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山秋明這個家夥聊天的感覺不錯。


    他和老江很多地方都臭味相投。


    他雖然是個地地道道的氪金戰士,也毫不掩飾自己富二代的奢華作風,但他卻也有屬於煉體者應有的豪爽和坦率。


    這人把性情率真這個詞演繹的非常鮮活。


    他並不會掩飾自己的喜好和厭惡,一副有啥說啥的姿態,而且屬於那種有背景,敢說真話,並且不怕得罪人的家夥。


    和這樣的人交朋友並不容易,第一印象很重要。


    他們會有種世界圍著他們轉的心態,因而也不太會願意花時間去改變自己對旁人的印象。


    換句話說。


    看對眼了,就能很快成為好友。


    像極了老江前世聽到的一句話,某些人交朋友從來不看錢,反正再有錢,也沒有自己有錢。


    幸運的是,山秋明對老江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而且,就如老江所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確實算是一類人。


    “你老家在鳳鳴國?”


    近傍晚時分,兩個家夥一左一右,坐在劉宅的一處人工湖邊,一人手裏抓著一根魚竿,享受著樸實無華且枯燥的悠閑時光。


    他們的心思都沒在釣魚這件事本身上,隻是隨手選了個活動,來映襯越發深入的閑聊。


    在得知山秋明的身世後,江夏很是意外。


    他隨手將一把餌料灑進眼前湖中,對身邊靠在馬紮椅子上“養傷”的山秋明說:


    “不會吧?我怎麽不知道,鳳鳴國這個鬼地方,還誕生過修士世家?”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山秋明哼了一聲,語氣隨意的說:


    “雖說仙盟成立到現在才五百年,但修士誕生可早得多,我時常聽我在京畿城開黑市的二叔扯閑話。


    老頭子嘛,總喜歡說些古老的事,來彰顯自己的博學。


    據他所說,苦木境第一批修士早在萬年前就已存在了,那時苦木境還隻是個尋常的小靈界。


    咱們修士與這個世界是一起發展壯大的。


    五千年前,苦木境出現了第一位彼岸大能,但他卻並未停留於此,而是離開此界,往這片群星外探索。


    然後就再沒迴來。


    三千年前,第二位彼岸大能現身,統一了混亂不堪的修行界,定下了修士們的基本守則,但卻沒有組建一個勢力。


    而是在止住混亂,定下規矩之後,追隨第一位先賢的腳步,同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千年前,第三位彼岸大能出現,就是精怪一族的天地聖靈,細辛大娘娘。


    她沒有離開。


    但也沒有選擇介入苦木境的修行。


    而是一直庇護著自己的族群,非常沒有存在感,最後是七百年前,我人族浮石道祖同樣晉入彼岸境。


    然後的事,你就知道了,西海蕩魔之後,仙盟成立,一直延續至今。”


    “這和你山家有什麽關係?”


    老江皺著眉頭說:


    “你這話題跨度,有點遠啊。”


    “你別急嘛,是你先問我家世的,我肯定要給你解釋清楚。”


    山秋明隨手摘了根草莖,叼在嘴裏,很吊兒郎當的翹起腿,也不顧自己動作大,驚到了水裏的魚。


    他悠哉悠哉,又與有榮焉的說:


    “我山家先祖,就是與浮石道祖同一時代的修士,據說還有幸曾和道祖一起遊曆群星呢,可惜,先祖到底沒那個福氣登臨彼岸。


    在苦海境蹉跎三百年,見好友登臨彼岸,心中焦急,強行突破,結果失敗,就那麽仙逝在群星之間,屍骨無存啊。


    我曾祖父母嘛,普普通通的修士。


    靠著先祖餘蔭,入了大門派,修到了尋道境,結果雙雙死在了西海蕩魔那一戰裏,倒也算是英雄豪傑。


    我祖父母差了些,也是靠著先祖餘蔭,入了大宗門,安心修行,結果,很倒黴的遇到了妖族妖聖嘯風,在中州靈域突然入魔發狂。


    結果死無全屍。


    我父母就更差點。


    他們修行了一百多年,堪堪到修神境,結果在西海祭祖時,遇到了罪淵魔氣爆發,也不幸埋骨在了那裏。


    就剩下我和我姐相依為命,還有我那毫無靈根的二叔。”


    山秋明的語氣也低落下來。


    而老江總算是知道,山秋明這個浪蕩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了,他前世見過很多家族落敗之後的人,和眼前的山秋明很像很像。


    祖先的榮光已經遠去。


    但後人們卻依然活在祖先的陰影裏,讓美好的過去和殘酷的現實交織在一起,又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就形成了很糾結的心態。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江老板,我其實很懷疑。”


