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江波殿前燈光通明, 一個時辰後,謝衝也迴來了。


    “永一師父是被血煞決所傷。”謝衝雖擅用毒,但這血煞訣,他辯不出其中有哪一門毒,解緣遙身上的毒能解這麽快,更多是靠他自己的內力。


    “師父曾經說過,血煞決太陰毒,不適合修練,沒有教授我們,我與畢月進宮前,師父就沒有蹤影了。人沒有找到,但是查到還有另外一個人會,韋滄,與水月的師父一樣,都是西夷人,人稱韋一刀,是王恆的門生。”謝衝是畢月和阿郭之中最有人脈的一個,水月又是江波殿最擅長搜羅信息,一個時辰就將這件事查清了。


    “王恆,永昌侯府王衍的嫡子?”辛彥之以為自己聽錯了。


    “正是,殿下。”水月迴答道。


    江波殿的談話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眾人都在心裏分析永昌侯府的嫡子王恆,現在,永昌侯府被卷進來了。


    “這怎麽看,都不像王恆能幹出的事,永昌侯家什麽時間有這份膽量了?”辛彥之雖然慢慢熟悉了朝堂,但畢竟他不是生在京城、生在王族,對京中百官還是沒有緣遙熟悉。


    “永昌侯王衍一向近永安王府,永安君之前因為行刺王妃娘娘被分封去了青蓮崗,這次,會不會又是永安王府的起意的?逃走的黑衣人,有沒有抓到?”作為永一師父的緣遙開口補充道。


    “擔心調虎離山之計,沒有去追,見到永一師父受傷了,就匆忙迴宮了。”畢月說著。


    “並非王恆一人所為,永昌侯府的府兵也不可能有此等身手,此次的黑衣人分兩批來到,除了永昌侯府,幕後定還有其他人。”緣遙繼續用永一師父的身份說著,今日的刺殺,人數眾多,死了一批又來一批。


    “水月你去永昌侯府,盯好王恆和王衍,畢月你去永安王府,盯好永安君。”江波殿的命令還是隻能由辛彥之下,在緣遙說完後,他立刻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還有兩個人要盯著。”緣遙繼續說道。


    “誰?”辛彥之迴頭問緣遙。


    “五王子和八王子,五王子今日替王妃娘娘擋了魔殺劍,但不能不防,他知道王妃娘娘的行蹤,安排刺殺合乎情理。八王子一直都交好永昌侯嫡子王恆,要看一下是不是這二人的陰謀,上次武仙宮議儲,是有八王子。”


    “阿郭你負責寶澤殿和安華殿。”


    “殿下,小人做什麽?”謝衝趕緊問了一下,任務都分配完了,隻剩他沒有領到任務。


    “你去信安王府,看信安君和熾燁世子的舉動。”


    四個人走後,緣遙提筆寫下信安君、熾燁、王恆、王衍、緣禮、緣熠和緣弘的名字。眼前紙上已經寫滿了。


    “殿下現在要怎麽辦?當真明日早朝把這件事告到大王麵前?”辛彥之低聲問著緣遙,他本來就是個假的,再讓他去君王複利麵前告禦狀,他自己都心虛,雖然這件事把鈴兒也牽扯進來了,但這明顯就是王族內部爭權奪利的廝殺。迴江波殿後,已經遇到兩次刺殺,他作為緣遙的影子,才是眾人眼前的靶子。


    “如今,禮崩樂壞,連宗法製都形同虛設,必須要讓父王知道,明日且看立儲結果,若結果是吉,這件事收拾起來就會很順利,若事與願違,怕是處理起來亦會棘手。”


    水月來到王衍府時,王恆帶著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出去了,水月猜想,此人應該就是韋滄。她小心地跟在王恆身後,一起去了南門大街的一間當鋪,裏麵早有人等在那裏,水月猜,應該是此人給王恆下了刺殺命令,王衍是不會同意刺殺緣遙王子的,事情一旦敗露,整個王家都會被牽連。因離得太遠,水月看不到當鋪裏的人的長相,直到王恆起身離開,水月才看清,是八王子緣弘。


    水月迴到江波殿時,另外三個人都已經在殿內。


    “殿下,五殿下卯時才醒來,禦醫走後,就一直在殿外,夏訓匆匆忙忙跑進寶澤殿,小人有聽到王妃娘娘,夏訓說:王妃娘娘隻受了些驚嚇,已經安歇,之後五殿下一個人坐在寶澤殿門口。”


    阿郭一說完,辛彥之與緣遙同時臉色都變了。自從上次室女殿疫病,緣熠強行進了寶女殿,宮中一直都有寶澤殿和寶女殿的傳言。辛彥之不能氣鈴兒,隻能氣五王子緣熠,他臉色陰著,一句話沒說。


    “倒是八殿下沒有見到人,安華殿內靜悄悄的。”阿郭在男女之事,不懂察顏觀色,他繼續說道。


    “八殿下去了南門大街的當鋪,跟大都大人見麵後離開了。”水月補充道。“永昌侯一直在府內,未曾出門。大都大人身邊帶一身形魁梧的男子,看長相,有西夷之人相貌,猜測就是韋滄。”


