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圓圓靠在紅牆邊,她抬眸打量。


    六角亭中,荷蘭辭握起宣紙攤開,他一驚,額間冒出細密的汗。


    “母妃已被母皇除掉,本宮困在掖庭不能離開,你丟個龍袍藏在三公主府中!”


    宣紙上寫的是徐朧玉近況,荷蘭辭這才知道她日子不好過。


    從前,荷蘭辭盼著能入公主府,哪怕是當個男妃也好。


    誰曾想,徐朧月滅掉荷蘭辭的希望,他此生不能變成她身邊的人。


    既然是這樣,荷蘭辭追隨在徐朧玉身邊,他此生守護著她,至死不渝。


    思及此,荷蘭辭往前頭走。


    月光照在街道兩旁,給京城添幾分詩意。


    攤子上擺滿白鴿,一個身著灰衣男子抓起籠子吆喝。


    那聲音粗獷有力,翠珠走近,她看了一眼白鴿:“掌櫃的,信鴿怎麽買?”


    “十文錢一隻!”男子拿起籠子送來。


    聞言,翠珠握起碎銀子送過去,她滿臉警惕,提著籠子往前走。


    掌櫃的滿臉疑惑,他感覺這個姑娘好奇怪。


    梁圓圓提著裙擺追過去。


    夜風四起,翠珠跑的太快,她消失在街邊。


    “別跑!”梁圓圓追過來,她跑的有些急,滿頭大汗。


    翠珠扭頭望過去,她抱起白鴿藏在水袖中,衝到人群中。


    彼時樓內歌舞升平,姑娘們輕抬水袖,她們時而抬眉時而抬腕,扭動腰肢輕輕跳起來。


    廂房中坐滿客人,他們都在看歌舞表演。


    翠珠穿過人群,她“嗖”的一聲響衝到二樓,往院裏走。


    幾個人紛紛抬眸望著她。


    梁圓圓衝過來,她扯嗓子喊:“別讓她跑掉!”


    “是!”那幾個護院抄起棍子往前,他們以為樓內姑娘要逃跑。


    翠珠跑的大口喘氣,她踩著石階往下,這才從六角亭裏頭走出來,狹長的密道深不見底。


    她拿起小燈舉著,嚇得渾身顫抖。


    小燈照在地上,白光落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折射出倒影。


    六角亭邊,梁圓圓氣得臉色鐵青,她來迴走幾步,不知翠珠跑哪去了。


    她越想越疑惑,怎麽一個人憑空消失。


    她記得翠珠是從六角亭裏頭走出來。


    難不成翠珠從這裏離開。


    想到這,梁圓圓捏緊綠帕子,她臉上肌肉繃緊,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記得荷蘭辭每次過來,都在說深愛徐朧月。


    後來,他又說喜歡徐朧玉,每次喝酒,都向梁圓圓吐苦水,她好似他的出氣筒。


    他有什麽都告訴她。


    隻是,荷蘭辭今日的表現,梁圓圓更加堅信,他喜歡徐朧玉。


    她要把這些告訴徐朧月。


    陽光照在灰牆綠瓦邊,門楣掛著牌匾,上頭寫“如意坊”三個字。


    荷蘭辭抬腿跨過門檻,他抬眸打量這個鋪子。


    地上鋪著藍色地毯,牆壁上掛滿畫,裏頭是各種布料,五顏六色給客人挑選。


    木架上掛著各種衣裳,男衣女裙都有。


    掌櫃的端坐在桌案前,他拿個算盤在算賬。


    很快,荷蘭辭走近,他輕聲開口:“掌櫃的,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位客官請說!”掌櫃的走過來,他抬起頭。


    於是,荷蘭辭靠在掌櫃的耳邊,他小聲道:“我想買龍袍!”


    “五百兩白銀一件!”掌櫃的伸出五根手指頭。


    荷蘭辭拿出五張銀票甩甩,他那雙眸子冰冷無溫。


    掌櫃的驚呆了,他瞅著銀票兩眼冒金星,抬手指裏頭。


    屋內泛起幽光,荷蘭辭跟過來,他一驚,滿臉疑惑。


    木櫃上擺放個龍袍,閃閃發光。


    “這件龍袍給女皇陛下定製的,公子買迴去好好收藏,萬萬不可讓人發現!”