    山秋明看著頭頂的太陽,他叼著狗尾巴草,惦著腳尖,語氣故作輕鬆的說:


    “大概是我那位先祖太過驚才絕豔,她一人,就用盡了我山家千年氣運,導致從她之後,山家一代不如一代。


    曾經我家也是苦木境有名的修行大族,結果現在,就隻剩小貓兩三隻。”


    “別這麽灰心喪氣,山道友。”


    老江倒是心平氣和的聽完了山家的落敗史,他抓著魚竿,語氣溫和的安慰道:


    “你們家確實失去了很多東西。


    但你們最少還有錢嘛。


    你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但說實話,就你這個條件,整個苦木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修士,都願意付出一切,以身代之呢。


    幸福這玩意,是要靠比較的。”


    說著話,老江把自己的遭遇,改頭換麵給山秋明說了遍,他的故事就很短了,不如山家這故事,前後延續一千多年那麽複雜。


    山秋明聽完之後,抿了抿嘴,換了個動作,對老江說:


    “確實哦,你說話很有道理啊,聽了你的故事,我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過得真不錯呢,最少不必為錢發愁。”


    “是吧?”


    老江嗬嗬一笑,手中魚竿向上一抽,結果什麽都沒釣上來,讓江夏尷尬一分。


    他左右看了看,納戒一閃,一枚小型雷管被他抓在手裏。


    對山秋明眨了眨眼睛,說:


    “所以別像個娘們一樣自怨自艾了,山道友,你現在這個情況,其實不是壞事,拋掉家族的榮光,輕身上陣是好事。


    就以你這個性格。


    隻要不死,遲早能闖出一番事業來。”


    說著話,老江將手裏的雷管朝著前方的人工湖丟了出去,幾秒之後,砰的一聲悶響。


    水花四濺。


    水麵上很快浮現出一大片可憐的魚兒翻肚皮。


    “今晚有好吃的了。”


    江夏搓了搓手,如收獲滿滿的漁夫,對一臉驚愕的看著他的山秋明說:


    “這些魚,劉家養了十多年呢,甚是肥美,見者有份,分你一半,今晚去如意坊市的烤串攤子上,讓那些大師傅給你做香辣烤魚。


    這可是之前沒有過的秘製佐料,絕對能讓你吃到飽。”


    山秋明撇了撇嘴,看著挽起褲腿的江夏,他說:


    “山某見多了人釣魚,但炸魚這種事,還是你江老板做起來毫無壓力,一點修士體麵都不講。”


    “那是。”


    老江不以為恥的哈哈一笑,他說:


    “我可沒有你那樣的偶像包袱,我是從人生穀底爬起來的,所以不管我向哪個方向走,隻要我還在走。


    那我就都是在上升。


    每天都有新收獲。”


    看著老江以靈氣包裹著雙腳,站在水麵上抓魚,山秋明並沒有上前幫忙,他依然維持著二世祖的姿態,靠在椅子上。


    他盯著江夏的背景,幾息之後,他撇了撇嘴,低聲說:


    “這年紀還沒我一半大呢,說起話來,倒和個老頭子一樣,總喜歡搞這些話裏有話的把戲。


    我堂堂存真境修士,還用你教?”


    “喂,你應該知道,就算你壓低聲音,我也聽得到吧?”


    老江頭也不迴的說:


    “你再這麽放肆,小心我叫我家前輩來揍你!區區存真境而已,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


    老江也不是刻意開導山秋明的。


    他沒那個閑工夫配富n代閑聊,主要是山秋明很可能成為他未來的合作夥伴,維持好關係就很重要。


    另外,他炸魚…呃,釣魚也不是隨手為之,今晚有貴客到來,怎麽也得準備一份不那麽差的席麵。


    當晚,午夜。


    如意坊市的夜市紅火的很。


    大胡子莫蒂在本地釀出的啤酒很受歡迎,尤其是配上火辣的,加了廢土佐料的烤串一起享用的時候,歡樂度和滿意感最少加十。


    再加上,朱莉在每晚,都會在坊市中架起台子,找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姐姐來唱歌跳舞,又有燈光輔助。


    雖然有些傷風敗俗,但也充分讓鳳陽郡城老少爺們的夜生活,變的豐富很多。


    甚至連城中一些年輕的官兒,也會喬裝打扮,帶著家人護衛,來此湊湊熱鬧。


    古人不是沒有夜生活。


    他們隻是可以選擇的享樂方式太少,隻要有人提供,他們很樂意嚐試,比如在夜市邊緣,幾間新開張的店鋪裏。


    剛剛被茉莉抽空做出來的街機遊戲,就吸引了很多街溜子盤亙,他們圍著街機這新奇玩意,大唿小叫。


    還給彼此散一散昆侖坊剛售賣幾個月的香煙享用,又用很時髦的煤油打火機點燃,算是給夜色平添了一份熱鬧。


    “都準備好了嗎?”


