


    “我也才搞清楚他不是什麽好人,畢竟有哪個爹會親自威壓人來盯著你的一舉一動的。”


    他故意避開裴硯初之前情緒爆發所說的那些經曆,隻是玩笑地提了提自己的冤枉事。


    “那幾個一看就沒什麽本事,一路上隻會用鼻子看人,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給的底氣。”


    裴硯初哈哈大笑,他眼裏閃爍著烈陽的光輝,捏了捏手裏的掌心。


    “丟丟好聰明,哥哥都沒看出來。”


    沒看出來丟丟有時候並不好騙。


    蘇雲祈還以為裴硯初在誇他,一下子樂得找不著北,


    “那是,我什麽都知道。”


    “嗯。”


    蘇雲祈還在到處找可能藏銀子的地方,他頭也沒迴,突然不太確定地問了句,


    “哥哥,你出宮的話,那些暗衛會跟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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