    掌櫃的拿起龍袍遞過來。


    “掌櫃的放心!”荷蘭辭接過龍袍,他放在錦盒中藏好,轉身往外走。


    夕陽西下,宮牆外起了風。


    枯草打著卷飛,轉瞬落在酒缸中,飄在水麵徘徊。


    臥房內,翠珠拿起白鴿舉著。


    徐朧玉握筆寫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完,拿起宣紙綁在信鴿腿上。


    隨即,徐朧玉抓起信鴿扔。


    信鴿拍打翅膀飛走。


    她盼著早日扳倒徐朧月。


    卯月當空,樹影婆娑。


    狹長的宮牆邊,侍衛們排隊走來,在紅牆綠瓦下映著冷冽的影子。


    一抹黑影飛到屋脊上,荷蘭辭握起瓦片掀開。


    月光照在青石板地上,屋內空蕩蕩。


    他握起龍袍扔。


    龍袍掉在太師椅上頭。


    隨後,荷蘭辭飛下來。


    細碎腳步聲響起,可蘭走近,她瞅著太師椅上頭那件龍袍,滿臉疑惑。


    她抱起龍袍穿過月洞門走遠。


    燭火飄渺,蠟燭翻飛,徐朧月拿個筆畫臉皮,她畫完蓋在白億澤臉上。


    他一驚,拿起臉皮扔開。


    可蘭走進來,她雙手捧著龍袍:“啟稟三公主,奴婢發現龍袍!”


    “扔到二公主住的屋子!”徐朧月氣的臉色鐵青,她眸底是壓抑的怒氣。


    聞言,可蘭淺行一禮:“迴三公主,奴婢這就去!”


    說完,可蘭轉身往外走。


    待可蘭走遠,徐朧月臉色陰沉下來,她握拳的手在顫抖。


    菱花窗半開,吹來絲絲涼意,夜雨傾盆,夾雜幾個響雷。


    徐朧月皺眉望向外頭,她香肩那塊布料被雨水打濕。


    她幽深眸子陷入思念。


    少傾,一幕幕迴憶湧上心頭。


    上一世,荷蘭辭抓起龍袍丟到屋裏,他喚來徐朧玉。


    彼時徐朧玉並未囚禁在掖庭,她帶著女帝過來,指著太師椅上那件龍袍,渾身透著狠戾氣息。


    女帝一驚,她怔怔地望過去:“三公主,你這是?”


    “啟稟母皇,兒臣不曾有過龍袍!”徐朧月滿臉無辜,她輕抬眼皮,眸子裏頭閃爍著淚花。


    說完,徐朧月跪下,她拽起女帝水袖扯。


    女帝板著臉,她那雙眸子冰冷無溫。


    隨即,徐朧玉握起龍袍放在徐朧月身上比劃,她清脆聲音響起:“這件龍袍分明是三妹妹定做的!”


    “抓起來,關在掖庭!”女帝氣的臉色鐵青。


    兩個侍衛走進來,他們拽起徐朧月往外拖,她這才知道被人陷害。


    思及此,徐朧月重新活過來,她不會放過徐朧玉。


    卯月當空,信鴿拍打翅膀飛,它落在菱花窗邊。


    香巧抱起信鴿走進來。


    女帝握個折子翻,她頭戴鳳冠,織金繡鳳的袍子長長地鋪展在身後,繁複的牡丹花在夜色中泛起金光。


    她放下折子,抬手捏眉心。


    於是,香巧拿起信鴿放桌上。


    女帝拽起信鴿腿,扯出裏頭那張宣紙。


    “啟稟母皇,三公主府中藏有龍袍,她想謀反!”


    白紙黑字寫著徐朧月要謀反,女帝一驚,她身子晃蕩著,想很久沒想明白。


    她這般愛徐朧月,換來的是要她早死。


    女帝帶著香巧轉身,她們穿過七拐八拐的長廊走到屋子門口。


    她板著臉,一副旁人欠她千百兩銀子模樣。


    “三公主,你是不是盼著朕早死?”


    “啟稟母皇,兒臣在抄孝經,兒臣在佛前祈禱,盼著母皇長命百歲!”


    徐朧月拿起孝經送來,她垂下頭。


    很快,白億澤也握起孝經舉著,他渾身透著清冷氣息。


    女帝驚呆了,她在想是不是有人在陷害徐朧月。


    可是,女帝還是不放心,她看了一眼香巧:“搜府!”


    “是!”香巧帶著侍衛們在屋裏來迴穿梭,她們打開櫃子翻開錦被,每個屋子搜了,什麽也沒找到。


    香巧走過來,她淺行一禮。


    “啟稟女皇陛下,三公主府中沒有龍袍!”


    “走!”女帝轉身往前。


    徐朧月跟過來,她挑了挑眉:“啟稟母皇,兒臣不能這樣蒙怨!”


    “去掖庭搜!”女帝抬腿跨過門檻。


    眾人跟來。


    陰風四起,枯草落在草地上。


    烏鴉飛到屋脊上,片片冥幣翻飛,一副荒涼模樣。


    女帝走進來,她指著裏頭屋子,渾身透著冷峻威嚴氣息:“快搜!”