    劉宅大花園裏,穿著黑色長衫的老江,對身邊的如月問了句。


    秘書小姐撥了撥頭發,說:


    “都準備好了,老板,用的最高規格,還專門從王長老那裏,借了些修士用的器物,也不知道大前輩是否滿意。


    但現在的條件,也做不到更好了。”


    “嗯。”


    江夏點了點頭。


    他站在這夜色下雅致的大花園中,背負著雙手,向天空夜色眺望,也不知道,那位鴻雁會請來給他灌頂的大前輩,會以什麽樣的方式登場。


    幾息之後,老江和如月同時抬頭。


    他們感覺到了一股氣息正在接近,並不凝重,也不威嚴,就如一縷清風在夜中吹起,但其中散發的壓力,卻不容小覷。


    “修神境?”


    老江心裏一驚。


    身上這股壓迫,讓他想起了當日入門時,麵見施妍的感覺,但要比施妍爆發時的威壓弱太多了。


    不過這股縹緲無常,哪怕不帶一絲惡意,依然能讓他心神抖動,如臨大地的本能壓迫,必然是修神境無疑。


    比他高了足足兩個大境界!


    這鴻雁會真有一套,竟真能請來這樣的大前輩,就為賺江夏這區區五萬仙錢…也太不講究了吧?


    “嗷”


    古怪的低吟,在月下天際響起。


    清晰的傳入花園裏兩人耳中,這聲吼叫很沒氣勢,很像是貓兒嘶鳴,不過又帶著一絲猛獸的感覺。


    隨著輕紗雲氣湧起,灑向院中的皎白月光,也似被空中升騰的雲朵遮掩幾分,在與月色交織的光紗遊走中。


    一頭不算大的妖物,正四爪踏空,載著翩翩一人,朝著劉府飛馳而下。


    那瑞獸其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龍,其皮毛亦金亦玉,其肩長有一對青色小羽翼,卻如裝飾一樣,無法展開。


    最奇特的是,它頭生一角,卻向後彎曲幾分。


    它奔跑時煞是瀟灑,在雲霧穿行,還有點點金光灑下,又有細長眉宇的鬃毛飄飄飛舞,如長壽眉一樣。


    時髦度直接拉滿。


    “貔貅?”


    老江身後的如月驚唿一聲,認出了這瑞獸外形,但江夏左眼縮放幾次,卻搖了搖頭,在芯片通訊中,糾正道:


    “不是,那等神獸如當康,白澤一樣,早就不在苦木境了,這應隻是一頭有貔貅血脈的靈豹。


    妖氣還未完全煉化呢。


    修為看不穿,但應該不會超過妖將。


    而且看它軟糯糯的寵物樣子,也就是好看一點,漂亮一點,瀟灑一點,酷炫一點而已,若是真打起來。


    就算咱家那傻妖怪黑不溜秋,醜乎乎的,也一定能完虐它。”


    “老板你這醋勁…就算劉慧不怕,但它吃掉咱兩,肯定沒問題。”


    如月吐槽了一句。


    但也隨著江夏上前幾步,手持古禮,對那落入白花之中,卷的花瓣四處紛飛,如花海異象一樣的靈豹身後,起身的白衣女修問號。


    “墨霜山弟子江夏(如月),恭迎前輩駕臨。”


    “不必多禮。”


    眼前白衣仙子身材修長,雙腿並攏時,其個頭最少在一米八,也沒什麽特殊裝飾品表明身份。


    梳的道髻,也是尋常發飾。


    看來是真的不想暴露自己的出身,便在臉上蒙著一層輕紗,連眼睛都遮住了。


    她雙手並攏在腹部,以非常柔和的聲音,對眼前兩人說:


    “本修時間緊迫,哪位是鴿道友?”


    “現在就開始灌頂吧。”


    ---


    另一邊,如意坊市夜市邊。


    正坐在藤椅上,左手打著繃帶。


    隻用右手抓著搖杆與按鈕,緊盯著屏幕,操縱人物,以酷炫的格鬥技巧狂虐一群本地街溜子的山秋明,突然抬起頭。


    看向不遠處的劉宅。


    他臉色這一瞬變得極其古怪,豁然起身。


    對身邊一名看的入神的街溜子說:


    “兄弟,你替我玩,我剛買的一百個遊戲幣,見者有份,大家今晚好好玩,算我請大夥的。”


    說完,在一群古代街溜子的歡唿聲中,山秋明抓起自己的烤串,一邊吃,一邊往劉宅疾行。


    “那煩人的女人!”


    “她,怎麽會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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