    緣遙的疑問也解開了,這也是他提出此事不是王恆一人所為的原因,在王家,王衍有著絕對權力,王恆作為王衍的嫡子,在王家並無話語權,行刺王族之事,王衍不敢覬覦,緣遙料到王恆背後定有大樹,原來這棵大樹就是在國婚宴樂上跟王恆眉來眼去的緣弘。國婚宴樂當時,辛彥之的隔壁就坐著八王子緣弘,年紀最小的老八反而排在了緣禮和緣祁前麵,足見君王複利對他的寵愛和重視。就連坐在緣弘旁邊的辛彥之都覺得緣遙的嫡子之位岌岌可危,國婚宴樂上,“緣遙”的順位坐著的是他的八弟緣弘。那一日,辛彥之的心情與在西夷家中一樣,他抬手將杯中的酒一口倒到肚子裏。帝王之家,父權就是王權,王權比父愛更堅硬,也更尖銳,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去擺布和傷害家人。在武仙宮,辛彥之看到了緣遙的兄弟們,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的嫡王子之位,他知道,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大殿上的緣弘與緣遙,麵合心不和,奇怪的是,緣弘的目光經常看向他斜對麵的王恆,王恆坐在他父親王衍旁邊,與他父親的臉形成了天上地下的反差,王衍總是一副清風和雨的顏,而王恆看起來怒目圓錚,似乎與任何人都不合。與緣弘目光交匯後,反而變得柔軟,要知道王恆可不是個謙卑的人,緣遙在西南邊境抗擊西夷時,王恆也在軍中,即使在緣遙麵前,他也總是仰著他高貴的頭顱罵罵咧咧。


    緣遙心中還是有些吃驚,他有疑過緣弘,但從來沒想過緣弘會敢對他下手,他有想過緣瑞和緣稹,唯獨沒有想過緣弘,緣弘今年才十五,已經心狠如狼。當事實就在他麵前時,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緣弘是所有王子之中,唯一一個失了外家的,外家被流放,他已經低人一等,全靠母妃生前所得的恩寵在維持著寶華殿的地位。緣遙想到了武仙宮議儲,他能跟太子之位沾上關係,也全得楊軒擁護,他將江波殿的嫡子視為最大的對手,才會下殺手。


    “殿下要不要將韋滄抓了?”水月問辛彥之要怎麽處理。這件事,辛彥之做不了主,水月還真是問倒她了,他在猶豫著,該怎麽迴答水月的問題。


    “此時抓韋滄,太早了,會打草驚蛇,更何況,除了永一師父受傷,江波殿沒有任何罪證,韋滄可以一口賴掉。”辛彥之隻能按常理來分析這件事,像韋滄這樣的西夷人,抓了也是白抓,西夷人在北冕國,有為複國,有求榮華富貴,但都是為生存。


    “不僅不能抓,這件事還不能聲張,王恆的背後是八王子。”緣遙與他的護衛武士不同,他對王恆從來都是直唿其名。


    “永安王府也沒有異動,永安君大人吃完喜宴後就迴府了,府內一切都正常,沒有調動過府兵。”畢月也一一稟報著。


    “信安君一直待在信安王府,熾燁世子在午時就離開了武安王府,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人,倒是熾練公子有離開過信安王府,是去武安王府,一柱香的時間才出來,武安君大人臉色凝重,不像是大喜之是該有的表情。”謝衝不僅匯報了他收集來的消息,還對武安君評頭論足一番。


    “武安君?”這次質疑的聲音來自緣遙。


    “是,武安君今日大婚,府門口值守侍衛的全都換成了驍騎軍的人,很是氣派。”謝衝一邊說,一邊讚歎著。


    “熾燁世子離開武安王府去了哪裏?”雖然謝衝看到了熾練去武安王府,但又合情合理,武安君娶的是熾練的親妹妹,兒女親家,互相走動,再正常不過。而且,緣祁是驍騎君的主帥,大婚當日讓自己的兄弟來吃喜宴,順便守個門,也是人之常情,辛彥之覺得不必大驚小怪,他還是抓著熾燁不放。


    “帶著培星往領事林方向的馮府去了,之後就見不到人了。”


    “去找馮心宿?”辛彥之脫口而出。


    “不清楚,馮家二小姐近幾日都不在府上。”


    六個人已經站在這裏半個時辰了,該稟報的也都稟報完了,該討論的也都討論了,除了王恆確認參與了此次行刺外,其他人還是處在懷疑階段,連個突破口也沒有。辛彥之覺得這麽站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這樣站到天亮吧,而且,現在離天亮還不到兩個時辰了。


    “都退下休息吧。”辛彥之自作主張,讓大家都散了。


    “殿下,你身上還有傷,先休息一下吧。”阿郭也勸緣遙。


    “明日一早就去武仙宮,讓畢月去查看安華殿,寶澤殿勿需再探聽,水月和謝衝還是跟緊永昌侯府和信安王府。”緣遙心中有自己的盤算,他最先把緣熠踢出去了,並不是他不疑緣熠,而是緣熠一直在這裏麵,王妃辛洛就要時不時被提起,這是他的王妃,他自然不願意別人提起。


    “是。”辛彥之和阿郭同時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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