    “是!”香巧走過去,她抬手推開門。


    徐朧月帶著白億澤跟來。


    月光照在外頭,香巧走進來,她抬起頭。


    房梁上掛著一件龍袍。


    龍袍用金線繡滿鳳凰,燭火照耀下泛起金光。


    女帝驚呆了,她沒想到龍袍在這裏。


    “龍袍是旁人栽贓!”徐朧玉往後退,她渾身顫抖著,想起龍袍理應送出去,怎麽會迴到掖庭。


    她很早便歇息,不記得誰來過。


    可蘭靠在徐朧月身旁,她沒敢說。


    徐朧月勾起薄唇冷笑,她看了一眼女帝:“啟稟母皇,兒臣分明是被人陷害!”


    “朕信的過三公主!”女帝輕柔聲音響起。


    說完,女帝往前走半步,她揚起下巴:“收迴虎符,再給二十大棍!”


    “是!”香巧走過去,她拽起徐朧玉丟到外頭。


    徐朧玉趴在地上,她抬起頭,渾身顫抖著。


    很快,李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過來,他們拿起棍子撲。


    一棍,二棍,三棍穩穩地打在徐朧玉屁股上,她疼的睜不開眼,每一棍像是打在她心間。


    她咬住下唇,高高地抬起頭,汗水從她臉頰滴落在地上。


    待二十棍打完,徐朧玉眯著眸子,她那隻手垂下來。


    於是,女帝轉身往外走。


    徐朧月走近,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絞著紅帕子指著裏頭:“二姐姐活該!”


    “你……”徐弄玉氣的臉色鐵青,她嘴邊滲出一抹血。


    白億澤打橫抱起徐朧月,他那雙冷眸淡淡地掃來:“孤不喜歡你!”


    說完,他們轉身離開。


    徐朧玉趴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


    翌日,徐朧玉微微睜開眸子,她後背撕裂般疼,血跌落在地上,宛若曼陀羅花綻放。


    她這次挨的板子,從今往後會找女帝討迴來。


    忽然,徐朧玉扶著後腰往前走,她透過木花格望著院裏那隻酒壇,那顆心撕裂般疼。


    她手指頭搭在木花格上,渾身透著狠戾氣息:“三公主,我不會放過你!”


    “二公主,小聲點!”翠珠抬手捂住徐朧玉薄唇,她眨了眨眼睛。


    徐朧玉看了一眼床板,她會等著傷好以後再作謀劃。


    她走近,抓起燭台扔。


    燭台落在架子床邊,火越燒越大,煙霧環繞在屋裏。


    翠珠和錦繡拽起徐朧玉往外走,她邊走邊望著此處屋子。


    火越燒越大,小太監走近,他抓起木桶扔。


    宮女們握著木桶灑水。


    煙霧在屋裏環繞,兩個侍衛抓起徐朧玉拽,他們把她丟到屋裏。


    翠珠和錦繡也被推進來。


    木門被合上,徐朧玉靠在窗邊,她嘶啞聲音響起:“放我出去!”


    說完,她跪在地上,抬手拍胸口。


    她會等著身子好起來,想辦法離開這裏。


    夕陽西下,飛簷上兩條金鳳,似欲騰空飛去。


    臥房內,徐朧月抓起白綾掛在脖子上,她抬起頭,遞給白億澤一個眼神。


    白億澤轉身,他靠在紅牆邊,眨了眨眼睛。


    她拽緊白綾,酥麻聲音響起:“母皇不相信我,我不活了!”


    那聲音輕柔甜美,像是微風吹過花瓣,嗲嗲的感覺。


    忽然,徐朧月放下白綾,她好奇女帝怎麽還沒來。


    待她再次掛起白綾放在脖子上,嗓音變得嘶啞,聲音低沉無力。


    “母皇你快些來,你不相信兒臣,兒臣心好疼!”


    甜膩的聲音在廊下迴響,白億澤迴眸看了一眼,他感覺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白億澤轉身,他跑過來摟住徐朧月細腰,扯下那條白綾。


    她脖子上浮現紅痕,眯著眸子,一副很委屈模樣。


    白億澤打橫抱起徐朧月放架子床上,他握住她手心:“小傻瓜,叫破嗓子,母皇也不知道!”


    “可是,本宮想讓母皇知道!”徐朧月垂下頭,她挑了挑眉,腮邊火燒般紅。


    可蘭垂著臉往外走。


    夜風四起,涼風吹到屋裏,案上蠟燭熄滅幾根。


    徐朧月吸著鼻子,她感覺活著真好。


    她隻有活著,才能同白億澤長相廝守。


    珠簾響了響,可蘭帶著女帝走進來,她退到後頭。


    女帝往前走半步,她抬起頭,滿臉疑惑。


    於是,白億澤抬手指著徐朧月。


    女帝走近撚起裙擺坐下,她麵上一怔。


    徐朧月前脖有一圈紅色,那抹紅漸漸暈開,這分明是掛著白綾勒住的。


    她沒敢說什麽,撅起的嘴能掛油壺。


    女帝握緊徐朧月手心,她滿臉心疼。


    “母皇,兒臣愛你,兒臣沒想過害母皇,還請母皇相信!”


    徐朧月摟著女帝後背,她眼淚如斷線珍珠般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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